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敷藥
她從碗上跳下來,小跑到月白身前,小心翼翼地去碰月白已經青紫腫起的半邊臉頰,林二的一耳光打得狠,連脂粉都打去了大半。
月白被橙喜碰到傷處,輕輕地「嘶」了聲,搖頭緩聲道:「挨了一摑,我是來找你要藥膏的,還麻煩你去尋來給我。」
橙喜心思好,對這個少話的師姐也敬重,旋身便去自個兒房裡尋藥膏去。
花憐本是背對著她,聽到橙喜的話,也忙走過來,皺了黛眉,「林二打的?」她伸手觸到月白傷口,罵道:「登台的人,哪能這樣打的?林二真是昏了頭不成!」
唱戲的臉、身段、唱腔缺一不可,月白臉傷成這樣,若不儘快消腫,也是登不了台的。
「方荷推了我一把,我從台上掉下去,驚了太太小姐們。」月白抿嘴,說出今日的經歷,花憐立刻大駭,忙把月白從頭到尾轉了個圈,「掉下台了?可傷到哪兒了?那方荷也真是過了!也不怕在這溫府里出了人命!」
方荷是個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可沒想到竟在台上就做出這種報復之舉,花憐心裡惱得不行。
花憐這樣關心,月白趕緊搖頭,不想師姐再擔心,「我沒事兒,被人接住了。」她想到梁墨珏的臉,眨了眨眼,又加了一句,「是梁三爺接住我的。」
梁三爺?
花憐聽到這個名字,就想起那日雪地里的場景,驚訝地講:「又是梁三爺?」
「對,」月白點頭,她唇邊疼,不敢動,輕聲說道:「師姐,加上這次,梁三爺一共救了我兩回了……我是不是該向他道個謝,再……再問問我那手繩的事?」她抬著眸,依然在牽挂著那條手繩。
知曉她除了被摑一耳光外渾身上下就沒大礙,花憐心就慢慢放下來,聽著月白的話,手輕輕地推了她一把,笑罵,「你這丫頭,自己如今傷了,還想著那手繩呢?趕緊進屋把這臉洗了好上藥。手繩的事,屆時再講。」
被推得往前走了兩步,月白點點頭,恰好這時橙喜也拿葯來,她接過那罐藥膏,進廂房去了。
溫府里使的鏡是西洋舶來的玻璃鏡,不似碧雲樓里使的黃銅鏡,反而照得人眉目清晰。月白借著黃銅盆里的清水和雪白巾子,擦拭過一寸又一寸眉眼,最後再忍著痛擦掉被打的那半張臉上的脂粉,露出一張浮著鮮紅掌印、嘴角青腫的臉來。
望著鏡中鬢髮微亂的自己,月白嘆了口氣,旋開橙喜給的藥膏的蓋,裡頭是雪白如脂的藥膏,散著一股清涼的梔子花香,月白伸指取了一點,皺著眉在嘴角和臉上塗開,一番折騰,已是到了下午。
上好葯后,月白把藥膏蓋蓋上,端詳著鏡里的自己,想起了林二說的話。
她被賣入戲班后,便是把一生都給了戲班,除非有人將她買走,否則她永遠都是他人口裡的「下九流」,連高門大戶的小廝都能冷嘲熱諷,像今日這種事,若不是遇見梁墨珏兄妹,她只怕是真的要被林二按在地上磕頭認錯的。
難道這便是她的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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