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裁員
第二天，秦屹好好地在陽光下上班時，依然會想，那個實習生，怎麼會猜到他接下來要裁員的呢？
畢竟他自己都忐忑，甚至猶豫不決到底要不要真正實施。
一個毫無職場經驗和管理經驗的小小實習生，怎麼猜的？
靠蒙的嗎？
……
他是真的不解。
高層裡頭那些心眼比篩子都多的高管們，他知道有兩三個人可能心裡有數，但是底下的員工，竟然也有人猜到嗎？
或許，真是那小姑娘天賦異稟骨骼清奇……特別聰慧？
他不由自主就回憶起，幾次見到那小實習生的情景，專註認真又冷靜淡定的樣子確實和同年齡的人不太一樣，工作也完成得非常好……天賦顯然應該是不錯的。
是的，人和人的天賦差異是很大的。雖然大公司的員工大部分來自不錯的名校，都是大大小小的學霸，素質也都很過得去……但是天賦點在哪裡也還是不一樣的。
冷靜的人更有大局觀，更容易看破迷障吧？
可等他調來黃昕鶴的檔案一看，小姑娘也不是什麼太好的名校的……她的學校，對於這個公司的員工們，只能說勉強過得去而已。
……
秦屹很忙，他的注意力當然不可能真的放太多在黃昕鶴這樣乏善可陳的小小實習生身上，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但是時不時的，當他偶遇黃昕鶴時，他發現他對她的關注，要遠遠多於其餘的員工。
意識到這一點后，秦屹先是驚訝，繼而心裡就覺得有點不舒服了。
無論從哪點看，他和黃昕鶴都是有天壤之別，無論是長相，還是才華，學校、能力、財富和地位……沒有任何一點可以比較，沒有任何一點……哪怕是把他倆相提並論也是對他的侮辱。
他憑什麼要關注她呢？
她只是他上萬員工里底層的一個罷了。
他們不在一個階層，若是黃昕鶴真的能跟他在一起，那就是真正的麻雀變鳳凰了。
這種情節，不應該存在於小說電影之外的任何地方。
當偶爾存在時，不是有一方特別蠢特別任性，就是另一方特別陰險心機深沉……更大可能是兩者兼具。
秦屹既不想成為前者，也不喜歡後者。
何況這姑娘還不怎麼在意他，無論是哪次碰到，對他都沒有過多的關注，和別的女員工完全不一樣……
別的女員工，是不是真的痴迷不說，但是有機會見到大老闆，誰不想刷一波存在感呢？
她卻是……真有點寵辱不驚。
秦屹不喜歡這樣。
他接觸的女孩子不少，好歹也從小是班草校草，家境豪富成績優良體格優美容貌英俊，喜歡過他的女孩子如過江之鯽。
喜歡他的女孩子多了，吸引他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有直接的，有委婉的，有刁蠻的熱烈的，也不乏綠茶和白蓮……故作不喜歡乃至唾棄他來吸引他注意的也有……
他最討厭最後這種，覺得裝模作樣，令人噁心。
這個黃昕鶴，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呢？
他仔細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她沒有什麼矯枉過正的行為，對他客客氣氣也挺本分的……當然了，作為他的下屬而非同學，要是對他表現出不屑一顧，那可真是腦殘了……
她表現得只是普普通通的平淡，沒什麼不合理。
但是刻意對他這樣平淡，好像工作本身比他重要……這也不合常理。
所以，果然還是一種更高明的欲拒還迎吧？
隨著秦屹見黃昕鶴的次數增加，他對她這方面的疑惑和隱隱的不滿也逐漸增加了。
……
說來也奇怪，現在他已經公布了人員調整的具體詳細事項，整個公司里腥風血雨，從上到下惴惴不安，他的工作量也再一次增加了……
竟然還有興趣這樣一直想著一個如此平凡普通的女孩子的用心立意……這真是……
越是猜疑，不滿和厭煩，越是無法維持平常心，然後不知不覺就越發關注那個平庸不足道的姑娘，然後就更對自己不滿……簡直已經形成了惡性循環。
最初，他早到了公司，會不由自主地搜索她的身影，看看她是否已經先於他開始工作，有別的同事在，他也不會跟她格外單獨打招呼，但會給她一個滿含笑意的眼神。
黃昕鶴迎接他眼神的那雙深黑色眼睛里，卻既沒有驚喜也沒有怔忪，只會淡淡點個頭，給他一個禮節性微笑，和別的同事一起說：「秦總好。」
然後就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了，再沒后話……
他想，既然她是欲擒故縱，那肯定還有后招，他等她出招，就知道她是個什麼路數了。
可她壓根兒就是沒有下文……秦屹等了好些天，也沒見她有什麼下一步……
他又好氣又好笑，既不能確認到底是人家小姑娘段數高到不同尋常，還是自己真的自以為是了。
索性丟開不再多想。
因為裁員的事，其實秦屹在公司里的民心和擁護率是大大降低了的。
以前，很多中低層員工看到他時，在客氣熱情之外，眼中都閃爍著「感興趣」，乃至「欣賞」和「喜歡」的光，但是現在，他們對他更加熱絡乃至諂媚，但眼神里卻多了「恐懼」，「忌憚」和「天下老闆都一樣」……
大規模裁員，從來都會使員工們人人自危。
他是從高層裁起的，畢竟，接收公司時總會有想跟他作對的勢力，也有和他理念不合的存在。
高層管理人員，他陸續換掉了一半。
有的位置，他早已準備好了接手的人選，但不免有的位置暫時空缺，他和幾個重要屬下因此工作量都激增了。
中層就穩定多了，主要是一些高層跳槽帶走了自己人，結構調整后正好再安排一下位置，所以真正裁掉的並不多，不過寥寥十幾個，都是能力或工作態度問題較大的。
而佔據了絕大多數的低層員工，因為結構性調整，雖然只裁掉了百分之八左右，卻是裁員數目最大的，足有八百多名。
這足以使媒體興奮了。
秦屹要求人事部門嚴格遵守「n+1」，絕對不能在這事上給人留下把柄，惹來口舌。
而他們總部因為裁撤一個部門，總共解僱了二十多位員工，黃昕鶴所在部門受影響不大，只裁了一個表現實在墊底的員工。
饒是如此，也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裁掉的那個員工的工作被分散給好幾人，黃昕鶴也分到了一部分，她的工作更忙了。
他們部門本來有兩個實習生，另一個在幾個月前就解約了，而黃昕鶴留到了現在，並且還領到了不下於正式員工的工作，連正式員工被裁了的時候她都繼續干著。
大家也都不是傻子，有的已經暗中恭喜了她。
轉正顯然不是太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