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暗降臨

這樣的時間讓默清的心無比混亂。

（…………）

坐在沙發，獃獃地看著弟弟們，默清的思緒開始紛飛。

她對「自己為了食物而去取悅男人」這個事實沒什麼實感。

「如今被拋棄的話肯定會被餓死」------這種燃眉之急，使得她甘願用手去幫……來換取食物。

然而默清的內心並沒有接受這種狀況。

（為什麼……）

目前為了獲取食物，只能這麼做，一旦拒絕就會被拋棄。但是那個男人對默清並沒什麼執念，也不會用那種纏人的視線盯著自己。

說到男人的視線，默清平時就能感受到。

學弟們阿諛的目光，還有青梅竹馬王夢，偶爾投來的帶有慾望的視線。默清本能懂得如何應付那些。

可那個男人卻充滿冰冷，毫不重視的視線……

（那個人根本不會在乎我……無論我是死是活……）

如果是那個削弱男人那種下流目光，不管自己會不會餓死，默清可能都會拒絕，甚至還會逃離那種被侵犯的危機。

如今卻把這當做了徹底徹尾的交易，所以受傷的只是默清的自尊。

可是，為了和弟弟一起活下去，自己卻無法拒絕……沒有恐懼，只是對這種無力狀況的憤怒。

她突然產生了一絲疑問。

（外面真的危險嗎？）

這疑問不斷地在她腦海中膨脹。

（為什麼那個人能輕輕鬆鬆地來來去去？雖然嘴上說著危險，但為什麼還可以帶來那麼多食物？）

更重要的是，他給人帶來的感覺就不一樣。

那些之前困在這裡的人都神經緊繃，不安，覺悟，閉塞。但是在那個男人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說不定，暴徒已經離開了吧……而他只是為了任意擺布自己故意隱瞞不說吧？

（太奇怪了啊，怎麼可能會有喪屍……說不定城市早就已經平安了……父親母親可能都在家裡等我們回去……）

考慮到這裡，默清瞪大了眼睛。

（我到底在這裡做什麼……）

這種想法逐漸佔據了自己紛亂的思考。

……

……

默清回到了房間，她提起東浩之前留給他們的背包，然後把一些放在柜子下方的食物裝了進去。

簡單整理之後，她走到兩個弟弟身邊，他們也都準備完畢。

（沒事的……那個人都能那麼輕鬆地出去……）

「……那麼，我們回家吧。」

聽到姐姐的話，弟弟許抬起了頭。

「能夠回去了嗎？」

「嗯。爸爸媽媽應該在家等著我們……的吧。」

默清這麼說著，點了點頭。

聽到姐姐的話，弟弟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三人朝著電梯走去，三人相互幫忙跨過了路障。

默清按下了下樓的按鈕，頂著電梯的指示燈，依次由1F、2F到3F。

（沒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門開了，三人踏進了電梯。

按了一樓的按鈕之後，門扉關上，電梯也逐漸開始下降。

在那獨特的輕漂感覺之中，默清直直盯著電梯顯示。

3F……2F……1F

視野越來越窄，四周也逐漸暗了下去。默清現在只能看到指示燈在緩慢的下降。

為什麼自己帶著食物過來了呢……如果外面安全，哪裡還需要這種東西？

回到明亮的家，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再吃頓熱騰騰的飯菜，一切就都可以從頭開始了。

一樓的門扉開了，眼前什麼都沒有，只有員工區域的通道在延伸。

她戰戰兢兢地踏出電梯，四周什麼都沒有，空無一人。

默清大大地舒出一口氣，往上提了提背包。

（看，沒錯吧，肯本不可能有什麼喪屍……）

「喂！你們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默清嚇了一跳，她連忙轉過身去。

轉彎處站著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東浩。

他正在用驚奇的眼神盯著自己。看著他手上帶來的食物，肯定又是來交易的。

在這種情況下被最不想遇到的人發現了，默清慌忙帶上弟弟往反方向逃去。

「你們要去哪裡啊！很危險的！」

（肯本不危險！）

她把這句話抑制住。

「回家！」

只回了這麼一句。

「芹，許，我們回家！」

聽到這句帶著喜悅的話語，兩個弟弟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跟著。

默清推開了員工區域的金屬大門，瞬間呆住了。

在水果區，就能看到三個。他們都在往自己這邊看來。

那天夜晚經歷過的氣氛，充滿惡意的視線，捕食者的視線，那視線死死地釘在自己身上。

「啊……」

默清後退了一步。

在正面架子間的男人緩慢地靠近。

「大叔……」

默清獃獃地呢喃道。

那是第一個出去的員工大叔……但是現在大叔的頭皮有一半被掀開，還能看到頭蓋骨。灰色的頭髮在耳邊和皮膚一起垂了下來。雙眼無神，胸前染著紅黑色的風乾的血。

「發什麼呆！」

東浩怒吼的同時，大叔也撲了過來。

默清腳下一絆，摔倒了。

大叔從上方掠過，卻撞到了一堆東西中發出了巨響。

其他喪屍也動了起來。

自己衣服被拉扯著，抬頭一看，是兩個弟弟正在拖著自己。他們拚命想把自己往電梯方向拉扯，表情已經是快要哭出來。

「你在做什麼！快讓小鬼退下！」

東浩跑了過來，他朝著正要襲擊芹的喪屍撞了過去，一起倒下了。

默清試圖站起來，卻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連滾帶爬地朝電梯方向移動。

「別想過去！」

背後傳來了東浩的怒吼聲和激烈的格鬥聲。

三人總算進了電梯。默清全身發著抖，她扶著電梯緩慢站起，看著正在與喪屍搏鬥的東浩。

「啊……東浩這裡！快，快點……」

「趕緊把門關上白痴！走！快走！」

芹跳起來按了三樓的按鈕。

門扉開始慢慢關閉，從變窄的門縫中，能看到東浩正在努力嘗試把喪屍頂住。但喪屍越來越多，寡不敵眾被壓倒了。

門扉正好在這時完全關上，沒讓她看到一下幕的發生。

電梯帶著低鳴聲上升著。這時間如同一輩子那樣漫長。

叮……到達三樓了。

兩個弟弟把坐在地上的默清扶出了電梯。

默清顫顫巍巍地爬過路障，坐到了牆壁傍。

好長一段時間都沒人開口說話……電梯也沒有動，一直停格在了三樓……

三人就這麼呆了近一個小時，電梯依舊一動不動……因為下面沒有人按電梯按鈕……

「大哥哥死了。」

芹喃喃地說了一句。

這句話把凝固的某樣東西徹底融化了。

堅硬的某物從默清的喉嚨深處湧上。

「嗚……」

回不去了……大家都會死……是我害死了他……

「……嗚……嗚嗚……」

默清蹲坐著，哭得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