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接觸
「在發現自己無法投胎也無法離開此地之後,我的怨氣與日俱增,頭七過後,甚至到了遮蔽天日的地步。」想到當年那些無知村民惶惶不可終日的模樣,橋姬就覺得快活。雖然她無法做出更殘酷的報復,但他們也永遠活在了對她的恐懼之中。
「在發現無法超度我之後,一位天師建議,在我流連的河上,建立一座橋,將我鎮壓。並每年設節日供奉,用以消磨我的怨氣。又為了不被我的家族追責,篡改了整個故事,併流傳至今。」
「這就是我的故事。」
說完這個故事後,橋姬像是放下了什麼,周身的氣場都變得平和起來。
【小姐姐的父母就沒想過追究嗎?那群刁民說什麼就信什麼?】
【估計是懶得深究吧,反正只是一個不詳的棄子罷了】
【一個殘酷的故事竟然被扭曲成這樣,難怪小姐姐要忍不住現身,作為受害者,這誰能忍啊】
【那些天師也是,說鎮壓就鎮壓,怎麼就沒想著替□□道?】
【天師也不是每一個都匡扶正義,總有人為了錢啥都肯做】
【天?天都讓洪水退去了,明擺不就是覺得橋姬小姐姐犧牲得應該嗎,那天師們這麼做也能算是『替□□道』了啊】
方永文狠狠皺著眉頭,覺得橋姬的父母簡直不配做人,「你的家族雙親就一點沒有追究嗎?好歹小姐你也是他們的嫡女呀?」
「這裡也算是家父治下,當年洪水擾民,境內十不存一,只要有人能幫他解決麻煩,保住官帽,保住家族的地位,他獎賞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十數年的父女親情,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深厚。
其實想想也是,她從小就不讓雙親省心。這雙眼睛的存在不小心泄露出去還會累及家族,又是女兒身,他們當初能讓她活下來,都算仁至義盡了。
這麼想著,竟然也不是十分怨怪了。
「橋姬小姐就這麼在這兒待了幾百年嗎?」
橋姬看了看小心翼翼發問的白凱,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怨恨還是麻木,「是啊,就一直在這方圓之地徘徊了8百多年。」
【就這麼清醒地待在這兒八百多年???】
【......她現在真的還是正常的嗎?】
【應該是正常的吧...】
【也許她只是瘋的不明顯?】
【嘿兄弟,這兒就不要抖機靈了吧?現在順著網線過來找你可不是說說的】
【...對不起我錯了!我下跪!我道歉!】
「八、八百年?!」白凱差點咬到舌頭,被關在一條河裡八百年真的不會失心瘋嗎?
「就這麼一直保持清醒嗎?」靳凡也不可思議極了,現代人類最長也才能活個100來年,還是極少數。大部分人90歲都頂天了。
八百年,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當然不。一直保持清醒的話,就算是鬼魂也會陷入瘋狂的。」橋姬笑笑,她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清醒那麼久,「事實上,我已經沉睡的時間佔了大多數。大概有6百多年吧,每隔幾十年我會醒過來一段時間,看看這世間的變化,然後繼續陷入沉睡。」
她偏頭想了想,「我最近一次醒來應該是這裡的村民決定集體搬離,因為當年的祭祀沒有舉行,所以我從沉睡中清醒,看著他們離去。再後來,就是你們的到來驚醒了我。」這裡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多人過來了。
「這世間來來去去,看多了,也沒甚意思。」
橋姬垂眸,半是苦澀半是空虛地發出一句感嘆。
「.......」
眾人面面相覷,面對她的感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他們沒有那麼長的時間去經歷,時光匆匆,他們都活在當下,體會不了她的絕望。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了解清楚了,但是之後該怎麼辦?
方永文隱晦地與導演對視,導演侯興平眼裡儘是無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這事情太大,他一個小小的綜藝節目導演根本不能解決。而且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勢力聯繫他,不清楚上面的意思,他怎麼敢輕舉妄動。
就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橋姬也許是覺得再留下來也沒什麼意思了,就打算轉身消失。侯興平來不及思考,一句「橋姬小姐稍等!」就脫口而出。
然而眼看橋姬真的停下動作后,他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了。
【侯導這是怎麼了?】
【不敢讓橋姬小姐姐走了吧,誰知道這次小姐姐走了之後又要多久才出現】
【官方粑粑怎麼到現在還沒反應?】
【哇,要是侯導一直不讓小姐姐離開,又不知道留下她幹什麼,小姐姐會不會發飆啊】
【我覺得會,再怎麼樣,人家也是一個有八百年道行的厲鬼啊】
【不要啊!我的小白、倩倩、凡哥、嵐姐、彥兒還有方老師,我還想看第二集呢】
【...這麼博愛的嘛,以及,不要一副他們快要狗帶的語氣好不好】
眼看久等不到侯興平的回復,橋姬平靜的面容隱約透露出一點不耐煩的時候,侯興平的手機終於響了。
在場的人和網上的觀眾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他們知道,能解決事情的人終於來了。
侯興平向橋姬告罪一聲,請她再稍等一會兒后,麻利地接起電話。同時示意旁邊的副導演關閉直播。剛剛他一直不敢動直播,是因為沒有收到指示,現在主事的人出現了,這場直播也可以結束了。
得到示意,副導演果斷關閉直播,全然不顧彈幕上的鬼哭狼嚎。
然後全場人就聽導演侯興平恭敬地跟電話那頭的人溝通。
「您好,我是侯興平...對對是的...誒我知道了,好的好的...可以理解,我們會在鎮上的嘉興酒店等候的...是是是,保證不會出漏子的...好的,再見啊。」
「呼~」掛斷電話,侯興平放鬆了些,這個燙手山芋總算能脫手了。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掛上殷勤的笑容,「橋姬小姐,是這樣的,我們的朝廷知道了您的存在,想要與您溝通一下,您看?」
橋姬皺了皺眉,她不是很願意與朝廷打交道。不過她也知道,時光變遷,現在的世道與以往不同了,這個朝廷是不可能放著她不管的。所以就算不情願,她也還是點頭表示了同意。
「我知曉了,他們幾時到?」
「馬上,馬上就能到,大概半盞茶的功夫。」
橋姬再次點頭,表示能接受。
半盞茶還行,要是還需要等幾炷香的時間,她可不打算奉陪。終歸現在這世間可沒有能奈何她的人了。
看她乖乖在原地等待,侯興平和劇組的人終於徹底放鬆了。然後大家就在導演的吆喝下,開始收拾周圍的器材和道具,等會兒官方的人到了,他們肯定是不可能繼續留下來的。現在加快速度把東西收拾好,等人到了,他們立馬就可以撤退。
橋姬漂浮在半空,看著他們忙忙碌碌地收拾,看了一會兒就開始走神,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身為明星,這時候6個人當然不需要幹活。看她走神,白凱本想上去搭話的,不過被方永文眼疾手快地拉了回來,旁邊的靳凡等人也都沖他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他們跟橋姬的接觸已經夠多了,再繼續就要越線了。
白凱不太甘心,他對這些不可思議很感興趣,不過看周圍的前輩都表示不贊同,他掙扎了一小會兒還是放棄了。
在娛樂圈混的人,再單純也懂得識時務。
一群人就這麼默默無聲地行動著,凌亂的拍攝場地隨著他們的收拾,又漸漸變得空曠、寂寥。
就在劇組馬上要收拾好之前,村子外有車子前進的聲音傳來。
不多時,兩輛全副武裝的車子緩緩在眾人面前停下,貼著反窺膜的車窗讓人摸不清車內的情況。
車子停穩后,車門很快打開,然後在眾人的注視下,下來三位西裝革履的辦公人員。
侯興平咦了一聲,發現打頭的那位竟然是他認識的人。對方是他曾經打過一點交道的特案組組長,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他。
不過侯興平也沒有聲張,他之前聽聞這位段警官的背景不是那麼簡單的。現在看來,背後的水可能比他想象中的深多了。
段石走過去,跟侯興平寒暄兩句之後,就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侯興平也上道,轉頭就招呼劇組的人撤退。
沒兩分鐘,除了橋姬和段石他們,無關人員就全部離開了。
然後段石才走上前,開始和橋姬交談,「橋姬小姐您好,鄙人段石,添為朝廷龍組督察使。這兩位是我的下屬,余高遠和孟正奇。」
被段石提到的兩位隊員向橋姬點頭問好。
「段先生你好。」橋姬降低高度,與段石面對面,「說白話文即可,我能理解。」
橋姬雖然是古人,但也接觸過現代的文明,白話文她還是能接受的,談話也更方便進行。
「好的。」段石周身氣勢一松,要他這個武夫咬文嚼字確實是難為他了,「請問橋姬小姐為什麼會醒過來?」
段石知道自己這句話問得特別不客氣,橋姬很可能會翻臉。不過他不在乎,雖然他們目前可能沒有力量對橋姬做什麼,但該有的強硬態度還是要拿出來,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代表國家的臉面。
而且現在軟了,以後還能不能壓制住她可就說不定了。
橋姬挑挑眉,倒真沒想到朝廷的人在沒有能控制她的手段下還能用這麼強硬的態度面對她。不過她倒也沒有多生氣,官員的職責罷了,「看來諸位是不相信我之前的說法?」
確實不相信。
段石沒有說出來,不過臉上的表情是這麼告訴橋姬的。
她輕聲笑了,「確實,我不是因為他們打擾才醒過來的。段先生要不要猜測一下,我清醒的原因?」
面對段石几個,橋姬沒有了剛剛的隨和,言辭舉動都更加鋒利。
「願望魔女。」
面對撲面而來的壓力,段石和身後的兩位組員都沒有動搖,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吐出四個字。
早在龍組注意到橋姬的存在後,他們第一時間就這麼懷疑了,因為實在是太巧了。魔女沒出現時,世界各地什麼事都沒有,魔女一出現,這邊立馬就出現一個八百年的怨魂,很難不讓人聯繫到一起。
「沒錯。」看段石猜對了,橋姬覺得有點無趣,從興味十足變得興趣缺缺,「昨日夜裡,我如往常一般,在封印中沉眠,一位充滿異域風情的夫人將我強硬喚醒。然後她問我,想不想擺脫這個封印。」
擺脫封印?!
段石和兩位同伴瞳孔一陣緊縮。能自由行動的橋姬和只能待在這兒的橋姬意義可大不一樣。
段石打斷橋姬,問到:「請問您現在?」
「啊,是的,我自由了。」她以袖掩面,眉眼彎彎,是個人都能看出她現在很高興,「我終於可以擺脫這個該死的封印了。」
........看來要啟用二號方案了。
幸好他們早就做了充足的計劃,無論橋姬現在是個什麼情況,都有應對的方案。
「恭喜橋姬小姐。」段石先是對橋姬道了一聲喜,然後鄭重其事地看著她的雙眼,說道:「不知道小姐又沒有興趣聽一下我們為您準備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