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扭曲

周圍的人都朝這邊看過來，沐汐珏在自己公司樓下也不願意聲張，尤其還有自己的員工來來往往的，教人看見他和男人糾纏，影響不好。

她便坐了下來，她臉別開望著外面，她詫異的發現外面飄起了雪，這是今年的初雪。

不管什麼事情，第一次總是令人新奇。

她對雨對雪有不少偏愛，之前霍彧廷問她喜歡什麼樣的婚房。

她就說了喜歡有個雕樑畫棟的木廊，可觀雨觀雪，安安靜靜打發日子的那種院子，一年多過去了，她仍是她，還是那個在喧囂的生活里尋求靜謐的她。

她逼著自己成功，靠自己的肩頭扛起擔子不靠任何人，不仰仗任何人，可是夜深人靜里，又每每偎依在霍彧廷的胸膛無助的像個孩子。她在想，她是個外表唬人的兇惡的野獸，內心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脆弱的人。非常容易受傷的那種。

沐汐珏將手伸出去，雪花在她的掌心融化，她想起那時候和霍先生初見那夜，也是下著小雪，他那時看著醉倒的她的眼神，沒有輕薄，也沒有侵犯，醉眼裡她似乎看到了他眼底的不忍和心疼。孤獨習慣的她，是禁不住那樣的眼神的。她的淪陷比自己想的要早很多很多。

「是初雪。」楚風凝著沐汐珏精緻的側顏，他無數次想佔為己有的她，竟對他是如此冷漠，她上揚的嘴角，是因為想起了誰，「還記得你十五歲那年的初雪嗎，我們在院子里堆雪人，你好開心，你說風哥哥可以每年初雪都陪你一起堆雪人嗎。」

沐汐珏的腦海中閃過那年的情景，那時她是他的學生，他是她的博導，也是她心中月光一般的風哥哥，她一度希望自己可以嫁給他，她當時認為的愛情就是那樣了，她那時真是一個給顆糖都可以哄走的女孩兒，一點溫暖都可以讓她覺得自己擁有了整個溫帶草原氣候，從此寒冬不，四季如春。

然而命運安排她遇見了霍彧廷。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原來愛情不是心情好時賞賜的一顆糖，也不是對弱者偶爾施捨的一點溫暖，而是日復一日的平凡日子裡仍能保持著濃烈的新鮮感，而是惹了對方，咬牙切齒卻仍想著對方那種斬不斷離不開。霍先生讓她可以肆無忌憚的發泄自己的脾氣，而不用擔心自己會因此失去什麼。也是他讓她懂得，女孩子的自尊自愛會令男人刮目相看。

當然，也是楚風的真實面目，教她不能接受。

「珏珏，風哥哥錯了。從你嫁人那一刻我就開始心裡變得奇怪，我想毀了你，又想擁有你。我想和解，又不住的傷害你。這二年，我什麼都失去了，事業，名譽，以及尊嚴。我每天買醉，我把自己幾乎廢掉，但我發現無論如何，我仍想著你，尤其你越發出落的美麗耀眼。」

「夠了。」沐汐珏聽到這裡，打斷了楚風的話，「我已經結婚了。和你說話見面已經讓我對我先生產生了愧疚感。如果你是來找我說你想我愛我的，免開尊口。我有丈夫，我不缺愛。」

楚風痛苦了蹙了蹙眉，自己對珏珏的誘惑力竟低至這般，「珏珏，說實話，你愛過我嗎。我只想知道這個真相。」

沐汐珏看著楚風，沉聲道：「沒有。」

她是在全盤否定曾經對楚風的懵懂的情感，那種介於崇拜和喜歡之間的情感。不過即便說曾經有過念頭，又能如何，過去的始終是過去了。然而她很清楚，那和她加註在霍彧廷身上的強烈的感情是不同的。

楚風許久都沒有緩過來，最後苦澀的笑了，「如果強要你的是我，你是不是也會對我這般死心塌地。你不是愛霍彧廷，是忠誠於他。女人都是失了身再失心的。」

沐汐珏不悅的立起身，她為人比較耿直，同時對婚姻也極為忠誠，和婚姻以外的男人都保持著明確的距離，不會弔著誰的胃口，她甚至想給身邊形色的男人介紹姻緣安了自己丈夫的心，「注意你的措辭。你已經侵犯到我，我可以起訴你性騷擾的。」

「珏珏，你以為你的霍先生真的是湊巧出現在那家酒吧，和你意外相遇的嗎？他要你，還是要你命，你知道么。」楚風說著就搖起頭來，「你控訴我表裡不一。然而，你又窺見過你丈夫的表裡嗎?誰是真正善於偽裝的，未可知。」

事關霍先生，沐汐珏是分外好奇的。楚風言下之意，霍先生並非和她偶遇，而是有目的的接近，或者說那次正是為了接近她才去的酒吧。

她好奇。但她不會希望聽楚風說霍彧廷的事。楚風的話必定帶著濃濃的偏見。她不會取信。

或許，她也不願意知道。畢竟，她無法冒險失去霍先生。那樣美好的他，那樣讓她深深愛著的他，那樣她甘願為他誕下兩個孩子的他。

「如何相遇不重要。重要的是幾年過去，我和我的孩子們都仍舊健康，快樂。霍先生用他最大的善意在守護著我們。這就夠了。讓我告訴你，除非他自己，否則沒人可以離間我和他。」沐汐珏說著就起了身。

「珏珏，不要走。不是說了十分鐘，現在不過兩分鐘而已。」楚風緊張了起來，什麼時候起，她連十分鐘也不能忍受和他在一起。

「我覺得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以後不要再來見我。否則，我會讓寫字樓安保把你清退。」沐汐珏語氣里並不客氣，「我的樓，我說的算。」

「是不是，無論如何你都不願意原諒我。我要求並不多，只是偶爾可以和你見一面，哪怕只有幾分鐘，也可以了。」楚風面如死灰，緩緩的陷入絕望之中。

「不錯，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沐汐珏語氣中絲毫沒有回還的餘地，她鐵了心，「這是最後一次和你見面。以後再也不要以任何方式出現在我生活里。」

「好。嗯，我明白了。」楚風緩緩的站起來，「我最後再給你堆一個雪人吧。如果你有時間看的話，就看一下。沒有也沒關係。起碼，我做了。」

沐汐珏滿心裡都是厭惡，她拿了包包就朝著電梯方向走了過去，電梯使用高峰期，樓層高，等待的時間也久了。

楚風出了咖啡廳在路邊花壇旁的平台上堆著雪人，不多時一個大大的雪人就成型了，他將自己的衣服外套脫下來給雪人披上，隨即看向門內電梯旁的沐汐珏，「珏珏，下輩子，我會用正確的方式愛你。」

沐汐珏聞聲，緩緩回了頭。

「啊啊，有人切腹自盡了！」咖啡廳內有人尖聲大叫。

沐汐珏快速回身，就看見楚風已然倒在血泊中，血液自他的腹部噴涌而出，旁邊的雪人底部緩緩的被染紅，被溶解，出於什麼樣的絕望，他這般了結自己，他對她這種深刻卻扭曲的情感，深深震撼著她，可怖，卻震撼。

「風哥哥！」沐汐珏不知道為何，眼眶猛地一熱，她沒有來得及細思考，便大步朝著楚風的方向跑去，這股衝動用來祭奠自己青春歲月里的懵懂無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