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我究竟還能活多久?
三月的天,孩子的臉,說變就變。
西初是真的搞不明白了,大小姐到底是什麼人,一會兒十分親近你,一會兒能毫不猶豫地給你一鞭子,等到你覺得自己失寵了之後,她又能掛著甜甜的笑容然後拉起你的手說我們來一起玩吧。
一起來玩個球球呀!
這種人能是什麼人呢,大概是個小變態吧,畢竟她身為一個正常人並不懂得小變態的心思,不理解是正常的,因為她是個正常人呀。
西初微笑,再微笑。
最後對著向她發出了邀請的大小姐說了一聲好。
她能怎麼辦呢?
她不能怎麼辦,因為她需要陪大小姐玩個球球。
西初再一次受寵了,與此同時萱草又一次失寵了。說失寵也全然不是那回事,只是相較於之前每次在大小姐身邊時的位置來看,萱草確確實實沒有之前更受大小姐喜歡了。
倒也不是西初想和一個孩子去爭另一個孩子的寵,就只是覺得奇怪,非常的奇怪。
但這就是這個世代的生存方式,作為一個丫鬟她理應這麼生存。
見到小十一的時候是在西初復寵后的第三天,小十一看上去很忙的樣子,西初也只是因為去小廚房幫大小姐提今天的點心才在路上碰上了她。幾乎是匆匆擦肩而過,西初差點就沒注意到是她,好在生活了這麼多天,小十一又是她比較熟悉的那個人,西初還是認了出來。
她連忙追上去拉住小十一的手,親切地和她打著招呼,順便和她說了她又復寵了的事情,這話說的跟冷宮妃子又一次受到皇帝的寵愛一樣,西初感覺到了一絲的微妙,好在小十一隻是個孩子看不出她的微妙。
「這樣啊,大小姐可不是什麼脾氣好的人,昨天給你一巴掌今天給你一顆糖,說不定明天又是一巴掌了呢。」小十一說話的口吻一點都不像是一個孩子,明明應該是十分天真可愛又活潑的模樣,可一從小十一口中說出來西初就感覺到了一些詭異,她也說不出來那應該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小十一偶爾看向她的那雙眼一點都不像是個孩子。
對於自己不理解但是又不會危害到自己的事情,西初選擇略過它,畢竟人要是事事都揪著不放的話,活著可是很累的,不如適當性的放手,當做不知。
「你在二少爺那裡還好嗎?」
出於禮貌性,西初問了一聲,小十一點點頭,同時將自己腰上掛著的屬於一等丫鬟的牌子亮了出來,這對西初來說可有點扎眼了,特別的扎眼,讓西初忍不住去捂住眼睛,心中頓時充滿憤恨感。
她當時要是去了二少爺院里的話是不是就也能擁有一塊一等丫鬟的牌子了,也不用等個十年,五六年她就可以攢很多很多的銀兩啦。
也不知道小十一是不是一個烏鴉嘴,上次她對西初說了大小姐脾氣不好后西初一回去就看到了大小姐現場發飆的場面,而今天小十一又說了一句大小姐不好的話,然後回到明月苑的西初挨了打。
這次挨打的原因倒也不冤,因為路上遇見了小十一她和小十一聊了會天,所以晚回來了。而對於主子的命令沒有及時完成的奴才都該打,這是府中默認的規矩,就算沒有這個規矩,大小姐想打人便大人也無需其他借口。
尋個借口也不過是為了師出有名而已。
這次大小姐大概是沒吃飽飯,下手的力氣都比上一次小,西初雖然痛是痛的了點,可也沒有到了慘叫出聲的地步,但她這不慘叫出來,大小姐的臉黑的越發厲害。
萱草站在大小姐的身後心情略為複雜地看著她,西初看過去時,萱草對著她張了張口,她沒發聲,西初也不知道她想說些什麼,她思考了一下,學了一下萱草的口型,在鞭子落到身上時,西初叫了出來。
今天的懲罰在這一聲慘叫中結束了。
「我不是今天才跟你說了大小姐脾氣不好,不要往她面前湊嗎?」
西初很是委屈,特別是在渾身都痛的情況下還要聽小十一這樣子說自己的不對時,這份委屈升上了天際。
「小十一可真是個烏鴉嘴。」
西初嘟囔著,「壞的都靈,好的又不靈。」
「那我以後便閉嘴不與你說了。」
她抱怨歸抱怨,可不是真的認為這是小十一的錯,自己隨口無腦那麼一說得到的回復頓時讓西初慌了,「別啊,你要是不和我說話,那這裡可真的沒有人能夠和我說話了,我錯了嘛,小十一你可別跟我一般計較。」
這話也不假,大小姐院里的人西初都認識,遇見了也能從旮旯地里翻出那個人的名字來,但說能夠親密交談的還真的是少之又少。與她同齡的孩子整日都說著些幼稚的話,西初壓根就摻和不進去,而比她年長的丫鬟們也不可能接受她這麼一個孩子插-入自己的小群體裡面。
也就一個小十一,超過這個年紀的聰慧,這大概就是以前老人們說的早慧了吧,聽說早慧兒死的早,那句話怎麼講來著的?慧極必傷,太過聰慧了,明白的事情過多,憂慮的事情也超出了這個年紀應有的擔憂。
「安安分分做個小丫頭,不要老往大小姐面前湊,你這小身板可禁不住幾次打。」
西初乖乖嗯了一聲,不再折騰了。
聽院里的其他丫鬟說,小十一剛來的時候可倔了,剛剛挨嬤嬤的打,難過時除了挨打還要挨餓,然後還要被關在又冷又濕的柴房裡過上一夜。讓一個孩子待在空無一人的柴房裡,生生嚇成自閉兒,西初覺得這不該,但哪怕那個時候她在也沒法幫上小十一一點,這個時代太講究尊卑了,不把人命當人命來看。
替西初上了葯,小十一併未在這裡久留,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平日里小十一也不怎麼與她聯繫,可每次她受傷,小十一總是能夠及時出現,然後給她上藥。
一等丫鬟的人脈真的很讓人羨慕了。
小十一待她也真是真的好。
冰涼的藥膏沁入傷處,西初的睡意悄悄襲了過來,第二日還未醒來前,先感覺到的是從窗戶的縫隙中傳來的冷,以及被打開了的門外傳來的冷意。西初抖了一下,打了一個寒顫,她從被窩裡冒出了頭。
寒冷讓她只想縮在被子里不想出去,但被子里也不是特別的暖和,頂多就起到了一個御風的作用。
太難了。
西初再一次感受到了艱難。
她這一生活了四次,如果沒有在最初感受過空調暖氣暖和的被窩的話,她或許還不會覺得這麼艱難。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她好冷,不想下床,不想離開被窩半步,可她是個小丫鬟,是要伺候大小姐的小丫鬟,是要起來幹活的小丫鬟!
西初瑟瑟發抖,懷念自己曾經的小姐生涯,雖然,她只活了幾天,天天都是喝葯。
用意志頂著寒冷下了床,穿上了外衣,西初還想從柜子里扒拉出保暖的外套來給自己套上,翻了一圈也沒找到保暖的外衣,只有大她好幾個碼的外衫。西初在穿的見不得人和在冷風中瑟瑟發抖之間被風一吹選擇了前者。
出了門,外面的地上覆上了一層的白雪,遙遙看去只見到了滿地的白色,有人的腳印落在雪地上踩出了一個個圖案。
西初原本雙手互相搓搓的動作因為這外頭的雪景停了下來,她連連蹦跳了兩下,快樂在雪地里跑了兩圈后,因為冷風停下了腳步。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雪,她活在南方,甚少有去北方的機會,生於南長於南,直到死也不曾踏出過半步,沒想到死了幾次后居然還能再看見雪。
今日落了雪,周圍的地方都顯得清冷許多。
西初沿著被雪覆了一層的青石板路走了還不到半里就瞧見了幾個人拿著鏟子在前方的小路上鏟雪,西初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北方雖然下雪很爽,但是下雪會堵住人行走的路……所以鏟雪是很必要的。
西初低頭看了眼自己並不怎麼柔軟的手掌心,又看了眼前方的鏟雪大隊,她咽了下口水,決定繞個方向前進。
她是大小姐院里的人,應該不會落到要來鏟雪的地步吧?
畢竟術業有專攻!
一個踏實本分的小丫鬟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嘛!壓根就不需要其他別的什麼!
府中的下人很早便起了,像西初這種睡到天亮才起的大概是十分不合格的丫鬟,如果府中要裁員的話,西初覺得自己大概是第一個被裁掉的,原因太懶。
之所以能偷懶也是因為大小姐昨日的幾鞭子,被送回去的時候明月苑的大丫鬟說這幾日可以不來大小姐跟前伺候著。
西初起床時還覺得渾身很疼,又冷又疼,也不知道是從哪冒出來的勇氣讓她勇於出了門。
「大少爺回來了吧?」
「昨夜冒著風雪回的。」
「大少爺今次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估摸著是二少爺院中鬧出的事太大了,你可不知道,昨日才從二少爺院中抬出一個渾身都是血的小丫鬟,侍衛們搬走的時候,我不湊巧見著了,渾身都沒有一處是好的,早早便斷了氣,聽說入府也不過一月,入了二少爺院中幾日便被提攜成了一等丫鬟,府中的小丫鬟均羨慕著,卻不知這懸在腦袋上的刀啊。」
有兩個大丫鬟躲在了假山後說著悄悄話,在聽到了她們口中的內容之後,西初頓時便不敢動了,她訝異地去尋那兩個大丫鬟的臉,匆匆之間只瞧見了一個大概的模樣,似乎是大小姐院中的大丫鬟還有經常被老夫人派過來的大丫鬟。
西初被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她著急朝著二少爺院中跑了過去。
昨日小十一才剛來為她上了葯,昨日小十一才說以後便不跟她說話了。
今日小十一就沒了。
西初跑的太快了,被地上的雪絆倒了幾次,她著急爬起來又再度跌下,等到了二少爺院前時已經是滿身的狼藉。
院門口並沒有人在,西初走了進去,小聲喊著小十一的名字,期盼著小十一能突然從屋子裡走出來斥責她一聲不去大小姐那邊伺候著怎麼跑來了二少爺這邊。
但從始至終西初都沒見到有人冒出來,二少爺院里安靜的不得了,西初甚至連個生人都沒瞧見。有門帶動了風,西初聽見了有屋子被打開了的聲音,她著急去尋,只瞧見了一隻蒼白的小手從自己的面前一閃而過,那隻手上穿著的是一等丫鬟的服飾,是平日里小十一穿的衣服。
西初提起了身上過大的外衫跑向了那道敞開的門。
她一進去,視野一清晰,見到的是一具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
地上並沒有血跡,黑暗的屋子中借著外頭的陽光她才瞧見了那具屍體脖頸上的青紫色掐痕,西初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她著急轉身便要出門,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將她往裡邊拖了進去。
西初掙扎著踢著雙腳,她的手扒拉著那隻捂著她口鼻的手,恨不得在上面掐下一塊肉出來,但無濟於事。
她整個人被提了起來,懸在空中撲騰著雙腿,什麼都沒撲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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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大小姐不是股票,不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