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楊二難得睡了個懶覺，早上醒來深吸一口氣，感覺屋裡的空氣有些沉悶。

楊二走到窗前，推開自己房間的窗戶，進入視線的是一家人忙碌的身影。

大嫂正在把剛打來的豬草放在木板上面剁碎，「咚咚咚」的沉悶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顯得尤為明顯。

楊二轉頭就看到他娘正在拌著雞食，一邊手上動作一邊嘴裡念叨著什麼。

彷彿若有所感，楊二看到他娘猛地轉頭看向他的方向，看到他起來了，連忙放下手中的木盆，疾步走過來。

李氏看到小兒子推開窗戶，連忙走過去關上窗戶。

不捨得責備兒子，只在嘴上數落著大兒媳，「肯定是你大嫂剁豬草的聲音太大吵著你了是吧，我一會兒說說她，你快把門關上吧。」

雖然知道母親只是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不見得怪罪大嫂。

楊二還是要開口為大嫂解釋:「娘，不是聲音太大把我吵醒了，我今日已經醒的夠晚了，在學堂里睡到這個時候都要受罰了。我就是開窗透透氣。」

聽到小兒子這麼說，李氏也不計較這些小事。趕緊吩咐大兒媳給小兒子打水梳洗一下。

剛剁完豬草的楊大嫂張氏連忙應聲答是，放下剁了一半的豬草去接水。

「屋子裡悶的話你就開個小縫就好了，不要全打開。外面太吵了，院子里又亂。好了，你大嫂去打水了，一會兒你洗一下，準備吃飯就好了。」

本來想自己出去打水梳洗的楊二一聽他娘又強調了一遍，就知道她不會讓他自己做這些事兒，有些無奈，只能接受他娘的好意。

「哎呀，我的盆」看到兩隻大鵝吃完食物在啄著木盆，李氏趕緊去解救她的破木盆了，明明已經餵過了，這兩隻可惡的大鵝還搶食，一會兒就把他們放出去。

謝過了前來送水的的大嫂，梳洗過後楊二坐到桌前，心裡既是激動又有些許緊張，馬上就要鄉試了，不知道這次結果如何。

畢竟這已經是楊二第二次參加鄉試了，這次考上了以往的那些也就不算什麼了；若是失利，即使家裡人還會鼓勵他繼續考，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繼續背負著全家人的希望走科舉這條路了。

他今年已經到了及冠之年，全家人都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就因為有他這麼一個讀書人。

他家原來的家境在村子里怎麼也算得上小富，所以才能有供應一個讀書人的勇氣。

可是現在，家裡人吃穿住行各方面也都因為他入學而十分儉省。

楊二從小就被村裡人稱為神童，即使是村裡人見識不算太廣，可也說明了他的聰明才智。

但是一次鄉試失利讓他有些焦躁，更有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擔心。

儘管有些心煩意亂，楊二還是打開了桌子上擺放整齊的書本，沉下心去接著溫書。

多年來習慣於讓自己在任何環境下都能沉浸於書本之中，楊二很快便靜下心來專心讀書。

「飯好了沒？」楊大推開門便朝著廚房的方向大聲喊道，一大早趁著天氣還算涼爽去田裡忙活了半天，二十來歲的楊大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聽到楊大的聲音，張氏立馬從廚房裡探出頭來看了一眼，立馬就端出一碗水遞給楊大，「你先喝口水，飯馬上就好了。」

楊大嫂張氏是楊家老大楊大剛娶的媳婦，因為家裡有楊二這麼一個讀書人在，所以楊大的婚事也一拖再拖。

一方面是家裡銀錢要緊著楊二讀書用，另一方面楊二考中之後楊大能夠娶的更好。不過楊二第一次鄉試沒中，但是楊大卻不能再拖了。

張氏原名張秀兒，是家中長女，底下弟弟妹妹比較多，因為爹娘想要留她在家幹活兒所以才拖到十九歲才和二十四歲的楊大結了婚。

雖然在鄉下人看來張秀兒年紀大了點，不過她幹活麻利，裡外一把抓，也有很多人提親，考慮了很久才同意了楊家的親事。

楊大接過張氏手中的水后立馬遞給了他爹楊國柱，轉頭就輕聲訓斥張氏，「沒看到爹也在嗎，也不用忙活了，我不渴，準備準備吃飯吧。」

張氏也不是沒想到公爹，但是剛新婚，楊國柱又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和張氏接觸不多。

張氏有些拘謹，所以下意識的就選擇了自己最親近的丈夫。知道自己犯了錯，張氏立馬低下頭認錯。

楊國柱也不在意這些小事，喝過水把手中的碗遞給兒媳婦之後就讓她去廚房裡忙活了。

而後轉頭喊著正在端菜的楊小妹，「小妹，這兒天太熱了，你把你二哥那份飯菜端到他屋裡去，也省的他和我們擠在一起熱死人。」

楊小妹高高的應了一聲之後就立刻去廚房裡找她娘，可是還沒開口，只叫了一聲娘，李氏便把手中的飯菜遞給她，說道，「我早就聽到了，你快去給你二哥送菜吧。」

楊小妹應聲之後便端著飯菜去了西屋二哥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敲了幾聲后楊二才聽到聲音。

想著差不多是吃飯的時候了，應該是小妹叫他去吃飯，楊二放下手中的書本，推到書桌左上角，立刻去開了門。

開門后看到楊小妹手中的飯菜，就知道爹娘讓他自己在屋裡吃，也沒多問什麼，就接過小妹手中的碗，隨口問道，「今天早上吃什麼？」

楊小妹便循例一一數來，「有疙瘩湯和面窩窩，還有鹹菜。」楊二看了一樣手中的碗里是白面麵條，還有一碗金燦燦的炒雞蛋。

隨手把碗放在桌子上，拉了椅子過來，讓楊小妹坐下，又把手中的筷子放到了楊小妹手中，說道：「你幫二哥嘗嘗炒雞蛋和麵條味道怎麼樣。」

楊小妹顯然非常習慣這個套路，立馬就坐了下來，嘗了一口雞蛋，沒忍住又嘗了兩口，又嘗了一口麵條，才站起身來含糊不清地說道：「二哥你快吃吧，都特別好吃，娘加了好多葷油呢，特別香。」說完便很高興地蹦噠著出去了。

等楊小妹輕輕地合上門出去之後，楊二便坐了下來，慢慢地品味著剛好夠他飯量的麵條一口一口地吃著，彷彿能從裡面汲取到來自家裡人的力量，心也逐漸堅定起來。

吃過飯坐在書桌前，摸到壓在最底下的《聲律啟蒙》，楊二回想起了自己聽李氏無數次談起的神童之事。

據說自己是因為四歲時偷偷跑到村裡私塾旁邊玩耍，然後跟著屋子裡面的聲音奶聲奶氣地背誦《聲律啟蒙》，後來回家之後就給楊國柱和李氏背誦。

楊國柱和李氏沒有上過學，也不清楚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被偶然來自己家裡的楊國剛聽到了之後就覺得他天資聰穎，應該送去讀書。

楊國剛是楊國柱的大哥，是楊氏族長也是三江村的里長，所以在本地基本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於是他說的話很快便傳出去了。

村裡人當然不懂什麼叫天資聰穎，但是那麼小就會讀書那肯定是神童呀，於是楊二是神童的說法就這麼傳出來了。

楊國柱和大哥楊國剛談過之後，決定送楊二去讀書。整個三江村只有楊國剛認識幾個字，讀過一段時間的書。

楊國柱小時候一點都不開竅，所以也是大字不識一個，因此楊國柱對於大哥的話還是十分信服的。

認定了楊二是一個好的讀書苗子之後，楊國柱就和李氏商量要全力供應楊二讀書。

雖然他們不識字，但是也知道一旦讀書有了出息，那將來光宗耀祖不在話下。

而且楊國柱也承諾了族裡也會給予一定的幫助，那就更加堅定了楊國柱的信心。

在楊二到年齡進入私塾之後，讀書的天賦就逐漸顯現出來了，一來他本人記憶力不錯，雖然到不了過目不忘的地步，但是熟讀幾遍就能記住還是可以達到的；二來雖然家裡人對他百依百順，但是頂著全家人的希望壓力更大，生性聰慧早熟的他讀書更加用功，也不敢因為一點天賦而自驕。

於是在他本人的努力和天賦之下，十六歲那年他就順利通過縣試，府試和院試，取得了秀才的功名，一時風頭無兩。

小地方難得出了一個天賦不錯的秀才，一時間人人誇讚，以至於他也有些自得意滿，本以為一年之後參加鄉試會一舉得中，卻落榜了。

讀書的成本是隨著越往上考成本越大的，但是家裡的收入確實隨著天氣而增減的。

靠天吃飯意味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又多了一個三年，意味著對家裡有了更重的負擔。更重要的是，即使咬牙撐下了這三年，他不知道有沒有下一個三年要去熬。

在心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感覺一早上起來總是這麼胡思亂想地，還是出去轉轉比較好，說不定心境會有所舒展，就端起了房中的飯碗出了門。

輕掩上房門，看了一眼廚房的位置還沒有人就知道家裡其他人還沒有吃完飯。就把吃完飯的碗洗刷之後放在碗櫃裡面，然後端起除了楊小妹沒動過幾口的炒雞蛋去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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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逼我做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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