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命運就是捉弄人的生活
早上檢查過圓織車間的機器,就去其他車間巡視檢查。也剛剛在車間見到了凌珊在架子底下換絲線,所以就沒打擾她。等各車間按部就班的穩定正常運轉,最後再來圓織車間,以便有問題及時解決,最喜歡在這個車間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可以看見凌珊。
走進拉絲車間的時候,幾個拉絲工正在忙活著掛絲,跑來跑去的卻總斷線,習慣性的走到拉絲機旁邊巡視檢查,發現加熱器有一組燒掉了,立刻停機更換。換上了新的加熱器,機器重新啟動,但是需要加熱一段時間才能出絲。拉絲機對溫度的調控是非常需要技術的,否則出不來合格的絲。
檢查完拉絲車間,又到造粒車間巡視檢查。兩台造粒機忙活的熱火朝天,送料工不停的往機器里加料,都是人工的從進料口持續添加。造粒是車間里的第二道工序,第一道是將回收來的廢舊的玻璃絲袋子經過第一道清洗池清洗,撈出來經粉碎機粉碎,將粉碎的料再放進第二個清洗池清洗,撈出來放進筐里,用小車兒拉著推進造粒車間,就成了造粒的原料。
一條成品玻璃絲袋子的整個生產過程是:將回收回來的玻璃絲袋子拆線——清洗——粉碎——清洗——造粒——拉絲——圓織——切割——縫紉。根據袋子的用途定製不同密度的袋子,經線數量不同。
再次走進圓織車間的時候,卻發現凌珊的機器停了,人也不見了,忙問旁邊的楊翠,凌珊去哪了?
楊翠說:請假了,說是有人來找她說她母親病了,她回家了。
還未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我悶著頭回了辦公室去找李主任。李主任說是這麼說的,回家看她母親去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我哥哥風風火火的騎著自行車來廠里,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忙問:哥你咋來了?因為沒有事情,哥哥怎麼會到廠里來找我呢!
我哥喘著粗氣說:我是著急趕來的,聽說凌珊的母親去世了,你趕緊回去看看吧!把自行車給你騎過去吧!我自己走回去。
如晴天霹靂一般,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擊中,頭嗡的一聲差點站立不穩,穩了穩心神,忙騎著自行車,招呼都沒打徑直奔向凌珊家。
找到凌珊的時候,心如刀絞一般,憐惜,心疼,看著哭的像個淚人一樣的凌珊,我淚如雨下。不知用什麼樣的語言來表達和安慰她脆弱的心靈,也許都是無力和蒼白的,只有任由凌珊在肩膀上嚎啕大哭,讓淚水染濕了肩頭。
家裡來了很多客人,忙前忙后的照應了半天,把凌珊單獨領到院中,待凌珊平息了些情緒,就問原委。母親臨終的時候你在場嗎?有沒有什麼話交代。
凌珊說:我在,那時我已經趕回來了。我媽臨走的時候,我二姐也在,說把我託付給了二姐,讓她帶我走。不然我一個人怎麼辦?
聽到此處,頓時如五雷轟頂,晴天霹靂。那,那我們怎麼辦?平息內心的波瀾,我無助的問。
離別就等於分別,這麼遠的距離,怎麼能繼續這來之不易的感情!
面對剛剛經歷喪親之痛的凌珊,我無力再雪上加霜,等後事辦完以後再說吧!事情總歸有個緩急。也要考慮凌珊的處境。
幾天的忙碌,一直陪在凌珊身邊,所有後事辦完以後,這一日又到凌珊家。凌珊大哥之前是放錄像的,家裡有vcd機。進屋沒多久,楚凌玲說要放她當時結婚時的錄像。
把大哥楚霄家vcd取來放錄像。哪裡是長了心的人呢!母親剛剛去世,這麼多年離開家絲毫沒有顧及過家裡的生活,也沒有回來看望過,更沒有為母親的病出過力,出過錢,反而有這種閑心去回顧和讓哥哥,妹妹看她們的錄像。
真是讓我這個外人心生反感。我實在忍受不了這種存在,遂跟凌珊小聲說:我們出去吧!
凌珊本也無心這種時候看到如此不堪的舉動,說了聲走。
又來到熟悉的操場,那是我們第一次親密相擁的地方。然而跟第一次不同的是,不但見證了我們彼此感情經歷的操場,又將成為又一次的見證,是離別的見證。
操場的夜,是那樣寧靜,星星點著燈,卻無心看到它的美麗。
你要真跟你二姐走嗎?我說。
我媽走的時候把我交給二姐,讓她把我帶走,我剩下一個人該怎麼辦呢?我也想過了,要不我先去,如果那邊行的話,我再讓你去,你不是怕熱嗎?聽我姐說,那邊天氣熱的很。凌珊默默地低著頭輕聲說。
你走了我怎麼辦?要你留下來,你願意嗎?我不想讓你走,難道你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怎麼能忍心就撇開我,撇開我們來之不易的感情。即便將要離別也很難難為凌珊,心疼始終大於即將離別的心痛。即使你真的忍心一走了之,我也不想讓你心痛的離去,也不忍心說一句傷害你的話,讓你難過。
凌珊說:畢竟我還小,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不甘心這輩子就這樣了。我媽就是因為沒有錢才會這麼早離開我,有錢看病的話也不至於這樣啊!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話雖不多,我已然明白她的用意。萬千不舍,萬千悲憤欲絕在心裡翻滾,如波濤洶湧的浪花,在心中起起伏伏,卻讓我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我覺得你還是仔細想想,如果你真的覺得離開會是更好的選擇,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不願意勉強你留下來,日後要有後悔的那一天,你一定會埋怨我。
我又何曾甘心就這樣放手失去你。充滿了迷茫與無助的我無力的說。
讓我不禁想起了余鵬順說的話:怎樣得到,就會怎樣失去。這難道就沒有例外嗎?為什麼命運如此捉弄我們,但也許是另外一次考驗的機會,讓我無力挽留。
我清楚的知道,離開,這已是凌珊決定的事實。事實上也不由她決定。一個剛剛20歲的姑娘,面對一貧如洗的家,失去母親的悲痛和對生活的未知和迷茫。面對二姐凌玲的現狀,看起來應該是過得不錯的樣子,會允諾給妹妹凌珊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只不過不是徵求我的意見,而是告別的另外一種方式。
沒有什麼人生可以假設,沒有什麼人生經歷可以複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軌跡,未知的充滿誘惑的色彩,讓人著迷。眼前恰似想要逃離的漩渦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