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少年

彼時少年

在唐曉誠連做四夜噩夢后,鶴松岩終於成功進入辟穀小圓滿之境。

「咕——」

伴隨著一聲肚子叫,二人雙雙睜眼。

鶴松岩道:「你餓了。」

「咕——」

江渝對他笑笑:「你也餓了。」

隨後從納戒里取出兩個餅子,遞過去一個:「先墊墊肚子,等會給你搞兩隻兔子來烤!」

鶴松岩垂眸咬著餅子,思考了一會,道:「兩隻不夠,我再去抓些魚摘點果子。」

「行,」江渝幾口把手上東西吃完,拿出水囊喝了一口遞給鶴松岩:「喝點水,這餅吃著干。」

鶴松岩接過水囊,把剩下的水喝了個乾淨。

此時外頭是未時六刻,正是日頭最烈的時候。

營地外圍撒有一種猛獸不喜歡的粉末,附近只有兔子山雀等溫順的靈獸會出現。

江渝靠著學機關術時練就的手藝用木頭做了幾個簡易的陷阱,放上幾株食草動物都喜歡的靈草做餌。

之後他爬上巨樹,將牽引繩套在腳上,倚樹合目,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等了約莫有半個時辰,他感覺似有所動,看來是有獵物上鉤了。

江渝沒急著收網,繼續睡,待到繩子第三下起動靜是他才伸了個懶腰跳下樹,往陷阱下的籃子看了一眼。

一灰一黃兩隻兔子,再加上一隻小山雞,不錯的收穫。

江渝用繩子拽起籃子,飛奔回自家營帳。

鶴松岩回來的要早很多,這時已用翠果和魚熬好了湯,見著他後用湯勺舀了些許奶白的湯汁,讓他喝:「嘗嘗夠不夠咸。」

這魚湯煮了有一些時間,此時正是鮮香濃郁時,僅一口便讓人食慾大增,味道好得很!

江渝咂咂嘴,似是沒喝夠:「再來一勺?」

鶴松岩用湯勺換過他手裡的籃子:「這一鍋都是你的。」

說罷拎起雞腳兔耳,把三個小東西拎上砧板。

他熟練利落的庖丁獵物時,江渝正鬱悶的用湯勺敲著鍋沿,心怨道:我哪是真饞那湯……就是享受美人喂東西的過程,這貓兒可真不解風情!

趁鶴松岩做菜的空擋,江渝偷摸著把之前從攬月樓那盞紫金琉璃盞里搞來的獸丹餵給在旁打盹的江還。

江還之前的嗜睡厭食狀態其實是消化元丹的正常現象,就是放那不管過一段日子也能好,它吃下鶴松岩的固本丹藥倒是加速了元丹的消化吸收。

這樣也好,原本大概要進入靈獸山脈中裡層江還才能進階,且獸類進階時會散發一股微弱的氣息,個別嗅覺靈敏的大妖就喜歡吃正在進階的靈獸,會被吸引。

野生靈獸進階時會用特殊的方法影藏自身的氣息,身為萌寵的江還自然沒這個本事。

眾人進入山脈越深,江還進階時的危險也就越大。

不過在它土豪主子鶴某人的丹藥調理下,江小還同學現在就能服用獸丹進階啦!

靈獸山脈的中層雖然比不了外層安全,但也就是一些二至四重境的妖獸,還未開智,尚且沒有那麼靈敏的嗅覺於感知力。

在此地進階雖不能百分百保證沒有類似狐族一般瞎溜達的大妖出門,沒事逛過來吃了江還,但至少還算安全。

若如此都被吃,只能說江還命中注定有這一劫。

因為怕被鶴松岩發現自己又亂喂江還吃東西,江渝特地盛了碗帶魚肉的湯,抱著貓走到角落裡背對鶴松岩光速解決,之後自言自語道:「又沒人和你搶,還喝那麼快?喝完就睡,真是個懶鬼!」

接著又做作的喵了聲,模仿貓崽嫌他煩時的樣子。

鶴松岩看了眼一人一貓,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索性道:「你別鬧它,等會醒了又該凶你,過來幫我烤會。」

「好嘞!」江渝撇放下江還,走過去接替了鶴松岩手上的活計,還不忘拿出一本百朗匯評給對方解悶:「別總是看劍譜和功法,偶爾看點解乏的東西也好!」

此次封面是南煽劍的黑臉特寫,那應該是前些日子他參加天淵大賽奪魁后,被人間百色館探員逮住速繪下來的尊容,與同期國色天香上威脅探員給封面的骨寒衣速繪形成鮮明對比。

鶴松岩翻了翻,淡淡道:「你還看這個?」

「嗐,美人誰不願意看吶!」不經大腦的話出口后,江渝才意識到問的人是誰,急忙改口:「不是……主要是他們的故事寫的還挺好看……看故事,看故事哈!」

處於極力想證明自己是正經人的心,江渝把烤兔往火堆上一搭,拿過書翻到江湖傳言后的大俠奇聞一欄。

指著其中一篇道:「你看這個讀者投稿《我在藥王閣的日子》雖然一看就是某樊大小姐狂熱粉絲的意y產物,但故事寫的曲折離奇,妙趣非凡,無聊時解悶尚可,還有這篇……」

鶴松岩很少看這類書籍,對古怪誌異的了解大部分來源於父親的故事,江湖傳言更是只聽江渝與葉娉婷口口相傳。

他一向覺得不辯真假的傳言,聽得再多,知道的再多,也無甚用出。

指手畫腳的討論、取笑別人的行為非常沒品,也沒什麼意思,但這樣往往無法融入旁人的圈子。

人生在世本就圖個樂子,什麼是樂子?看那些高高在上者落魄、倒霉,失去自己很想要卻得不到他們有卻不珍惜的玩意,就是樂子。

大家都願意探討高位者的那些不堪事兒,彷彿這樣就能拉進二者間的距離。

[你看吶!那皇帝的老婆還和那誰誰偷情呢!也是凡人吶!]

[某某大俠,就那個特別厲害的那個!他練□□功法呢!]

[呦,可憐吶!那個高嶺之花,前些日子被個土財主娶回家啦!]

[……]

誰若不喜歡和人談這些,覺得旁人不入流下三濫,又怎能怪別人覺得你假清高?

好在鶴松岩本身話就少,每日那些話頭都說給了江渝那個話嘮子,人也聰明,即使不願意談這些也不會袒露在面上,本身又既有本事。

所以哪怕不若江渝這般在哪都吃的很開,亦不會有人厭惡他,雖然不太敢和他搭話,但天靈弟子提起這新入門的小師叔,都是高興的。

就像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太過厲害,人又好看還有禮貌,跟他們比就是自找沒趣。

崇拜就完事了!等他們出名,以後擱外頭還能說:「最近風聲鶴起的新一代里,有我們天靈山小師叔呢!」

這多光榮,可不比鑽牛角尖香?

說回現在,左右鶴松岩也無事,加上還挺好奇江渝喜歡的東西,他看起了江渝指的那篇故事。

不到一刻鐘,他看完了。

故事確實有趣,奇幻且浪漫,但因為是假的,很多地方也過於浮誇,過於想當然,更適合思春期的少男少女。

對未來有無限幻想的年紀里對新鮮有衝擊感的奇妙歷險確實嚮往,國讎家恨,生死大愛,求而不得……多好啊!這可比日復一日的生活棒多了!

但真的身臨其境后,那些新鮮感很快就會退散,讓人害怕讓人疲憊,卻又不得不面對的東西實在太多。

天翻地覆一夜間,什麼都沒了。

現在這條路道阻且長,鶴松岩恨自己的弱小,恨尚且不能報仇,恨當初落下樑柱后他只能閉眼等待女鬼襲擊,恨那時只能眼睜睜看吞天錦咬下江渝的手臂……

如果可以,鶴松岩希望他和江渝只是普通的少年,不修仙不復仇,他只是他鄰家院子內的少年。

共同寒窗苦讀數十載,或功成名就,或名落孫山。

打鬧有,歡笑有,和這萬千世界的大部分人相同。

江渝其實對這些小故事也說不上太喜歡,只是覺得自家男主心思太重少了點少年人的模樣,才拿這等書刊給他看。

看對方似乎不太喜歡,眉宇間甚至隱有兔死狐悲的喪意,當下忐忑不安起來:「你……不喜歡?」

也是,自己給安排了這艹蛋的身世,還給他看這種異想天開的故事……江渝啊江渝,你可太糊塗了!

「沒有,」鶴松岩收斂眼底情緒,往後翻了翻:「挺好的,以後咱們一起看。」

他這副樣子,江渝心疼急了,忙去奪書:「這種東西都是瞎寫的,沒啥好看的!咱不看了!」

此時,眾人狩獵歸來,南煽劍骨寒衣例行前來查看二位師弟情況,老遠就聞到了一股糊味,並聽到了以下一段對話:

「寫的挺好的,無聊看看也沒事。」

「乖,給我!」

「……你不要總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和我說話。」

……

眼尖的南煽劍一眼便看出二位師弟手裡爭奪的那本書是他最討厭的《百朗匯評》!

偏生同樣眼神很好的骨寒衣還不要命的補刀道:「咦,他們正在看的這篇是《南將北帝之風月少年》?好傢夥,你的風流往事他們可都知道嘍!」

南煽劍掃了她眼,面上暫且看不出喜怒:「都是些子虛烏有的事!」

骨寒衣掩嘴偷笑:「子虛烏有,那位還在上架三個時辰后就把這期百朗匯評停了?你師弟能買到也是厲害啊!」

南煽劍:「……」

兩百八十多年前,人間的天下還未統一,東西南北各有一帝。

南煽劍其實並不姓南,只是骨寒衣阿嬸在南北地境邊界以南地域撿回來的孩子,那時候他叫阿南。

四帝開戰後,骨家受戰火波及,死的死傷的傷,是北帝的軍隊路過附近時,黑馬上的帝王用□□掃開一處坍塌的廢墟,拯救了埋在下頭的兩個孩子。

骨寒衣十二歲,阿南十歲,二人遇到遊歷人間的紫微仙君與嵫陽金仙,從此走上修道一途。

骨寒衣十五歲,阿南十三歲,前者拒絕紫微收徒之意,轉而拜入琉璃宮,後者亦拒絕嵫陽道:「恩情未了,紅塵不消,難上仙山。」

嵫陽道:「吾允你十年時間,償還恩情,十年內,你拿著這塊腰牌前往天靈山,便是吾徒。」

阿南拜別嵫陽后,轉身奔赴北帝行宮,願肝腦塗地,效死輸忠只為償還恩情。

一年後,十四歲的阿南身披戎裝,持□□,騎黑馬;一路南下,馳騁戰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時間風頭無兩。

五年後,阿南為北帝大敗東南二帝,只差西一步便可成就天下歸一的大業。

此期間阿南未忘嵫陽的諄諄教導,牙縫裡擠時間也要修鍊,所得不但未曾落下,甚至遠超那些道館內埋頭苦修修的修者。

少年只想快點實現北帝霸業償還恩情,豁出性命的為對方打天下。

豈知帝心難測,功高蓋主者,終為北帝輾轉難眠時壓得喘不過氣的那塊巨石。

又三年,昔日少年變成了青年,阿南終於啃下西境最難攻克的一道防線,斬西帝首級,光榮赴京。

啟料等著他的確是君主的一場陰謀。

將軍帳內查出刺金龍的黃袍,又有眾副將舉報其酒後曾有鼓舞造反之言,狼子野心!

帝大怒,居高臨下的質問被侍衛按住的青年:「你可知罪?」

青年反問:「帝可信我?」

帝不語,亦不敢與少年對視。

靜寂許久,終道:「坐在這個位置上,容不得寡人信任何人。」

是了,帝若是信他,又怎會請這麼多修士廢去他的修為?

刑場上,他一刻不轉的盯著帝。

帝心虛,竟下令:「給寡人先刺瞎他的雙眼!」

劇痛后他的左眼便看不見了,那個寄存在青年靈海里的聲音道:「若不想右眼也瞎,就把支配身體的權利交給我,再猶豫,你命都沒了!」

心死的青年,把一切交給了與古怪陣法中入侵他靈海的未知生物。

剎那間,風雲巨變,黑雲遮擋日頭。

當日刑場上的官員術士們出奇的都對那一日記憶模糊,似乎是帝君心軟念及南將軍昔日功績,臨到砍頭又將人放了?

一月後,這剛統一天下的帝君,還沒享受多久,便在與寵妃游湖嬉戲時墜湖身亡。

從此世上亦少了個叫做阿南的將軍,多了一名叫南煽劍的修者。

[殺害天下君主又篡改他人記憶,還說你不是魔修?]

[寶,我可是比你師尊還厲害的仙人,頂厲害的那種!若非你介入,就他猜疑心善妒的性子,也配當皇帝?本就氣數將近,我這麼做只能算助劫,反而有功德呢!]

……

南煽劍雖未曾隱瞞過這些往事,但也沒想過自己與北帝還能被人yy愛情史來。

東籬夏雖然以拆了朝歌城內的所有人間百色館方式,逼得那破館停止發售本期刊物,但終歸是晚了些,三個時辰已經夠很多忠實的讀者購買傳閱。

故而畫仙君此舉更顯得欲蓋彌彰,不少閱讀過這篇文章的吃瓜群眾,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真相。

深信不疑的覺得這是相殺相愛的一對,當年之事完全是因為有人眼紅南將軍,設計陷害他!

看這段描寫:

他要江山,跟寡人說,寡人會捨不得給他么?!

寡人的將軍,想造反,想殺寡人,難道寡人在他眼中就這般不重要?

「阿南,你可知罪?」

青年那雙亮若星子的眼睛中,映著九五至尊的身影,聲音似是帶著蠱惑的魔力:「帝可信我?」

不行,不能看他的眼睛,不能在被他騙了!他就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你,他根本就不在意你!

氣急攻心的帝,不敢信,也不能信,他咬咬牙,狠心道:「坐在這個位置上,容不得寡人相信任何人!」

一眾讀者直呼心疼,更有代入上頭者感嘆道:「寡人寡人,這就是北帝在表達無法言說的愛意啊!」

得虧南煽劍不知道這些人的評價,更沒看過這狗屁毀三觀文章,不然說不定這麼多年的修來的淡定又得毀於一旦。

扯淡呢,還亮若星子的眼眸,帶著蠱惑聲音的魔力……

怕對上他正直的眼神心虛,都能說成不敢相信?!

呵,真該給她們看看自己打仗時,帝君夜夜笙歌美人不離懷抱的景象……哦,不!她們說不定還能腦補成自己傷北帝太深,北帝希望靠這個引起他的注意力的狗血劇情來。

好在南師兄此刻尚不知自己在此文中的形象,只是覺得對鶴師弟很失望。

沒想到這孩子是真的喜歡看這造謠刊物,還那麼熱愛,江師弟不讓他看都不肯!

出於對鶴師弟身心健康的關心,南煽劍對鶴松岩進行了長達半個時辰的思想教育。

鶴松岩:「……」

我不喜歡看那種東西的!

※※※※※※※※※※※※※※※※※※※※

設定補充:

一重境為低級妖獸,產1-10顆下品靈石

二至四重境為中級妖獸,產1-15顆中品靈石,不定量下品靈石

四至六重境為高級妖獸,產1,2顆高級靈石,不定量中下品靈石

六重境到十二重境為靈獸山脈中心地帶妖獸,產不定量各品階靈石,品階越高越容易產元丹。

十重境為臨界點,相當於凡人大乘,天劫后可選擇捨棄一切飛升,亦或在下界當個妖修。(妖修規矩沒有仙人那麼多)

妖王修為通常在十至十二重境,獸主在十五重境以上,具體不知。

不同妖獸出生時的品階與進階所需時長皆是不同。

遠古遺地內所有妖獸出生便在四重境以上,成年後基本維持在九重境。

玄鶴、真龍血脈得天獨厚,幼崽落地即六重境(先天品階不代表實力,只代表獵殺后獲得的靈石、元丹、妖骨、皮毛等效果,實力會在成年前追平),成年後至少十二重境。

前玄鶴族長的修為比起獸主只高不低。

獸丹:指品質極高的妖獸元丹,本章江還吃的那顆虎獸元丹乃是妖王產出。

南煽劍與骨寒衣若要進入中心地帶逛一逛還是可以的,只要隱藏氣息即可,但帶崽狩獵就別想了,動靜太大沒準會引來護崽妖王。_(:з」∠)_

教育小劇場:

南煽劍:「不信謠不傳謠,等你長大出名了,就會想拆了那撈子人間百色館!」

鶴松岩:「我不喜歡看。」

南煽劍:「說謊,江師弟叫你把書給他,你不肯!」感謝在2021-01-1619:20:56~2021-02-1015:40:0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璟2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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