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落迦玄女
幾人展開身形，順著小道而上，林間植被蔥鬱，古樹林立，在這寒冬時節讓人陣陣神怡，而此刻幾人卻無心欣賞，腳下步法匆匆。夕陽斜掛在天際，將無邊的蒼穹渲染，透過林間密稠的枝葉掩映當中，呈現出一片唯美的景象。
半個時辰后，幾人登上了峰頂，一座三丈高的褐色巨石豎立在眾人右側，上面雕刻著「紫竹林」三個古字，筆跡蒼勁，意境深遠，隱隱的透露出一股股「禪」的氣息。
仿青和何秋相視一眼，點了點頭，當下幾人邁步向里走去，置身於一片竹林世界。
此地沒有一棵雜樹，一棵棵古竹扎土而立，或是傾斜，或是彎曲，或是直立；有的相互交錯盤繞，構成一幅幅景狀，或似蒼龍，或似雄鷹，或似怪猿，形狀各異，讓人目不應暇。更讓人稱奇的是，每一顆竹子的身軀都有紫痕點點，與青翠相應點綴，在暮色夕陽的餘暉下，泛起片片晶瑩，構成了一幅人間奇景！
幾人不禁也心神難守，沉浸當中，沿著三尺寬幽靜的青石小道蜿蜒前行，轉竹林深處，叫人忘悠。
陣陣風起，林間沙沙作響，青紫搖曳，眾人仿似置身於夢幻世界，剎那之間，人世間的繁華和紛擾宛若南柯一夢。
幾人繼續前行，眼前景緻豁然一變，只見幾人置身的竹林對面出現了一個方圓約三十丈的小湖，小湖四周依然被竹林環繞。奇異的是，時值隆冬時節，碧波如洗的湖面竟然浮現著一簇簇青蓮，隨水波微舞。一陣陣寧靜致遠的意境散發在這一方世界。
幾人緩緩壓下驚詫，抬眼望去。只見小湖中央，一座六角古亭呈現當中。
古亭之中，一個白衣女子盤膝而坐，她不施粉黛，容顏絕世，宛若那出水清蓮。
此刻，她正美目緊閉，左手玉掌輕托一件晶瑩剔透的小瓶，右手輕握一根尺長的無名柳枝，上面有陣陣碧芒流轉，神色一片安詳，仿若沉浸入了天地之中，與大道相融。
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相視了一眼，聖手書生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不錯，此女子必為落迦玄女，她手中的琉璃瓶和凈塵柳枝是珞珈山莊的兩件聖物，相傳將煉製好的藥物放入琉璃瓶，能夠增強一百倍的藥效，而凈塵柳枝能夠讓受傷之人忘卻痛苦，具有清心靜性的神效，在如今曾子一脈不復的江湖，珞珈山莊的醫術當為天下之最，此番也唯有她能夠救好二哥和飛天妖狐了。」
江湖狂生和南妖聞言不禁神色激動，小強扯開嗓子叫了起來：「小娘皮，哦不，落迦玄女，請你施手救救我的朋友！」
古亭中的白衣女子聞言緩緩睜開了雙眼，面如止水，波瀾不驚，打量了眾人片刻，幽幽道：「你們請回吧。」
幾人聞言，心頭見到落迦玄女那一絲喜悅也隨之消失，沉入了谷底。小強縱身而起，就要踏波而去。聖手書生知曉其意，一把攔住了它，嘆道：「出手脅迫是沒有用的，江湖傳言落迦玄女一身境界已經達到了半步武道巔峰初期，手中的琉璃瓶和凈塵柳枝不單是療傷聖物，而在她的一念之間就能化為恐怖的殺招，到時候山莊那名老者穴道解開率人追上前來，只怕我們求醫不成，想全身而退都難。」
幾人聞言，一時間手足無措，南妖搖了搖朱唇，雙眸泛霧，哽咽著道：「那怎麼辦？」
「傳言落迦玄女生性仁厚，不似藥王薛紫夜當年那般，我們唯有好言相求了。」聖手書生說道。
當下幾人躬身，輪流向落迦玄女傳音過去，句句真情流露，誠摯無比。
可古亭中的落迦玄女不為所動，依舊雙目緊閉，仿若置身世外。
幾人見狀心內黯然，千里迢迢從忘憂谷趕往南海普陀山，一路風塵，沿途激戰，眾人都未曾好好的休息片刻，只是為了一個目的，就是想讓落迦玄女醫好陳湘，然而此刻，求醫無果，心中的企盼被現實無情粉碎，霎那之間，無邊的刺痛蔓延在幾人心間。
江湖狂生將懷中的陳湘緩緩斜靠在一顆紫竹上，負手連連踱步，口中喃喃念道：「不行，一定要他好起來。」可是再想到現實時，卻又毫無辦法，一時之間，整個人手足無措。
聖手書生也緩緩將飛天妖狐放置在旁邊的草地上，雙眉緊鎖，饒是他心境修為高深，此刻也沒了主意，陷入一片焦慮之中。
一旁的小強連連撓首頓足，時不時就一拳砸向身旁的竹子，恨不得要與天相爭。
而南妖整個人怔在了那裡，紫衣長裙隨風掠起，那一張傾城的容顏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在暮色中折射出刺目的光華，想著陳湘此時的狀況，再也忍耐不住，輕泣了起來。
三人見到她的模樣，心中更是難過，卻又毫無辦法，一時之間全被腦中的情緒掌控，心如火焚。
緩緩地，南妖走到古竹旁邊，俯身下去，玉掌輕撫著陳湘的面頰，一陣痴迷。
清秀而邪氣的臉龐依舊，只是此刻雙目緊閉，不省人事。
南妖怔怔的看著，淚如泉湧，秀髮隨風飛舞，昔日的歡聲笑語一一浮現在芳心之間，這個男子的種種，是那麼的刻骨銘心，然而上天為何要那麼殘酷？一步一步吞噬著她的期望。這一刻，她聽到了自己心瓣一片一片剝落的聲音。
忽然，南妖笑了，臉上遍布著晶瑩的淚珠，猶如曇花綻開在那一剎那的絢爛，整個暮色為之悸動,妖異的唯美在這一瞬間。
南妖緩緩將陳湘攬在了懷裡，口中喃喃念道：「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靜靜的凝望著陳湘的臉龐，朱唇吻在了陳湘的嘴上。
感受著懷中之人唇上傳來餘溫的涼意，南妖緩緩閉上美目，長長的睫毛刮在陳湘緊閉的雙目上，兩道唇粘在一起，南妖緩緩將溫軟的香舌探進了懷中人的嘴裡，慢慢蠕動，感受著片刻的溫暖，不能自已。
仿青和何秋看著南妖的舉止不禁愕然，小強更是雙目瞪得猶如銅鈴，嘴巴張成了O字，正要出聲，卻被聖手書生一把捂住了。
兩人粘在一起，淚水順著陳湘的臉頰滴下，分不清是南妖的還是陳湘自己夢中而流。南妖的香舌探在陳湘的口裡，不想分開，忽然，從陳湘的嘴裡傳來了陣陣蠕動，吮吸著自己溫軟的小舌，一陣莫名的快感隨之蔓延在全身，南妖只感覺到自己心跳加快，腦中一片空白，情不自禁的回應著。
一旁的小強嘴裡打著哆嗦，結結巴巴的說道：「她...她...她...她...她們在...在...在...在...在...在幹嘛？」
一旁的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不語，心下黯然。
良久，南妖嬌軀一震，睜開了美目，卻發現陳湘正睜眼看著自己，嘴裡的舌頭還在貪婪的允吸著。
「啊......!」
南妖離開了陳湘的嘴角，發出一聲尖叫。
猴子幾人被這一聲尖叫弄得打了幾個寒顫，不明所以。
古亭內的落迦玄女聽到這一聲尖叫也睜開了雙目，凝視了片刻，遂又合上。
「你怎麼醒了。」
南妖攬著陳湘，此刻臉上紅霞遍布，嬌羞不已，千年難遇的奇觀，讓猴子看的大呼坑爹。
「咳，咳，陳湘尷尬的笑了兩聲，虛弱的對著猴子喊道，小強，上根煙！」
幾人聽到陳湘的聲音，臉色一喜，疾步走了過來。小強摸出一根黃鶴樓，送到陳湘嘴中點燃，南妖羞赧萬分滿是心疼的看著他。
陳湘深深的吸了一口煙，挑了挑眉，虛弱地說道：「我們現在是在哪裡？」
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沉默以對，南妖輕輕說道：「我們現在在珞珈山莊的紫竹林，正在求落迦玄女出手醫治你們。」
陳湘打量了眾人片刻，心中已然明了，說道：「看情形她是不答應咯？」
南妖黯然地點了點頭，眸子又泛出淚來。
「不必強求，人生如此，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我走之後，你們好好活著就是給我最大的安慰。」
幾人聞言心頭更加難過，南妖更是伏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陳湘吸了一口煙，左手緩緩撫摸著南妖的秀髮，說道：「傻丫頭，哭什麼呢？」說完又滿眼歉意的看著仿青說：「小時候說要和你一起做聞名天下的大俠，看來今日，這個理想是不能實現了。」
仿青聞言心頭劇痛，「不！」一聲暴喝，一拳砸在地上，無視手指上滴落的血跡，面部抽搐。
南妖緩緩抬起頭，梨花帶雨的模樣讓陳湘心內也是一陣莫名的刺痛，她靜靜的看著陳湘，眼神堅定起來！
「我一定不要你死，你還要帶我找你的朋友，找我的爺爺！
」南妖美眸堅毅無比，緩緩的將陳湘倚與古竹，轉身走到竹林盡頭，對著古亭中的落迦玄女雙膝曲地，跪了下來！
聖手書生三人見狀大吃一驚，南妖素來自傲，從來都不屑於江湖中人對自己的評價，身為絕代奇人段子羽的孫女，身份尊貴無比！沒想到此刻為了陳湘，竟然曲下千金之軀，以跪相求，傳到江湖上，任誰也不會相信，眼前的女子赫然是五邪之中的南妖！
仿青和何秋相視一眼，各自長嘆一聲，隨即走上前去，噗通一聲，和南妖一起並肩跪向湖中心的落迦玄女！猴子見狀，也上前跟著跪了下來，連連搔首！
陳湘看著四人的舉動，心下大驚：「你們，這是為何？」情急之下，又昏迷了過去。
男兒膝下有黃金，想聖手書生與江湖狂生兩人，無一不是天縱奇才，聖手書生得百年奇人天煞孤星一身衣缽，他日必當問鼎武道，為萬人景仰！
而江湖狂生身為絕世奇人邊城浪子傅紅雪的傳人，自身更是不拜天地，不敬鬼神！
而小強性情暴虐無比，從來都不屑於人世間，讓他正眼相看的人遍尋天下也難尋一個！
而此番三人和南妖一起，均是為了陳湘的生死，屈身相求，置個人榮辱與身外，可見幾人對陳湘的情誼！
古亭中落迦玄女的美目依然緊閉，心內卻是盪起了不小的漣漪，幾人先前對話清晰地傳入了她的耳中。陳湘那一句「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深深的悸動了她！
這樣一份超脫的心境，和這一份份肝膽相照的真情，遍尋天下，能有幾分？他們真如當世奇人楚傲天所闡述的那樣淪為魔道了么？
一時之間，落迦玄女心頭泛起了無盡疑惑。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下弦月懸挂在彼端的天際，灑下陣陣銀輝，風漸起，忽然，天空下起了雪，潔白的雪花慢慢密集，如鵝毛般紛揚在天地間，將黑夜也渲染出一股暗深的純白。
三人一猴，就那樣直直得跪在地上，無視周身一切。
雪花飄落在南妖絕世的臉龐上，輕輕溶解，復又悄然滴落在地面，最終消失不見。
就在這時，一陣陣急促的步伐傳來。
身後的竹林小道中，一個鬚髮皆白的青衣老者率著十餘名人影片刻而至，正是山莊內與江湖狂生兩人交手的老者!
老者穴道在三個時辰后自動解開，氣急敗壞的率著一干人登上紫竹林，然而此刻，卻沒有見到自己想象中的情形發生。
雪花飄舞在月夜，四道人影對著古亭內的落迦玄女屈身而跪，迎著漫天的風雪，巋然不動！
老者見狀不禁愣在了那裡：你...你...你...你...你...你...你們......」
此刻，古亭內的落迦玄女終於睜開了雙眸，輕嘆一聲，幽幽說道：「你們起來吧，我答應醫治他們兩人了。」
此言一出，四人心內泛起一陣大喜，起身立了起來，聖手書生躬身說道：「多謝玄女，此等大恩，日後必當厚報！」
南妖急身走到古竹旁，拂去了陳湘臉上的雪花，將之攬在懷中，熱淚奪眶而出。
青衣老者聞言不由一震：「聖女，你.....」
「罷了，罷了。」落迦玄女搖首嘆到，身影踏波而至。
「只是，在醫治他們以前，你們兩人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落迦玄女說完看相江湖狂生和聖手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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