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誰還不是父親的女兒
如若想借未死女兒佔個皇子妃的名聲,便要將這背後將她推下懸崖之人找出評判。
而這背後之人,柳氏自然是心知肚明,可如今顧茗煙看著顧致遠臉上神色糾結,心裡不免發笑。
顧茗煙啊顧茗煙,你這當真是爹爹不愛,後娘欺。
而顧致遠卻是神色未明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想她平日生於山野之中,如今說話竟也如此咄咄逼人,心裡不忿,這女兒心根本就不向著自己。
若是她站著個七皇子妃的名頭,只怕連他這個許久未見的親爹都要牽連進去。
顧子煙此時也慢慢走過來,眼底慌亂:「天寒地凍的,姐姐若凍出毛病可如何是好?」
「子煙!」柳氏冷臉斥責,對待親女卻也是不敢用了太多火氣,只狠狠的瞪了顧致遠一眼:「老爺,並非是妾身眼裡容不下茗煙,可皇榜張貼,此事鬧得人人皆知,若此時再說茗煙有幸撿回一面,那其他大人可不得說您了。」
「說什麼?」顧致遠的聲音又冷了幾分。
「可不得說,您這一招偷梁換柱用的好,白白得了七皇子妃娘家的地位。」柳氏急的直跺腳。
顧致遠臉色果然一變。
他好歹是一國丞相,本當時借著災星女兒已死之事同皇族攀上親家,這脊梁骨都被要被戳斷,幸得這七皇子乃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那些大臣才面上待他這個野心勃勃的丞相好上幾分。
如若……皇上真以為他故意借了女兒大幸未死,來占著一個七皇子妃的名號……
只怕日後隱患更多。
便在此時,卻只聽見細細的抽泣聲傳了過來,顧子煙死死攥著柳氏的袖口哭成了個淚人:「娘,姐姐她可是在鄉野之中過了這麼許久,如今好不容易回來,怎能……」
對於自己這個女兒,顧致遠亦發不出脾氣,只面色柔和了幾分,看顧子曦:「快將你姐姐帶進去,大人的事兒你們孩子摻和什麼!」
「是,爹爹。」
顧子曦拖拽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姐姐走了。
顧茗煙只覺得雙腿麻木,鼻尖眼尾都泛了紅,瞧著父親看自己的眼神也變了。
父女之情,不過如此。
她抑制住眼底泛起的冷意,只念著自己初來乍到無人依靠的委屈,當即眼睫染了幾顆晶瑩,身形一晃,身上寬鬆的衣裳也跟著落下些許,背後一片殷紅在這大雪之中愈發的刺眼。
堪堪穩住身形,顧茗煙只道:「女兒久居鄉野,未能替父分憂,今日這條命不要也罷,只是女兒身子殘缺,若是入了棺木被人看見,免不了要被說是玷污了皇家血脈,還請父親為女兒療傷,大婚當日,女兒甘願一死。」
生怕自己說的還不夠誠懇,顧茗煙靈機一動,索性身子輕晃,險些墜在地上,而那脊背後的殷紅便外露更多。
顧致遠只覺以前那懦弱的女兒有所改變,字字句句都深明大義。
這入了棺木還見血,是為皇族大忌。
人若是死了,傷口自也不會復原幾分。
而且她受傷頗重,大婚前日又能掀起什麼浪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只得揮手吩咐人來:「去將大小姐扶入屋內,好生調養。」
幾個侍從匆忙迎了過來,手忙腳亂的將這渾身冰涼的大小姐攙扶著。
柳氏急紅了一雙眼:「老爺,盛安眼線眾多,若是被人瞧見她還活著,只怕是……」
這毒婦!
顧茗煙心裡暗自咬牙。
她本想著只要自己能活幾日,到時哪怕是入了棺木也能脫身。
如今看來,這柳氏是非要自己在她眼前死的透透才好。
顧致遠舉棋不定,一時為難。
正在顧茗煙還想說些什麼以脫身時,只聽見拐角齊整的走來一隊士兵,其中一士兵臉上個巴掌印,正指著顧茗煙大喊:「就是她撕了皇榜!」
幹得漂亮!
顧茗煙心裡嗤笑一聲,面上卻是神色慌亂,大力的掙開了侍從們的手,幾步躍上台階躲到了顧致遠的身後,一雙眼裡盈了淚水,攥著顧致遠的袖口,低低的喊了聲:「父親……」
誰還不是父親的女兒了,逃到顧致遠身邊天經地義!
這一聲低喊,拐角的士兵卻是聽不見,可領頭的提督任督二脈皆通,聽聞這兩個字,當即愣神,卻還是帶著一眾人走上前來,恭敬的朝著顧致遠行禮:「丞相大人。」
「解提督。」顧致遠心裡當即咯噔一聲,狠狠的剜了一眼顧茗煙,只道這丫頭竟然有撕皇榜的膽子,另一邊瞧著女兒這幅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好當著外人發作。
「丞相大人,不知這位姑娘……」
柳氏慘白了一張臉,死死拽著顧茗煙的手腕拉到身後,剛準備隨意編排個身份來。
卻聽顧茗煙誇張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著被柳氏拽住的手慢慢的蹲了下來:「疼……茗煙還不想死。」
我看你還能在外人前將我一刀殺了不成!
顧茗煙心裡嗤笑,面上卻學著那顧子煙的模樣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只聽茗煙二字,解提督已然心中有數,揚手吩咐眾人不可將此事胡亂說出去。
顧致遠如今只恨不得剛才就一刀將這女兒給殺了。
他心裡只想著這謝提督好歹也是掌管盛安一方城門,更是四皇子手下的紅人,今日被看出只怕是要受人桎梏,他當即改了口:「小女大幸未死,慌忙逃竄歸來,我正要入宮將此事稟明聖上。」
「如此甚好,只是……皇上寵愛七皇子殿下,夫人便如此對待未來的七皇子妃,實屬有些不妥。」解提督的目光當即落在顧茗煙那被捏的青紫的手腕上,目光銳利。
整個盛安,誰不知曉七皇子是皇上寵兒,哪怕是死,也都得奉上最好的!
「還不放手!」顧致遠這才看到,親自走上前去將哭得抽噎的女兒攬到懷裡,按捺著心底那點兒怒火細心安撫,再看解提督:「今日之事,還望解提督多多擔待。」
「顧大小姐大難未死便是好事一件,皇榜之事,只怕是今日初雪風大,下屬們看走了眼。」解提督淡淡笑著,臨走時忍不住多看了那顧茗煙一眼。
只瞧見那顧茗煙在父親看不見的地方,對他微微頷首淺笑——多謝。
這帥哥當真識大體。
解提督面露尷尬,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