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諸葛南和呂寒眉
看到黑衣內衛的令牌,十幾個大漢倒頭便跪,其跪姿之行雲流水令人嘆為觀止。小廝亦跪倒在地,嘴裡喊著:「內衛大爺們為天秀閣做主啊!這人無故生事......」
「嘭!」內衛總旗一腳踹在小廝的臉上,小廝頓時鼻血直流。
總旗命令小廝和大漢們道:「滾開。」隨後總旗對著林謀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謀問:「你們今天一直在跟著我?」
總旗不卑不亢的說道:「屬下奉指揮使鈞令,暗中保護林公子。」
林謀有些驚訝:「我怎麼沒察覺?」
總旗微微一笑:「如果被您察覺,黑衣內衛就不是黑衣內衛了。」
林謀進了天秀閣,兩名黑衣內衛則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天秀閣南苑內。一條小河涓涓流過南苑,小橋流水旁有一個亭子。二十歲的諸葛南在亭中席地而坐,他穿著一襲薄紗,臉上施粉黛,嘴唇輕點硃砂。那張俊俏的臉不輸任何女子。
亭子當中有一個劍架,架上擺著一方寶劍。諸葛南的手中拿著一個酒杯,他邊自斟自飲邊背誦著前朝詩仙李太白的《將進酒》: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林謀出現在亭前。諸葛南根本沒有正眼瞧林謀,他開口說道:「天秀閣是不招待龍陽客的。客人請回吧。」
林謀道:「我不是什麼客人。瑞王爺讓我來找你。他有一封信給你。」
聽到「瑞王」二字,諸葛南將酒杯拋在地上,他轉頭看著林謀:「公子是?」
林謀沒有答話,只是將那封信遞給了諸葛南。
諸葛南接過信拆開仔細看了一遍,隨後他猛然起身,將身上的薄紗衣扯下只著一條長褲。諸葛南奇怪的行為讓林謀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接下來諸葛南的行為更加詭異,他直接走出亭子,跳進亭外的小河之中。他用手捧起水,用力將臉上的硃砂粉黛擦洗的乾乾淨淨。隨後他回到了亭中。
諸葛南跟林謀四目相對無言。隨後諸葛南陡然抽出劍架上的寶劍,「刺啦!」他竟然用寶劍在自己的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頓時鮮血橫流。
這個拿臉吃飯的面首,竟然自毀面容!
林謀目瞪口呆:「諸葛南,你這是做什麼?」
諸葛南雙膝跪地:「林公子,自今日起您便是我的主公。天秀閣內的面首諸葛南自此刻起已經死了。世間只剩下我大炎未來內親王的幕僚諸葛南!」
林謀有些驚訝:「我聽說諸葛南是個孤傲的人。怎麼看了這信你就如此?」
諸葛南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一句讓林謀感到震驚的話:「大丈夫當帶三尺劍,輔佐明主,橫行天下,鼎定山河。豈能做女人閨中一玩物爾?」
林謀苦笑一聲:「明主?我只是個罪臣之子罷了。」
諸葛南竟向著林謀叩首:「主公切莫妄自菲薄!今後將有無數人為您成為一位明主而戰——不吝自己的命!」
林謀看著眼前這個剛剛自殘破相的面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倒是諸葛南主動開口:「主公,呂寒眉沒跟您一起來么?」
林謀問:「呂寒眉是誰?」
帝都東郊。幾輛木板車上滿滿當當的裝著無數流血的屍體。一個穿黑衣的女人坐在一輛木板車上擦著手中的斬月刀。她面容冷峻,絲毫不在意屍體的血已經染紅了她的黑衣。此人是呂炳的乾女兒,黑衣內衛十三太保里的老八,北鎮撫司下查稽副千戶呂寒眉。
幾輛木板車旁站著幾十個如狼似虎的黑衣內衛。十幾個騎士朝著木板車這邊狂奔,領頭的正是呂炳。
呂炳下了馬,將馬韁甩給一個內衛,隨後他大步走到木板車前。
呂寒眉立馬跳下木板車,拱手道:「義父。」
呂炳看著木板車上的屍體,嘆了一聲:「唉,跟你說了多少次,行雷霆手段懷菩薩心腸。孫春斌雖在任上橫行不法,可他的家人總是無罪的。六十多條人命啊,你不覺得你下手忒狠毒了些么?」
呂寒眉解釋:「義父,女兒是怕心慈手軟放走他的家人,事情會傳到上官綾的耳朵里。」
呂炳道:「罷了,人已經殺了多說無益。自今日起你就不是黑衣內衛的人了。」
呂寒眉一愣:「義父,您要將我趕出內衛?」
呂炳直接坐到了地上,隨後拍了拍身邊的一塊地:「寒眉,坐。」
呂寒眉聽命,坐到了自己義父身邊。
呂炳仰望著藍天白云:「義父要給你一個任務。一個你要用一生完成的任務。」
呂寒眉道:「義父儘管吩咐。」
呂炳轉頭望向自己的義女:「我要你做林山嶽之子林謀的血家將。」
大炎的高官勛貴府中往往都養著幾名貼身家將。所謂家將並不是帶兵的將領,只算是護衛。因為大炎律法是嚴禁養私軍的。貼身家將中又有血家將一說。血家將的生命是跟主公綁在一起的。主公如果身亡,無論是橫屍被殺還是無疾而終,血家將都要自盡陪主公去閻羅殿。
呂寒眉有些不解:「血家將?林謀配么?」
呂炳站起身:「我也不知道。我是在跟著某個人下一盤賭注很大的棋。賭注之大讓我時常問自己是否值得。」
說完呂炳上了馬,疾馳而去。
林府。諸葛南陪著林謀坐在書房內。
諸葛南展開了一副地圖:「主公在國子監中可研習過這張地圖?」
林謀看了看地圖:「這是薊州鎮的地圖。國子監是要學兵略的,我自然研習過這張地圖。」
諸葛南問:「主公對戚承光這個人了解么?」
林謀脫口而出:「薊鎮飛將,忠勇蓋世。戚帥之名天下誰人不知?」
戚承光,五十六歲,薊州鎮帥,大炎的武毅侯。內閣首輔上官綾曾對戚承光有一個中肯的評價:福德一朝四十五年,戚承光之戰功無人可望其項背。
戚承光從軍凡四十餘年,是朝廷公認的功勛老將。薊州與北匈接壤,在戚承光任鎮帥之前,北匈人的鐵騎視薊鎮長城如無物。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薊鎮的百姓有如兩腳羊一般只能任其宰割。戚承光二十年前從浙南總兵任上調為薊州鎮帥,一改前幾任鎮帥被動防守的用兵方略,組建薊鎮鐵騎主動出擊。二十年來,北匈的兩位可汗數次親率大軍南侵薊鎮,都被戚承光在長城以北擊敗。
據說薊鎮百姓過年貼門神貼的都是戚承光的畫像。北匈更是將他這個可敬的對手稱之為「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