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蠶絲

第八章 雪蠶絲

莫枕霜點頭,見自己手裡抱著四匹雪蠶絲,心念微動:現在她初入異世敵人一大堆不說,還一個朋友沒有,要想在陌生的環境達成目的最重要的就是盟軍,雪蠶絲雖然珍貴,卻也並非不可再得。

主動將五匹雪蠶絲分了一半,琳琅吃驚搖手:「這是額娘和其他娘娘給你的,琳琅怎可橫刀奪愛?」

「非是橫刀奪愛,你也說了,既然是給我了,那也便是我的,聽說再過不久便是琳琅十八歲的生日,如此便當做賀禮,只怕到時候送的禮不好,在這兒先請琳琅不要見怪。」這般說出,即便是不想要也得收下,何況雪蠶絲當真是千金難求,琳琅心中痒痒,還是忍不住,卻也只拿了一匹,還是分而賜之的那一匹,當即滿足的:「既然四嫂堅持,琳琅卻之不恭。」

琳琅正欲隨行前去,卻想到什麼,「呀」聲一驚:「剛從秫香館出來卻忘了,四嫂嫁與四哥時穿的吉服還在額娘那裡,現在四哥四嫂團聚,怎麼連當時的霞帔都不得呢?四嫂就在這園子里逛逛,這園子往左便是四哥的住所,往右再經過一段路便是太子的宮殿,四嫂你先在這裡等候,我去取了吉服就來!」

這件事情明明可以交給宮女去做,卻不知為何琳琅曖昧的對著莫枕霜眨了眨眼跑開了,莫枕霜正覺得奇怪,忽然心裡了悟:怕這只是個借口,這丫頭的目的,是想直接跳開太子那一環,讓自己早日與四皇子夫妻相見,她在當中不好橫足。

莫枕霜啞然一笑:這倒是那小妮子想多了,她與這所謂的四皇子見所未見,甚至這具身體的主人據說也從未見過四皇子,何來的夫妻情深?

然而身邊「礙事者」都已被琳琅一起帶走,莫枕霜便開始欣賞起園中景色來:既然往左是去四皇子的宮殿,那便也看看這所謂的,與自己一起死而復生的四皇子是何方神聖吧。

迎面一帶翠幛外,往前一望,看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獸,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成斑,藤蘿掩映,其中微露羊腸小徑。

莫枕霜正欲前行,忽然心頭籠出一陣極強的危機感:有殺氣!

她前世過的是刀尖上舔血的日子,這種熟悉而不能再熟悉的危機感,非但沒有讓她感到害怕,反而讓她全身嗜血的細胞都活泛起來:正好來到這異世踩碎一個惡婢的脊梁骨還不能解氣,你居然主動送上門來!

「鋥——」一道奪目的銀光在眼前閃過,無聲無息的刀芒如跗骨之疽爬上莫枕霜纖細的脖頸:他是個訓練有素的刺客,居然被派來對付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野丫頭?如果這都不能做的毫無痕迹,那與任務失敗有什麼分別?

就在那人以為穩操勝券時,莫枕霜烏黑的長發忽然無風自動,發梢微微翩躚,原本還站在眼前的莫枕霜陡然消失,轉眼間便出現在了殺手的身後,空靈的聲音傳入耳膜:「你是在——找我嗎?」

不好,情報有誤!目標居然有武功,且武功不低!

殺手頓時迴旋,欲再擊斃命,莫枕霜嘴角流露出一絲嗜血的笑,就要在無聲無息中先了解了這隻螻蟻,再拷問出他是誰派來的人時,園子里火紅的楓樹葉霎時如千樹萬樹梨花開般,閃閃搖動:有人來了。

莫枕霜眼底閃過一絲暗光,方才於無聲息中捏住殺手喉嚨的手悄悄放下,楚楚可憐的癱倒在地,不斷後退:「求求你了,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黑衣人原本心頭籠上一片死亡的陰霾,卻現在陡發此情,頓時一愣,拿著劍的手也忘了攻擊,卻見莫枕霜弱不禁風的求饒,心頭一狠:管剛才是什麼情況,完成任務再說!

長劍點如一絲,朝著莫枕霜的胸口刺去,卻在這時眼前一道人影踩著不斷下飄的楓葉而落,而手中劍尖凝滯,彷彿只是一點便力重千鈞,再看時眼前已經站了一個白衣男子,骨節分明的食指與中指之間,正好夾著劍尖,臉上帶著冷漠之意。

一襲白衣,容貌俊美,是為玉膚玉骨、面如冠玉;星眸閃爍點點星光,清冷高貴,更有驚才風逸、宸寧之質。他渾身透著一股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的風華;端的是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的朗月高懸。墨發流雲般傾瀉而下,散落腰際,帶著幾分散漫,氣質高雅出塵,溫潤如玉,純凈的若天上謫仙。

玉皇殿上掌書仙,一染塵心謫九天。

莫怪濃香熏膩骨,霞衣曾惹玉爐煙。

此時園內楓葉蕭蕭,晚謝的木芙蓉開得如噴火蒸霞一般,還有常年不落的波斯菊以及經霜更艷的早臘梅,世間最美好的秋盡冬初都聚集在此,然而這都敵不過他一分半點。

莫枕霜看到眼前的男子,忽然想到了一句話:誰道世間無謫仙,持劍尤是更出塵。白衣勝雪,丹心欺日,坦蕩可付生死,消魂只為別恨。身非王侯輕富貴,飄逸自賽鶴臨風。花無其魄,玉無其魅。行走伴儒風,言笑生春意。姿聲神何以仿,俊朗不可奪。

姿神何以仿,俊朗不可奪。

黑衣人在看到他的一霎時瞬間如同打了個激靈,張口結舌的:「四——四皇子?」

什麼?

莫枕霜詫異的抬眸一眼:他就是那個病懨懨的四皇子?

「你在本宮寢殿附近興風作浪時,便要想到如今,你以為此地人煙稀落便是你動手的好時機——」

他的眼眸露出一絲冷漠的殺氣,食指微微一彈,那原本要取人性命的刀劍霎時一陣嗡鳴,蜿蜒成好幾朵浪花,黑衣人只覺得虎口一麻,情不自禁的承受不住將劍丟在了地上,恨恨的看了莫枕霜一眼,飛也似的的逃走了。

莫枕霜被他扶著站起來,心情複雜,「你為什麼不追上去?」既然你如此有能力的話?

「他能在這裡動手,說明其背後之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位高權重,不過這樣一來他就必須得回他主子那裡通風報信,順藤要摸瓜。」頓了頓,「枕霜,我等了你好久。」

莫枕霜見他凜冽清澈的眼底如一汪碧泓的水面,倒映出自己其貌不揚的臉,微微行禮:「參見四皇子。」

「你可叫我沉棲。」

「白」是如今皇室的尊姓,譬如之前的白琳琅,現在的白沉棲。

莫枕霜試探的:「民女似乎不曾見過四皇子——」

「所以現在不是見到了么——」白沉棲忽然一個猛拉,將莫枕霜抱入懷裡,莫枕霜猝不及防,被迫撞到了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的心口,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聽他道:「不論是前世、今世,還是來世,我都只要你一個靈魂,我也只願找你一人,不論要我等多久,我都甘之如飴。」

莫枕霜這算是明白了,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一定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白沉棲,曾經私定終身,否則人家怎麼可能一見到自己這張平平無奇的臉就嚎成這樣?

想到這裡莫枕霜沒由來的心裡一陣憋悶:她並非原本身體的主人,她也並非故意佔據了她人身體,然而本已佔據她人身體,尚還奪人所愛便是她罪惡至極。

莫枕霜一把將白沉棲推開,再次恭敬行禮:「尊卑有別,四皇子莫要忘了身份才好,民女雖與四皇子有媒妁之約,但並不曾真正嫁入皇室,現在的身份依舊是少師府的三小姐,此次進宮本便是想讓四皇子同意民女可以依舊住在宮外,至於婚約一事,現在四皇子與民女都完好無損,若四皇子改變心意,可以請旨皇上廢除婚約,殿下便可再擇良緣。」

古人對於婚約一事看的相當之重,更何況皇族一脈,簡直就是金口玉言,而現在莫枕霜居然要主動請願,放棄這個機會?這不僅意味著莫枕霜再也無法獲得皇都女子擠破頭的榮華富貴,還意味著從此以後莫枕霜就會變為廢皇子妃,以後頂著這個名頭,再想嫁人幾乎就是天方夜譚了。

白沉棲瞳孔一縮:「你寧願被廢也不願意嫁給我么?」

天陰如乳,裹一穹隆日光,太陽漸漸西移,白沉棲長身玉立,楓葉如火,難掩他心底孤寂與莫枕霜眼角疏離。

「民女只是覺得,這樣對四皇子與民女各有好處,否則強行如此,只怕不會快樂。」

白沉棲僵硬的動作與不敢置信,讓莫枕霜心頭驀然一痛,卻她固執的以為,這樣對於他的感受,應該也只是以前這具身體留下對他的記憶,而自己,自己如何再能佔了別人的愛呢?

莫枕霜微微福身,鵝黃色的裙裾還未踏入自己宮殿的大門,便就在自己眼前離去。

白沉棲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的寢殿,平時伶俐的小太監此時倒是不長眼般湊上來,笑嘻嘻的:「四皇子,怎麼樣,皇子妃入宮了,這會應該到園子了吧,皇子妃喜歡殿下給她布置的一切么?怎麼人影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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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妃駕臨請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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