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兇案

看到碧翠絲之後，黃昕鶴想了想，就乾脆也下了馬車，走了過去。

碧翠絲依然穿著一身銀甲，身姿修長窈窕又英姿颯爽，一頭亞麻色短髮在陽光下閃爍，有點淡金的光澤，配著她輪廓分明，下頜略有稜角的面龐，有種雌雄莫辨的美。

碧翠絲正為了在命案現場看到了尤利安和塔西斯兩位有過一面之緣的美少年而感到驚訝，這會兒又看到了自己更熟悉一些的黃昕鶴，就彬彬有禮地跟她打招呼：「昕鶴小姐，原來你也在這裡。」

黃昕鶴也跟她打了招呼，並且告訴了她自己三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裡……她總不能指望尤利安有耐心去跟王都護衛隊解釋自己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所以，你們正好約了來拜訪死者？死者和他是遠房親戚？這可真巧。」碧翠絲說，「那你們可能需要也接受一點調查……」

黃昕鶴表示能理解，同時也覺得在碧翠絲的角度，她肯定特別可疑，短短几天之內，又是被刺殺，又是遭遇命案現場，每次還恰好遇到她……

於是碧翠絲態度平和地邀請他們三人一起進去。

秘書官先生遇害的現場是在他的書房，時間應該是中午。

事實上，他上午一直在書房裡工作，他是一位相當敬業的官員……一直到中午，他的貼身男僕去請他用午餐，才發現他已經遇害了。

這位秘書官今年不到五十歲，有一個溫柔靦腆的妻子和一個正在上大學的兒子，他的妻子在家，出事時暈了過去，此刻正在後面的卧室接受已經趕到的家庭醫生的檢查和治療，而他的兒子在大學里，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去世。

秘書官生活相對簡樸，這棟不大的宅子里除了主人夫婦，只有一個管家，一個貼身男僕，一個廚娘，一個客廳女僕，一個女主人的貼身女僕和一個車夫，一共六個下人，算得上人口簡單。

趕來的王都護衛隊除了碧翠絲和兩個男護衛，其餘人沒有進去現場，而黃昕鶴、尤利安及塔西斯跟著進去了。

書房在二樓，這個宅子不大，進去沒有花園，花園在宅子後面，佔地不足兩百平米，只有一個很小的地窖，儲存食物、酒、炭和一些勞動工具，因此廚房被安排在一樓西北角，而僕人們則住在二樓上面的閣樓。

一樓是大小兩個客廳，一個餐廳和一個廚房，二樓是一間起居室，一間書房和六間卧室。這裡的裝修遠遠不如雷奧公爵府氣派，也不如洛克子爵府華麗，傢具物什都相對舊了，但可以看出是材質優良、做工精湛的好東西，有的甚至是古董，比如書房裡那張桃花心木鑲嵌象牙護角的書桌和配套的椅子，一看就是上個世紀的風格。

還有書桌上的駱駝造型的黃銅燈。

書柜上的幾件小擺設……

但是沒人顧得上細看，因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死者身上。

死者倒在他的椅子上，頸側動脈被隔斷，血噴了一地，他的身體左側椅子和地面上有大量的血跡，也包括他的手……他睜著眼，臉上帶著驚訝的表情，滿是鮮血的手垂落，他身前似乎曾經伸手去捂脖子上的傷口，沒有任何掙扎打鬥的痕迹。

屋子裡充斥著血腥的鐵鏽味，比被尤利安屠殺上千人的寨子里的血腥味還要重，畢竟他殺的人血流得很少。

「這麼多血……不會噴在兇手身上嗎？」一個男性王都護衛隊軍官驚訝地說。

「沒有。」碧翠絲指著地上的大片血跡說：「你看，這些濺出的血跡是完整的，沒有經過任何阻擋……」

「所以，兇手應該是站在另一邊行兇的，他的動作一定乾脆利落……是個老手才對。」另一個男性軍官說。

「沒有任何人聽到任何異響嗎？」碧翠絲問陪同他們進來的管家，管家也是五十歲左右，看上去非常體面。

「沒有……書房的隔音效果是整個屋子裡最好的，大人曾經專門請人做過隔音處理……我們也不能隨便進來，這裡有很多官方文件，很怕弄丟。」管家斟酌著說。

黃昕鶴在管家回答之前就繞過椅子和血跡，走到了窗邊，觀察了一下周圍。

他們都以為她是受不了這麼血腥，自己去窗邊冷靜一下，透個氣。

但這時候黃昕鶴突然開口說：「窗戶沒開過，是一直關著的……」

碧翠絲走了過去，她看了看別得死死的窗戶，也看到了窗台上淺淺的一層灰塵，沒有任何別的痕迹……這窗戶應該好幾天沒有開過了。

「這個窗戶不經常開嗎？」她問管家。

「是的，大人不喜歡開窗，他的工作機密性高，開窗讓他覺得不安全。」

「那麼，兇手就不太可能是從這個窗戶溜進來的了……也不可能從這裡逃離。」碧翠絲沉吟。

一個男軍官精神一振：「會不會是內部人乾的？」他扭頭問管家：「今天中午都有誰在二樓？」

「夫人，她上午一直在睡覺，昨天她參加宴會去了，參加宴會之後，她一般都要睡到中午……我們向她彙報這個不幸的消息時，她剛剛醒來，還沒起床……她的貼身女僕蘿絲在給她熨今天要穿的衣服……客廳女僕曾上來過一次收拾起居室，但那是十點鐘的事。再就是馬修，大人的貼身男僕上來叫大人吃飯，但那時候大人已經去了……」老管家雖然悲傷，但思路很清晰。

那個男軍官犯了愁：「三個柔弱的女性……一個男僕，還是在案發後上來的……看來還不是內部人……」

「你的結論太輕率了。」碧翠絲輕聲說。

男軍官不服氣：「你的意思是也可能是三個柔弱女人中的一個做的？這樣的傷……」

「女人也能做到。」碧翠絲說：「如果經過訓練的話。」

「有那麼容易嗎？死者可是連掙扎都沒有啊！」

「死者沒有掙扎痕迹，說明要不然就是對方動作太快，身手太好……要不就是熟人乾的，出其不意……」

黃昕鶴說：「是不是該看看附近有沒有別的窗戶？尤其是走廊的……」

碧翠絲覺得有道理，跟她出去看了，但走廊里並沒有可以開啟的窗戶。她們又打開相鄰的兩個房間，這裡的窗戶更長時間沒有開過，窗檯的灰比書房還要厚。

事實上，檢查了一圈，有打開痕迹的窗戶只有女主人的主卧室和另外一個起居室，但這兩處地方，一個是始終有女主人在睡覺，兇手不太可能從這裡走，另一處則雖然有開過的痕迹，卻是關好的。客廳女僕供認說是她開了窗透氣，然後又關好的。如果兇手從這裡逃走，那麼他不可能回頭再來把窗戶鎖好……

而樓下一直有人，大門只有管家一個人有權力開啟，兇手更不可能從樓下逃了……

她們只好回到樓上書房，這時候卻看到尤利安正在低頭細看死者的傷口。

「不是匕首割的。」他說：「傷口很細。」他抬起頭，看著她們倆，眼神里充滿了自信：「應該是一種很細、很鋒利的鋼絲繩……」

想想他又加了一句：「這不需要很大的力氣，即使是女人，如果訓練的好，也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