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搬運工

安德烈最近的日子過得很不爽。

他投資過的一個研究團隊廢掉了，還牽扯出不少事情。有調查組的人最近在查他，難纏得很。

心情一差，本來就不太好的身體，喘氣也變得越發困難了些。

每當這種時候，安德烈都會習慣性地給始祖工廠岳賡揚打電話，鼓動他們把研究的步子跨得更大一點。

風羿的身份曝出來后，他打電話騷擾的人又多了一個。

只是這位年輕的決策人，脾氣也太大了，不如岳賡揚那麼圓滑。

安德烈正在跟旁邊的助理吐槽：「始祖工廠的那位年輕決策人脾氣太暴躁了，為了一點點的小事情，就把我拉黑！或許我該想想，怎麼解除我們之間存在的誤會。」

正說著呢，又有調查組的人上門。

再次交鋒一輪，調查組的人離開，安德烈坐在輪椅上瘋狂吸氧。

好一會兒才緩和下來。

安德烈憤憤道：「我是如此富有，又是如此慷慨，我投資的人不計其數，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不記得某個人，這很奇怪？！」

旁邊的助理恭敬道：「一點也不，先生。」

安德烈吸著氧，神色陰鬱。

他投資的人多得去了，沒有足夠耀眼的成果，在他這裡是不配留下名字的！

而且他只跟伊萊議員有過聯繫，施羅德是誰？

不認識！沒見過！滾！！

安德烈的眼神變得兇狠：「如果他們再這麼下去，我就要狗咬狗了！」

助理……依然是那張敬業的臉，沒有露出半分異常，也沒有去看安德烈正在吸的那個氧氣瓶上，畫著的呲牙咧嘴的瘋狗。

這時，有電話接入。

旁邊的另一位助理接聽之後，把電話過拿過來：「這是……」

安德烈不耐煩地直接抓過電話：「不管你的是誰，我想先讓你知道，我、是、瘋狗！」

電話那邊：「……我是風羿。」

安德烈：「噢……」

把電話從耳邊拿到眼前，想確認上面的顯示。

沒看清楚，沒戴眼鏡，他老花。

旁邊助理趕緊低聲道：「確實是始祖工廠的風羿。」

彷彿沒有剛才那一出奇怪的自我介紹，安德烈語氣昂揚熱情：「嗨，親愛的風羿，終於又聽到你的聲音，真是太高興了，你確實如我所想的那樣寬容！」

真好真好，岳賡揚還是靠譜的，風羿這麼快就把他從黑名單里放出來了。

安德烈很自然地接上話，跟電話那邊友善地聊幾句，然後——

「什麼大氣監測……不！我不願看到你們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偏……噢，當然，如果你堅持的話，我發自內心地尊重你的選擇。」

通完話，安德烈立刻又撥出去一個電話，吩咐道：

「開放一個閱覽許可權，實時監控，他看過的所有資料你們也要做好記錄，明白嗎？我說的是所有！一根線條、一個字元都不能放過！」

說完，抬手把電話扔給旁邊的助理。

安德烈疑惑道：

「他一個玩爬蟲的，現在去研究大氣？把寶貴的時間和大量金錢，消耗在沒什麼屁用的工作報告上？」

旁邊的助理深深垂頭，一言不語，因為他知道老闆並不是在問他。

安德烈：「狗都不信！」

靜了會兒，安德烈問：「喔，電話之前我在說什麼話題？」

助理提醒：「調查組……」

安德烈：「不是，還在調查組之前的！」

助理：「考慮如何解除與風羿之間的誤會。」

「什麼誤會？我們之間沒有誤會！」安德烈肯定道。

另一邊，風羿購買了閱覽許可權，想看看能不能從那裡的資料庫找出想要的東西。

安德烈靠能源賺的錢，許多都砸進了他的太空探索計劃上。他是真捨得在這項計劃上砸錢，裡面還涉及到許多高端的專利技術。

資料庫只開放了一小部分許可權，只有大氣監測方面的。

風羿粗粗掃了一眼。確實遠不如第六資料庫龐大詳細，但他們擁有的技術專利，會從一些新的角度去計算。

在進一步詳細閱覽時，風羿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或許這些看似平常的記錄，在安德烈的太空探索計劃中，毫不起眼，總會被忽略。

但風羿會把它們找出來，按照一定規律匯總排列，然後結合第六個資料庫中的對應內容，就會有驚喜發現。

風羿第一次在數據和圖表裡，看到那些能量物質的身影。

岳賡揚見風羿臉上露出喜色，問：

「很值錢？」

「對我來說，非常值！感覺像是，用買一個包子的錢，買下了一整間人氣火爆的包子鋪！」風羿說。

「很划算！」岳賡揚不太能理解風羿的心情，但他能理解風羿這個比喻。

風羿看著眼前的圖表。

想要測量到這些數據，做出這些圖表，需要極為龐大的工程來支撐，人、財、時間，巨量的付出還不一定能測出來。

蝴蝶計劃，確實是一個偉大的項目，但關於那些能量物質，也只是摸到一點點模糊的邊角，想要看得更清楚，或許還需要等五年、十年……

但有時候，不得不說，跳出圈外，反而能解決問題。

安德烈這邊的資料庫就是如此。誰能想到他一個做能源的，投資的太空探索計劃，竟然有解題關鍵？

安德烈自己的團隊都不知道！

這叫什麼？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苗苗爆棚！

主做氣象的沒測出來，搞太空探索造火箭飛船的，反而測出來了。

雖然只是很有限的數據，依然有很長的路要走，但確實已經大大縮短了解題時間。

蝴蝶計劃項目為什麼這麼急著進行第二步近海試驗？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想要用更多的試驗和數據去解析那個變數。

現在，風羿找到的這些，或許能提升他們的解題效率。

現在的大環境，風羿不能公開把這些事說出來，不過他可以藉助專家的身份，以聯保局的渠道，將這一份報告遞上去。

他知道蝴蝶計劃項目內部，也不止一個聲音。

他要做的就是，讓項目內部那些不同的聲音更大，讓試驗的每一個決策不得不更加謹慎。

風羿並不是反對蝴蝶計劃。他只是希望這個偉大項目能儘快更新計算模型，那樣就能更安全地使用氣象武器，並能穩定產出能量物質。

查詢分析處理這些龐大的資料和數據，風羿一個人是絕對搞不定的。

但他背後還有一個團隊。

寫報告時，風羿將這些也如實寫上去。

風羿是真的非常高興！

一高興起來，寫任務報告都有動力了。

岳賡揚全程看著風羿帶人整理的這份報告，也看明白了風羿要往上遞的內容。

「這裡面的內容，會讓蝴蝶計劃項目內部爆發更激烈的爭吵，但是，綜合各方面因素考慮，即便他們知道繼續試驗下去不妥，但依然不會輕易停止。」

風羿平靜道：「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岳賡揚：「聯保局的部分高層，也會對你有意見。」

風羿：「對我有什麼意見？他們在對我有意見之前，應該先去找安德烈。沒他提供數據，我哪能寫這份報告。」

岳賡揚欣慰：「沒錯！是安德烈的鍋！」

風羿只是數據的搬運工而已。

一個第六資料庫，一個安德烈的資料庫。

前者背後是聯保局及蝴蝶計劃項目全體。他們有意見也不會自己罵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讓安德烈去承受主要怒火了。

很快，這份報告提交。

以往審過風羿任務報告的人，這次看到之後一臉：？？？

核對身份信息。

確實是風羿提交。

但這次的報告與爬行動物無關，與山野叢林無關，都不沾邊！

不在自己專業範圍，審稿人遞給了另一位同事。

另一位審稿人，足夠專業的眼光，在第一時間就發現問題所在，驚得當場從椅子上蹦起，也不管周圍其他同事詫異的眼光，立刻往上面遞！

風羿這份報告，是圍繞大氣監測和蝴蝶計劃項目曾提過的未知變數進行分析。

且有理有據。

他對如今正在進行的蝴蝶計劃近海試驗，提出多項疑問。每一個問題都相當犀利。

這些質疑是否能得到回應，並不是審稿人的關注重點。風羿的立場他們也不奇怪。

曾經的表決會，風羿的態度早就擺在那裡。

審稿人以及聯保局高層，還有蝴蝶計劃項目相關參與人員，看的是這份報告里，支撐起這些內容的，數據資料來源！

被問了一臉的蝴蝶計劃項目組，在看到這份報告之後，立刻開了個緊急會議。

風羿這份報告並不會公開，但有許可權查閱的人還真不少！

因此，項目內部本就有些搖擺不定的人，猶豫更深了。

蝴蝶計劃的第二步試驗，並不會因為風羿一份報告就停止，但項目內部紛爭變多。

甚至在這場會議裡面，某武德充沛的高級工程師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職業修養。

不過他們是關起門來開會，並不會讓外面知道。

他們還沒有想好如何回應風羿，於是，思來想去，轉頭先質問安德烈。

然後，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安德烈正在享受著久違的平靜，進行休養。聯保局某位高層，和蝴蝶計劃項目某高管，一同到訪。

安德烈很不高興自己的休養時間被打擾。

「希望你們跟那些狂叫的瘋狗不是一夥的！」

到訪的兩人沒心情跟他扯別的，嚴肅看著他。

心中暗道：就是你特么的給風羿開放的資料庫？！

蝴蝶計劃項目的那位高管，二話不說先甩出一份文件。

安德烈掃了一眼懟到面前的文件，理直氣壯道：「太長不看。」

蝴蝶計劃高管坐到他對面，盡量平靜問：「一年前，也是我第五次邀你商談，希望能在整合數據時，載入你們太空計劃資料庫的部分氣象相關數據源。你堅定拒絕了！並表示，這些都是機密！」

安德烈點頭：「沒錯沒錯，都是機密！」

「那麼，請解釋一下，為什麼風羿能查閱你們資料庫的『機密』？不要說你和他們始祖工廠親如一家！」

安德烈：「他付錢了。」

對面：「……」

安德烈：「同時，糾正一下，我們只對他開放了一小部分，他也只是查看了很小的一部分資料，並不會對外公開。」

坐在對面的人，深呼吸，保持話語的冷靜：

「一年前，我同樣也說，可以支付相應費用！」

安德烈搖搖頭，攤攤手：「不一樣，他給的太多了。」

對面的人怒視。

安德烈也不爽：「得了吧，我在其他方面也給了你們很大支持！你們造衛星我沒有出力嗎？！這次我只是跟別人做了一個小交易而已。」

對面的人壓抑著情緒：「你不知道，這些會給我們項目內部帶來多大影響！」

安德烈絲毫不懼，反問：「我確實不知道，我該知道嗎？」

就算你們蝴蝶計劃項目內部鬧起來，打出狗腦子，又關我屁事？

在一場「你有錯」「我沒錯」的拉扯之後，對方不歡而別。

待兩人離開，安德烈收起臉上的滿不在乎。他知道，蝴蝶計劃的項目部，很快會支付更高額的費用來載入自己這邊的數據源。

但他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此刻他聲音沉重：「噢狗屎，他們的反應讓我確定，和風羿的交易，我賣虧了！」

虧出血了！！

短暫但深刻的反省之後，安德烈：「沒關係，這是最後一次。他休想再從我這裡佔到任何便宜！」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