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容初歿
容初緊緊握住柳孤月的衣角,那些對於他的恨,隨著他的話就這麼淡去了。
人活一世,總有那麼一個人是自己真心愛過的。就算被傷害,也還是會在有理由的時候原諒。
容初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大度的人,尤其是在感情上。明明柳孤月傷她至深,可她就是恨不起來了。
她伸手輕撫著柳孤月的臉頰,低聲說:「柳孤月,我不恨你了。」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讓柳孤月瞬間淚目。他啞聲道:「等我幫你完成心愿就隨你去。」
容初笑了笑,竟是十分溫和的樣子。她輕撫著柳孤月的眉,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
然後她的手一滑,在落下的前一刻被柳孤月握住,他啞聲道:「容初……」
容初的眼角濕潤了,她看著柳孤月,感覺不舍。她不怕死,只是想時間能多一點,她想多看他一眼。
柳孤月握著容初冰冷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不停地念著容初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好像這樣容初就不會走。
容初的神態很安靜,可能是馬上要死了。她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疼痛,只是有點冷。
她的嘴唇已經完全變成了白色,臉頰也沒有一絲血色,白得不像活人。
柳孤月看向容初的胸口,果然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他抱緊容初,心裡是從未有過的害怕。
容初在他懷裡看著前方,那裡出現一個女子的身影,是她的母親。
她笑了笑,低低的喚了聲:「母親。」
母親……
柳孤月抬頭,面前空空如也,再低頭,懷裡的人已經氣絕。
他先是愣住了,半天沒有反應,後來是眉毛動了動,然後顫抖著手去探容初的鼻息。
果然,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容初死了,死在了他的懷裡。這一次,她不會再回來了,而柳孤月也沒有能支撐自己堅持下去的鬥志。
他垂首看著容初,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直到門外傳來響動,是曲文厲。
「她已經走了,你放手吧!」曲文厲神態冷漠。
柳孤月先是緩緩閉眼,然後緊緊抱住容初的屍體,低聲哭了起來。
他的哭聲是沙啞的,乍一聽會覺得不是哭,而是野獸在痛苦的嘶鳴。
本來冷漠的曲文厲,眼眶也紅了。他垂首看著柳孤月,忍不住大聲質問:「這次你滿意了!」
曲文厲很痛苦。
他知道那個溫和的女子再也不會回來,雖然她從未屬於過自己,但他希望她幸福的活著。
柳孤月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他只是覺得窒息。就像當初知道父皇給自己下毒,知道母妃被人作賤一樣。
他呼吸不上來,手上也沒了力氣,只能勉強抱著容初。可他不放手,他知道這次放手,就永遠都見不到容初了。
他抱著容初,低聲喊著她的名字。
曲文厲看了眼前的情景,竟是什麼也說不上來。他後悔,自己如果不是執意要殺柳孤月,也許容初就不會死。
「她已經死了,讓她安靜的去吧!」
柳孤月卻聽不進去,他想容初一個人會害怕的。他不能把她埋在冰冷潮濕的土地里,他要守著她。
柳孤月抱著容初起身。他的傷口也不淺,還在往外滲血。可他內心堅定要帶容初走,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堅定地走下去。
曲文厲身後的人想攔柳孤月,被曲文厲制止。他年紀雖小,卻是深諳人心的。
經過容初的事,柳孤月不會再有任何爭鬥的心思。因為是人就有弱點,而柳孤月的弱點是容初。
柳孤月現在應該是恨透了權謀,因為是機關算計讓他失去容初的。
柳孤月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他橫抱著容初,腦子裡一片木然。
他現在終於發現,容初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實則很有主意。
她知曉只有讓他放棄,才是所有人期待的結果,所以在失去錦兒,她又生無可戀的時候,選擇了替他去死。
容初這一下比千軍萬馬都厲害,刺得柳孤月再也沒有翻身的能力。
這一次他輸得心甘情願。
「容初,你說我現在這麼痛苦,是不是因為遭了報應?」
回答他的只有風聲。
他清淡地笑了一下,知道這個世界上再也沒人值得他留戀,也不會再有他想聽到的答案了。
容初走了,徹底走了。
琮王府給錢琳琅下了帖子,讓她來奔喪。錢琳琅雲里霧裡地去了,被下人引著,看到了棺材里的容初。
錢琳琅不知道,其他人在面對至親死亡時是怎樣的,會不會像她一樣瘋狂?
她知道的時候尚可以忍耐,可看見屍體的時候,卻怎麼也控制不住情緒。
長姐明明是記憶中的樣子,可偏偏沒有了氣息。她躺在棺材里,神態安寧。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跟我說清楚!」錢琳琅歇斯底里地對柳孤月說。
柳孤月的神態很平靜,他看著錢琳琅,聲音沙啞地說:「一兩句說不清楚,先把她送走,我再慢慢告訴你。」
柳孤月對錢琳琅從未如此柔和過,就算當初逢場作戲,柳孤月對她也是很冷漠的。
柳孤月這個人,從骨子裡透出一種威嚴,好像天生就是王者,任何人都要臣服在他腳下。
即便他不說兇狠的話,不做兇狠的事,也會給人這樣一種感覺。
錢琳琅當然也沒奢求過,要琮王殿做到怎樣,或者讓他對自己怎麼好。
她不在乎琮王是不是會把她和多多看在眼裡,她在乎的是琮王能不能讓長姐幸福。
只要琮王能好好待長姐,她甚至可以不和琮王府來往,她只要長姐幸福。
可長姐死了,柳孤月再同她說什麼也就不重要了。血海深仇,她不需要他的示好。
柳孤月也是有性格的。他不想說的時候,自然沒人能強迫他,而他想說的時候,誰也攔不住。
不管錢琳琅如何地冷言冷語,柳孤月還是把事情的始末交代了個清楚。
錢琳琅驟然想到,自己和柳孤月初見時,他也是這樣,不管對方願不願意,強硬的按照自己的態度做事。
她冷笑,天潢貴胄果然不同,從來不用顧及別人的感受。
「我長姐被你利用夠了,又替你死了,你替她舉辦葬禮是什麼意思?想讓她到死都擺脫不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