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病

把手推車上的購物籃裝滿后，我轉過身，朝著電梯方向說道：

「我去上面工作，這裡就交給你了。千萬別靠近下面的樓梯。」

「好的……啊，對了，忘記跟你說了，我找到地下閘門的鑰匙了。」

「哦，真的嘛。」

「跟其他東西一起放在辦公室的桌子上。有標記的，應該很容易看見，當然文件也找到了很多。」

「是么……說實話我本來沒抱什麼期望的。幹得漂亮。」

聽到我的話，默清顯得有些慌張，臉也微微紅了起來。

……

……

第二天，我準備到會議室吃飯時，卻看到默清趴在桌子上。

桌子上還擺放著筷子杯具，似乎是準備到了一半。

「喂，你怎麼了？」

我握住默清肩頭讓她抬起頭來，之見她微微張開眼睛，恍惚地看著我。

劉海被汗液粘在前額上，臉色似乎也不太妙。

默清咳嗽著說道：

「抱歉……頭有點痛……」

「……發燒嘛？」

我咂了下舌頭，思考起來。

從她的樣子來看，應該並不像是裝的，而且應該相當的不舒服。反正今天也沒什麼積極工作，今天就讓她休息好了。

「你等著。」

我離開會議室，朝裡面的辦公室走去。

弟弟們正蓋著被子睡著。我走到接待沙發旁，把中間的玻璃桌移開，將兩個沙發拼在了一起。在往上面鋪上被子，這就成了一張簡易的床。

完成之後，我朝那兩個弟弟喊到：

「你們給我起來！」

「！」

芹瞬間彈了起來，許則是揉著眼睛坐起身。兩人都是眼睛惺忪地抬著頭看著我。

「你們的姐姐感冒了。我讓她睡在這沙發上，你們今天要照顧好她。」

說完，我就回到會議室，背起默清。都說人在睡著的時候會比較重，我覺得這話說的沒錯，的確挺沉。

我讓她在沙發上睡下，蓋好被子，就讓她這麼睡應該沒問題。

旁邊的兩個弟弟正擔心地看著默清熟睡的樣子。

「……姐姐她沒事吧？」

「應該是感冒，睡一覺就沒事了。」

……

三樓的空調是由監控室的電腦統一管理的。我按照員工的筆記操作畫面，把整個三樓的暖氣打開了。

然後便到茶水間準備早餐。

打算從電飯鍋里盛飯時，我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毛巾上放著碗。兩個小孩用的，一個普通大小的，還有一個特大的。

我拿起特大的那個，盯著看了還一會兒。

「……著也太大了，鬼吃得了這麼多啊。」

我裝了三人份的飯，剩餘的裝在了塑料飯盒裡。然後從米袋舀出一杯米，隨便洗了洗開始煲粥。

我回到弟弟們等待的房間。

估計這兩人是擔心姐姐，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不過看到了早飯，就專心致志地吃了起來。沒多久就連塑料飯盒裡的那一份都沒了。

「別勉強自己，食物多著呢。」

兩人一副吃撐的模樣點了點頭。說不定是當初受困差點餓死的記憶還留在腦海里。

……

……

早上，太陽將要升起的時候，默清醒了過來。

她做了個懷念的夢。夢到了自己小的時候。

她發燒而沒去幼兒園。母親陪在身邊，用涼涼的手撫摸著她的額頭。這讓她感到很舒服。

她抬起頭來看著母親，視野中，母親的表情看得不太清。但是默清卻感到非常安心。在這溫暖的包裹下，默清不太願意醒來。

然而意識卻殘酷地把她拉回來現實。

回憶的片段一個個融化，默清童年的身姿也被夢境拉遠。

儘管拚命挽留，卻只有失落感留下，默清的自我意識緩慢地浮了上來。

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冷冰冰的白色天花板。這裡是超市三樓的某個房間。

默清發現自己正卷著粗糙的被子，睡在沙發上。

（……啊。）

積累在眼眶裡的淚水潸然而下。清醒的意識正在告訴她自己如今身在何處。

事實跟夢境的反差太大，默清一動不動地呆了好一陣。

「……唉。」

她嘆了口氣，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淚花。

就在她打算起身的時候。

「阿嚏！」

鼻水隨著噴嚏流了下來。

「嗚哇……」

而且濕毛巾也從額頭上滑落。她看了看四周想找紙巾，卻沒有找到。

她猶豫了一下，結果還是用那條毛巾擦了擦鼻子。然後疊好放在了桌子上。

看到水杯就放在旁邊，她拿過來一口喝光。這水分滋潤了全身。

「呼……」

掀開了被子也沒怎麼感到冷。

默清打了個小噴嚏，感到自己還在頭痛。

桌子上除了剛才的水杯，還有粥。那碗粥因為昨天自己沒什麼食慾所以只吃了一口。如今看到它，一下子就覺得肚子餓了。

茶水間有微波爐，應該可以用來熱一下。

她拿起臟毛巾和碗走出了房間。

茶水間的水槽里浸泡著三人份的餐具。

趁著微波爐熱粥的時候，默清洗起了那些餐具。因為沒有油漬，所以只用水也能洗乾淨。

洗完的時候，只覺得手被沖得冷冰冰的。

「阿嚏！」

又流鼻涕了。

洗鼻子的時候順便也洗了把臉。洗面奶和化妝水已經從下面帶上來了。

用新毛巾把水擦乾后，默清輕輕呼出一口氣。

「……」

思考擺脫了夢境的殘渣，逐漸清醒了過來。

（……芹他們呢？好像沒跟自己一個房間。）

默清擔心地尋找起來，卻發現他們卷著被子睡在辦公室的角落。

沒和默清睡在同一個房間，大概是怕感冒傳染吧。

旁邊還放著幾本大書。

「這是……圖鑑？」

她拿起來翻了幾頁，看到的是山的地形、不同季節的植被。還記載有昆蟲和動物。基本都是照片，識字不多的小孩也很容易看懂。

大概是東浩給弟弟拿來消遣的。

兩人都很喜歡這種圖鑑。如今的生活缺少娛樂，他們肯定很高興。

（…………）

默清一臉複雜地合上書頁。

（東浩原來對小孩子這麼好啊……對我卻那麼冷淡。）

默清嘆了口氣，倒也不是希望東浩能喜歡自己，只是自己至今的人生中很少被人冷淡對待。對東浩那粗魯的態度，自己感到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哎……」

她放下圖鑑，拿起熱好的粥回到房間，看到了睡在椅子上的東浩。身體靠著椅背，歪著腦袋，這樣的話脖子會很痛的吧……

雖然沒蓋被子，但這空氣並不寒冷。房間里流淌著溫暖的空氣。

（暖氣是東浩開的呀……）

默清走到自己剛才睡覺的沙發旁，把被子疊好放在了一邊。

然後在沙發上坐下，吃起熱粥來。她用勺子舀起，稍微吹了吹再送進口裡。這粥的水量剛好，不稀不稠，空腹時吃著特別舒服。

（…………）

享受著這種感覺的同時，默清也在沉思。

（…………）

眼前的粥，還有額頭上的濕毛巾，都是拜誰所賜。

（……真的不可思議呢。）

東浩居然會親自這樣照顧自己。

默清對東浩的印象是，「利已主義」和「經濟合理」。

若是按照至今的態度，即使是默清感冒，最多也只是幫忙蓋個被子，然後就不管了。

（沒想到會這樣……開心是開心，不過為什麼呢？）

默清和東浩非親非故。直到最近為止，關係都不能算是友好。可是這次卻突然感受到了家人般的溫情。

看著東浩的睡臉，默清思考著那種異樣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對了，東浩是獨自一人的啊。）

記得他說過，找到的倖存者就只有我們。

也就是說，他跟默清姐弟不一樣，他是獨自面對了整個世界。

默清開始思考這個事實的意義。

（要是換成我……）

默清是依靠照顧弟弟來保持自我的，這點她也有自覺。如果是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隨時都會發瘋。

親友都不在了，街上滿是吃人的怪物，每天都是毫無希望地度過，默清可忍受不了。自己沒那麼堅強。

勉強把自己挽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是兩個弟弟。默清守護著這兩人，同時也被這兩人守護著。為了他們，自己才能把絕望的重壓感拋在腦後。

如果失去了他們……

如果失去了家人，自己要獨自面對這個世界的話……

（感覺會……非常寂寞……非常痛苦……）

東浩當然不像自己那麼脆弱，但肯定也有無法安定的時候。

仔細想想，對東浩給予的一切，自己幾乎沒有回報。自己的命也是他救的。

在這片死亡大地上，默清也不認為自己值得東浩那樣做。

然而，儘管東浩不是什麼古道熱腸的人，而且對自己態度那麼冷淡，但還是能給予自己幫助。

理由是……

（通過照顧我們來排除自己寂寞之類的心情……吧……？）

她感覺自己觸及了「東浩」這名男人的脆弱一面。睡在椅子上的身姿，似乎也帶著疲憊和空虛。

當然，自己並不清楚他真正的心情。身體虛弱的時候，心靈也會變得脆弱。說不定只是東浩一時興起，自己錯覺罷了。

（……嗯。我也不能總是依靠他了，加油。）

把粥全部吃完，默清拿著餐具走出了放假。

她在茶水間沖洗乾淨餐具，回到房間的時候，東浩已經在椅子上伸懶腰了。

看來是剛睡醒。

看到默清，他好像很詫異。

「啊？」

只見他一動不動地凝視自己。

那銳利的視線，就像在看著敵人。

默清沒搞懂那視線的含義，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那個……早上好。」

他逐漸移開了目光，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

然後無力的說道：

「感冒好些了嘛。」

聽到這句話，默清眨了眨眼睛。

（……難道是在擔心我嘛？）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呃，與其說是擔心……算了。」

東浩擺了擺手。

「身體沒問題了？」

「感覺還有點不舒服，不過好很多了。」

「……喔」

聽到默清的話，東浩沉思了好一會。

東浩一沉默，默清就不知為何有點無所適從。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什麼態度去對待眼前的青年了。

「……那個，我去準備早飯。昨天謝謝你照顧他們」

「噢。戴上口罩。別把噴嚏打到飯里。」

即使聽到這麼粗魯的話語，默清也只是露出了苦笑。

已經沒有不快感了。

（今天元旦，祝大家元旦快樂嘍，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順順利利發大財噢。(p≧w≦q)新的一年會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