第四十二章 敗心
坐在對面的傅淮安彷彿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於是抬起頭來,不了與新安公主對視,自覺不妥,慌忙低下頭來。
莫鳳盞自認為很有趣,於是裝作不小心碰翻了一個碟子,身後的宮女連忙遞上了雪白的絲帕擦拭。
莫鳳盞漫不經心的接過絲帕,用筷子沾了寫深紅色的醬汁在絲帕上寫了一個字,接著折成四面,遞給宮女,低聲道「交給傅淮安將軍。」
宮女俯首稱是,便退了下來。
宮女很快到了傅淮安的身邊,雙手遞上了絲帕,傅淮安詫異的看了看宮女,又看了看吃月餅的莫鳳盞,猶豫著接過了絲帕。
看過絲帕之後,傅淮安情緒起伏很大,緊緊的攥著那方手帕,大口喘息著,眼神中有些害怕。
手帕被團了又展開,反覆幾次,上面用醬汁寫的一個「曼」字仍然清晰。
莫鳳盞只顧埋頭啃著月餅,但心裡早已樂開了花,在這種嚴肅的時刻是需要一些惡作劇來放鬆心情的。
無論處境多麼困難,即使生氣攸關,只要她不去想,依舊可以大笑出聲。
如果你覺得沒有什麼能比你更慘的人或事,不如主動創造一個。
莫鳳盞津津有味的打量著對面傅淮安由紅變白的面龐,內心不由得感嘆這世界的渺小,想到童掌柜白白浪費的韶華,又有些憎恨對面男子的薄情寡意。
「公主啊!」郁明塵大一聲打斷了莫鳳盞的思緒,於是冷靜的抬頭,不知道又要出什麼難題來刁難自己。
莫鳳盞突然便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幾乎全身的汗毛都恐懼戰慄,幾十年來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徹骨的涼意。
郁明塵笑笑,不知道想想什麼,飲了一杯酒之後,道「朕想知道貴國如果抓到山賊要如何處置?」
莫鳳盞愣了片刻,不明白為何突然要問這種問題,於是茫然的看了看對面的沈於鳳,沈於鳳很從容的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於是莫鳳盞道「當斬首示眾。」
「好!」郁明塵大笑著拍著手「城中今日正好抓了一名山賊,不如今日行刑,公主有意見嗎?」
莫鳳盞有些不自在,不明白為何郁明塵會那麼的平靜,平靜的出乎意料,於是沉默不語。
普通的山賊為何要帶到皇宮裡行刑呢?想到這,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郁明塵恢復了平日的冷漠,犀利的雙眼匆匆瞥了莫鳳盞一眼,彷彿在譏笑她的無知和愚蠢「帶囚犯!」
一切一切的恐懼找到了源頭,手中殘餘的月餅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莫鳳盞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帶著隨身的匕首,如果匕首戴在身上,現在距郁明塵不過十步之遙,完全可以刺入他的胸膛,讓他的鮮血浸濕自己的衣衫。
來人已經身披枷鎖,十分虛弱的跪在了地板上,身上白色囚衣已經被鮮血染透,頭髮蓬亂,臉上隱約還可看出很深的疤痕,紅色的血肉在外翻著,紅腫的雙眼布滿血絲,可見受了多少折磨!
此刻已經奄奄一息,布滿血絲的雙眼在看到莫鳳盞時總算有了一些溫度。
手腳冷的徹骨,莫鳳盞此刻再也笑不出,甚至有著從未有過的無助,手腳在瑟瑟發抖,眼淚也在醞釀在眼眶中。
這些天來一直故作堅強為的那般?沈於鳳從未見過今日的莫鳳盞,臉色煞白,更可怖的是,雙眼又逐漸變得血紅。
一旁的郁思塵笑吟吟的看著莫鳳盞,一臉得意,彷彿忘了自己面紗下的可怖的臉和剛剛的婚事。
郁明塵看到莫鳳盞的表情后笑意甚濃,用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彷彿在等,莫鳳盞說什麼。
郁清塵隨不識的那男子是何人,但看著莫鳳盞蒼白憤恨的面容和變色的眼瞳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不住的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莫鳳盞緊緊閉著雙眼,是不願面對眼前的事實,更是不願讓淚水流出來讓所有人笑話,就這樣一直閉著。
跪在階下的,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犯人,不是別人,正是莫鳳盞揚言說要保護的唯一哥哥,莫鳳軒。
眼睛緊緊的閉著,太多太多的問題需要思考,淚水也被控制在眼眶裡,有些許的疼痛,刺激著緊繃著的神經。
郁明塵真的太狠,莫鳳盞心中苦笑不止,到了現在,已想不出任何冷笑話來使自己解脫,因為本身已經冷到了極點。
郁明塵的耐心明顯已經用完,耽擱的時間也已經太多,中秋佳節,不能在沉默中度過,文武百官均不敢做聲,甚至不敢拿筷子夾菜,每個人都在等待。
何去何從,對於今晚,是未知數,或者說今晚的人命,與今晚的月光相比,究竟誰更重要?
郁明塵一把抓起酒壺,舉得高高的然後傾斜,乾淨透明的液體順著壺嘴順成一條直線,不斷的進入郁明塵的嘴裡,接著郁明塵心滿意足的擦了擦嘴「既然大家都沒什麼要說的!那就拖出去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