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能自甘墮落

沈庭律眸色一沉：「在你心裡，我就是這種無惡不赦的人？」

明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沒有回答。

答案不言而喻。

心臟像是被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沈庭律頓了頓，才在病床邊坐下。

明曦看著他和自己靠得這麼近的舉動，眉心不自覺地蹙了起來：「我已經把湯喝了，你該走了。」

「你還當真對我恨之入骨。」男人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讓她疼得臉色泛白。

察覺到自己的舉動給她帶來的傷害，沈庭律才不舍地鬆開，語氣冷了幾分：「看來，是我剛剛打擾了你和路淮陽的好事。怎麼？你的情人前腳才剛走，現在又心生不舍了？」

聲音帶刺，扎得明曦無比心疼。

她扯了扯唇，嘴角勾勒出一抹譏諷的弧度：「是啊！我巴不得日日夜夜和他歪膩在一起，你剛才過來時，肯定也遇上他了吧。還希望我的前夫能識趣點，今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要不然，我的男人會誤會。」

說完，心內一片蒼涼。

自己已經淪落到現在這地步，曾經深愛過的男人，還對她冷嘲熱諷。

既然沈庭律要這樣看待她，那麼她又何必再留有情面，也沒必要為了自己所謂的清白，做更多的解釋。

「明曦！」沈庭律一拳砸在牆壁上。

拳頭正好從她耳邊穿過，明曦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手勁有多大，怒氣有多深。

但，她精緻憔悴的小臉，還是沒有太大的波瀾。

明曦懶懶地掀起眼皮，盯著他嘲弄道：「是你自己看戲不挑時候，現在連這種刺激都受不住？而且，這個結果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她嗓音淡淡的，帶著股似有若無的蒼涼。

可偏偏她臉上的那抹不以為意，讓沈庭律不得不將心裡的話重新咽下。

他目光移到明曦平坦的小腹，拳頭緩緩握緊。

她說的沒錯。

在來之前，他也早該清楚，兩人走到如今這地步，早就沒有回頭路了。

可是，想到明曦讓人送去給他的那份檢查報告，他眉宇的那股悲涼，還是久久未能散去。

如果當初自己不要貿然地責怪，他們現在是不是就不會——

靜待良久，明曦依舊沒能得到他的回應。

隨著時間流逝，那顆本就被傷得千瘡百孔的心，像是突然被人揪住，疼痛感再次襲來。

她盯著沈庭律緊握的拳，冷笑：「難不成，你是在懊惱沒有當面目睹那天晚上我和路淮陽的好事，所以才……」

「夠了！」沈庭律額上青筋暴跳，失望地瞥向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明曦，我只是好心來看你，別以為你這番話能刺激我！」

「我沒想著要刺激你，但也希望你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明曦面無表情道。

「好！希望你別後悔！」

他毫不留情地轉身，冷著臉離開。

「砰！」

病房的門被他重重關上的聲音，猶如一把重鎚，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明曦揚起的唇角，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迅速垮了下來。

眼角一片濕潤，她驕傲地抬起頭，苦澀的淚還是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沈庭律，終有一天你會明白，該後悔的人，是你。

良久，明曦才止住了無聲的哭泣。

她閉上眼，回味著今天的一切，心臟緩緩變得堅硬，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堅決。

再次睜眼時，眸內的苦澀和痛楚已經被驅散，化作一片決絕。

如今的她，的確狼狽。

但這並不代表著，她可以任由自己自甘墮落！

她還有爸爸媽媽，還有明氏……

休息了兩天，終於可以下床，明曦果斷地辦理了出院手續。

「這位病人，我們建議您再休息幾天，畢竟……」醫護人員好心地提醒。

「沒事的。」明曦聲音堅決。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一分一秒都耽擱不起。

辦好了出院手續，明曦沒有帶任何行李，只身前往K市。

「曦曦，你怎麼突然過來了？」閨蜜盧爍菲打開門，看到她憔悴的臉，既驚喜又擔憂。

將明曦帶進屋，盧爍菲忍不住問：「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畢竟明曦現在的臉色，實在太憔悴了。

明曦摸了摸自己的小臉，在沙發上坐下。

思忖了一會後，到底還是將自己經歷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什麼？！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點通知我！」盧爍菲心疼地看著她的小腹，臉上又燃起熊熊怒火：「你還真是養了一頭白眼狼，絕對不能饒了那個該死的明曉！」

她憤憤然地站起身來，頗有一副要去對明曉大打出手的架勢。

「算了菲菲，我就是不希望你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明曦將她拽了回來。

盧爍菲擔心牽動了她的身子，只能乖乖在沙發上坐下。

她好幾次張嘴，卻又害怕自己說錯了話，不小心又戳痛了明曦。

最終，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知道你想說些什麼，但我現在不需要任何安慰。」明曦拍了拍她的肩膀，堅強的樣子，倒像是受了傷的人是盧爍菲似的。

還未等盧爍菲回答，她接著道：「我之所以來找你，是有兩件事情，需要你幫忙。」

「你儘管說。」盧爍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能做到的，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她們相識十幾年，之前的交情彼此清楚，明曦也清楚她並不是在說大話。

明曦感激地笑了笑：「其一，那座城市有很多我現在不想要見到的人，所以想在你這裡休息幾天。」

「你的確該好好休息，我這裡也清凈，要在這裡住多久都隨你。」盧爍菲回答得很爽快。

「其二……我想進杜氏。」

「杜氏？」盧爍菲歪了歪腦袋，很是不明所以：「你怎麼突然想進杜氏了？沈庭律已經給了你那麼多的資產，你又何必折騰。聽我的，接下來就攥著那些錢，過上平時的生活。」

明曦側眸看向夜色，眸內閃爍著堅毅的光：「我知道你是為我擔心，但杜氏，有我想要的東西。」

盧爍菲見她說得堅決，輕輕嘆了口氣：「雖然我不明白你想要得到什麼，可如果你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和我說。」

她身為梁家的太太，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雖然自己的婚姻，早已經一塌糊塗。

「有你的這句話，也已經足夠了。」明曦回過神來，輕聲笑了笑：「我之所以來K市找你，也只是想圖個清靜，休息幾天後，我會開始著手處理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好再麻煩你。」

盧爍菲和她丈夫在K市拼搏多年，如今也終於闖出了一片天地。

可她對自己一片真心，自己更是不能再給朋友帶來麻煩。

如果不是因為在帝都已經無處可居……

夜色漸沉，兩人各懷心事，緩緩沉默下來。

盧爍菲為她安置了一間寬敞的客房，在這明亮舒適的環境下，明曦卻還是睡得不舒坦。

每每閉上眼睛，黑暗中一隻嬰孩的小手似有如無的朝她伸來。

一道稚嫩的哭腔，猶如魔音，在她耳邊緊緊纏繞：

「媽媽……為什麼，你不要我了呢？」

傷心的質問一遍遍在她空蕩的心迴響，明曦在睡夢中緊攥著被褥，眼角不自覺地流下一滴淚。

此時，沈氏集團頂層的辦公室，男人處理完面前的一大沓文件，起身時心臟突然傳來一陣窒息的壓迫感。

「庭律，你還好嗎？」明曉關切地上前，想要幫他揉一揉太陽穴。

手指還被觸碰到他，沈庭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偶然，竟避開了她的舉動。

盯著他淡漠的背影，明曉眸色一沉。

怎麼回事？

明曦分明和他斷絕了關係。

可為什麼，自己和他之前非但沒能更近一步。

反而在無形中漸漸的——疏遠了！

明曉強壓下心底的那股不甘和嫉恨，倒了一杯熱茶，端到沈庭律面前，溫柔道：「你這兩天一直加班到深夜，是時候好好休息了。」

「嗯。」沈庭律回答得很是敷衍，看著樓下的車水馬龍，深邃的眸內涌動著旁人難以琢磨的情緒。

自己端著的那杯熱茶遲遲沒有被接起，明曉暗暗咬唇。

她想了想，又將茶杯放下，試圖牽起沈庭律的大掌。

「你是不是，還在怪她？」明曉垂下眼眸，一副為明曦開脫的模樣：「姐姐雖然做了錯事，但我相信她總有一天一定會明白你的難處。」

沈庭律終於從複雜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看著自己被她牽著的手腕，目光莫名變得冰冷。

良久，他薄涼的吐出一句：「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突然的話，讓明曉身子一僵，臉上的那股惺惺作態，像是被人敲出了一個口子，隨時會崩塌。

費了好大的勁，她才調整好心情，抬起含淚的眸，委屈地看著他：「姐姐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為什麼你會突然這樣看待我？沒錯，我只是明家的養女，可我對爸媽和姐姐一直都是……」

「時間不早了，你先下班吧。」沈庭律抽回自己被她抓著的手。

本是關心的話，從他心裡說出來，竟有幾分敷衍著要將她驅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