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養賊自重
張口縣以北四百里,北匈南大都尉府治所飛雲城。
南大都尉也先案前擺著幾封羊皮信。也先以手扶額,腦袋疼的厲害。信上說十七頭人會準備一個月後議定讓他的副手阿靈取代他。而他將會被剝奪官職,成為王庭里一個拿俸祿的養老官。
也先憤怒,自己為北匈打了四十多年仗,流了四十多年血,到頭來卻換得個飛鳥盡良弓藏的下場。十年前白狼汗南征被戚承光擊敗。要不是他捨命斷後,恐怕先汗早就遭遇了不測。
也先自言自語:「現在先汗病故,你們十七個養尊處優的混蛋上來就要免掉我這個功臣?我真該帶兵打去龍城,把你們十七個混蛋的人頭砍下掛在龍城汗帳的蘇魯錠上。」
片刻后也先打消了這個想法。他骨子裡是個很理智的人。以一個都尉所的騎兵去對抗其他三個都尉所以及王庭的鐵騎顯然是以卵擊石。
守門百夫長進來稟告:「都尉,有三個炎國人求見。」
也先一楞神:「炎國人?找我做什麼?」
守門百夫長道:「其中一個人自稱是炎國未來的內親王。」
也先想了想,說道:「帶他們來這裡見我。」
不多時,林謀、諸葛南、呂寒眉來到了也先面前。
也先一臉鄙夷的神色:「你們誰是炎國未來的內親王?」
林謀道:「在下便是。」
也先嘲諷道:「據我所知,炎國內親王就相當於我們北匈的大汗妃。只是一個給女皇傳宗接代的工具。」
林謀爭鋒相對:「如果也先大都尉在大汗妃面前說,您只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恐怕你的腦袋馬上就會落地吧?」
也先怒視著林謀:「你知道你在哪裡嘛?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嘛?我現在打個響指,你們立馬會被我的怯薛軍砍成肉泥。」
林謀道:「我是來幫你的,你要殺一個能幫你保住兵權的人嘛?」
也先冷笑一聲:「幫我保住兵權?好大的口氣!你知道我們北匈人和我們的三個盟友是怎麼看待你們炎國的嘛?一個母馬拉車的國家,一個男人毫無血性可言的國家,一個隨時都會被我們瓜分的國家。這樣一個弱小國家的人來到我的面前,開口就要替我保住我的兵權?」
林謀毫不畏懼的說:「如果我們炎國的男人真的毫無血性可言,恐怕你們的鐵蹄早就踏破薊州鎮了吧?」
也先說了一句實話:「我看不起炎國的男人,薊州鎮的戚承光是個例外。」
諸葛南打起了圓場:「也先大都尉,咱們還是別各自逞口舌之快了。我們知道您想保住兵權。我們有辦法替您辦成這件事。您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聽我們把辦法說出來,要麼立刻讓您的怯薛軍把我們剁成肉泥。」
也先咳嗽了一聲,上百名手持彎刀的怯薛軍立馬涌了進來。
呂寒眉下意識的想去抓腰間的斬月刀,可她卻抓了個空。斬月刀進南大都尉府的時候已經被衛兵收走了。
上百柄彎刀寒光閃閃的對著林謀他們三個,只要也先打個響指,這些他的親隨衛兵立刻會將三人砍殺在地。
片刻后也先似乎改了主意:「你們先下去。」
一眾怯薛軍退了出去。
也先問林謀:「說說你打算怎麼幫我保住兵權。」
林謀道:「大都尉精通炎學,應該知道炎國史書里有個詞兒叫養賊自重吧?」
「養賊自重?」也先嘴裡喃喃著,隨後道:「可我北匈汗國兵強馬壯,在我的地盤上哪裡有什麼賊?薊州鎮的戚承光奉行的是防禦策略,也從不會主動來招惹我們。」
林謀朗聲道:「沒有賊,大都尉可以憑空造一個賊!你要讓王庭的十七頭人會明白,北匈汗國的南部邊疆沒有你立馬會局勢失控。」
也先有些糊塗:「憑空造一個賊?那個賊是誰?」
林謀指了指自己:「我,林謀,大炎未來的內親王!」
也先來了興趣:「哦,你接著往下說。」
林謀道:「我會發動一場小小的襲擊。在這場小小的襲擊中,我會殺死你的副手阿靈。當然殺掉阿靈需要你的配合。你要在給王庭的羊皮折上誇大這場襲擊,將其謊報成大炎對北匈的一次戰略進攻。主導這次進攻的是大炎未來的內親王,一個足矣媲美戚承光的年輕將領。」
也先「撲哧」一聲笑了:「按照你們炎國的說法,你要我替你吹牛皮?」
林謀道:「沒錯,大都尉可以將我吹成一個足矣威脅北匈汗國南部邊疆安定的賊。想要防住這個賊,非你這樣的功勛老將不可。」
也先思索片刻:「你的計策聽上去很好,但卻有一個巨大的漏洞。我們北匈汗國不是大炎一樣的婦人之國。南部邊疆的安寧受到了挑釁,王庭會調遣其他兵馬組成大軍南下平亂。到那時候我吹的牛皮豈不是不攻自破?」
林謀解釋:「其一,現在白狼汗新喪。王庭里的人正迫不及待的瓜分權力,爭權爭得頭破血流。他們根本無暇南顧,只會把所謂的『戰事』推給你這樣的老將。其二,王庭調集大軍南下的可能很小,很小不等於沒有。這是一場冒險,就看也先大都尉是否有膽量跟我一起冒險了。」
林謀所說的「其二」顯然是用上了激將法。
也先起身走到林謀面前,用一雙虎目直視著林謀的眼睛:「年輕人,你口才不錯。幾乎能把水裡的魚說的蹦上岸。可是我想知道,你這樣幫我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我不是三歲的孩子,我不相信天上會掉下一張偌大的餅。」
林謀答道:「因為我怕死。我現在還沒正式成為大炎的內親王。我只是張口縣的縣令。」
也先插話問:「張口縣?我手下軍隊的那個取水點?」
林謀答:「沒錯。實話實說,假設哪天大都尉手下的一個小小百夫長心血來潮,帶著百十名騎兵到張口縣燒殺一番,我的命絕對保不住。所以我需要跟大都尉成為朋友。我們大炎有一句老話,叫做多一名朋友好過多一個敵人。」
也先嘴裡喃喃道:「因為怕死,所以想跟我成為朋友?這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也先坐回到座位上。他一低頭瞥見了桌上那幾封讓他頭疼的羊皮信。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好吧。對了,你剛才說要殺掉我的副手阿靈?」
林謀道:「我知道阿靈跟大都尉你不和。他為了取你而代之,最近給王庭的人送了不少財帛。」
也先冷笑一聲:「呵,我的身邊一定有你們炎國的細作。不然怎麼會這麼清楚我和阿靈的事。你們炎國總是這樣愛使些蠅營狗苟的手段。」
林謀用一個馬屁轉移話題:「大都尉真實精通炎學,竟然知道蠅營狗苟這個詞。」
也先道:「好了,下面咱們談談即將發生的那場襲擊吧。」
一個時辰后,林謀和諸葛南、呂寒眉騎馬出了飛雲城。
林謀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長舒了一口氣。
諸葛南笑道:「沒想到主公的口才如此了得。想來國子監的舌辯課上主公一定總是拔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