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居然畫一個女孩子的畫像!!!
喬太太凝眉,詫異的看了一眼正在專註作畫的喬世興。
這還是第二次看到他畫人物畫像,第一次是在她自己的百般懇求下,喬世興才勉強答應畫一副喬太太的畫像作為她那一年的生辰賀禮,自此再也沒有看到過他畫任何人的畫像。
不知道這個畫中的姑娘,是何許人?竟然可以讓喬世興有動手畫的魔力。
心裏面感覺怪怪的,同時也酸酸的。
雖然說喬世興喜歡書畫,可是他這個時間點畫畫或者寫字的時候並不多,除非心情很糟糕,需要平靜。
看來那會兒睡覺確實是被噩夢困擾到了。
十幾年來,喬太太在內心裡都覺得對喬世興有萬分的愧疚,所以對他的一切事情都格外的上心,沒有陪伴他長大,但是對他的一舉一動都特別的在意和關注。
越想喬太太越是疑惑,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呀?居然有這麼大的能量。
可是這會兒也不想去打擾喬世興創作的興緻,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靜靜的等候著,時不時的抬眼觀察著畫畫人的一舉一動。
眼角餘光里,一個證件類的東西,進入喬太太的視線。
她好奇的起身,靜靜的走了過去。
一個記者證。
上海時報,白小音。
喬太太在腦海里搜尋了很久都沒用頭緒,就默默的記了下來,再轉頭看喬世興的作品時,恍然發現,記者證的照片和喬世興剛畫的人物,幾乎是同一個人,心中的疑惑更甚。
一直以來,喬世興喜歡清凈,讓他去上海的喬公館住,他都不怎麼樂意,總是說那裡人來人往的,太過於噪雜了,況且還有形形色色的各界人士需要打招呼、應酬,太累了,不喜歡。
所以長期就在老宅,而且也總是在宅子的範圍內活動,更甚至於局限在他自己的閣樓上下活動,以至於他從小到大,也基本沒有什麼朋友可言,唯一算的上熟悉的也就是陸辰馨了。
可是喬世興也一直把陸辰馨當成兄弟姐妹來看待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這次只不過是出去參加了一下畫展,難道就交上朋友了嗎?
涉世太淺,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居心叵測的人
擔心歸擔心,如果真的是交了朋友,喬太太還是發自內心的有些喜悅。
那樣的話,至少他不把自己整天悶在屋子裡了,可以接觸外界,特別是記者,又見多識廣的,或許可以讓他整個人開朗很多。
長此以往,就有可能一步步的被社會滲透進他的人生,然後就有讓他學著接手家族生意的可能性,畢竟喬家的家業,還是需要有人來繼承的,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能寄希望於喬世興了。
慢慢來,一步一步走,總會好的。
想到這裡,喬太太深深的呼出一口氣。
太難了,這麼多年來,喬家的基業都靠著自己硬撐著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雖然不想讓喬世興走自己的路,可是現在的情況還有的選擇嗎?
「嘩啦~」紙張被拿起的聲音,打斷了喬太太的思緒,她快速的回神,嘴角含著一絲笑意,看向喬世興。
「好了嗎?」喬太太輕聲問。
「嗯!好了。」喬世興眼睛盯著眼前的畫像,隨口接話。
「來,先喝點參茶。」喬太太端起剛才拿進來的托盤,走了幾步,遞給還沉浸在畫作里的喬世興。
眼前突然有茶碗出現,喬世興從畫紙上移開視線,看到喬太太正端著的參茶,放下畫紙,接過茶碗,淺淺的抿了一小口,「謝謝媽。」
「跟媽媽還這麼客氣。」喬太太笑著回應。
喬世興沒有接話,低頭一口一口,認真的喝起了參茶。
「跟媽媽說說,你這畫的是什麼呀?」喬太太試探的問,一邊仔細的觀察著喬世興的神色。
喬世興把埋在茶碗里的腦袋抬了起來,看向書桌上的畫紙,神色淡然,「是一位為正義而呼喊的勇士。」
「是嗎?是今天回來的時候見到的?」
「嗯!」喬世興點了點頭。
「你很喜歡嗎?」喬太太眼神里有亮光閃現。
喬世興沉默了下來,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只能說是自己覺得很新奇,很嚮往那樣的生活方式吧,可以無拘無束,隨心所欲。
「只是很欣賞那種可以隨心做自己的生活方式而已。」喬世興淡淡的回,然後放下茶碗,走到窗戶邊,望向窗外。
挺直的脊背看起來有絲落寞。
喬太太眼神暗了暗。
她自然明白喬世興話里的意思。
「奶奶又催婚了,是嗎?」喬太太聲音嚴肅了起來。
喬世興身體一僵,垂在身側的手逐漸的攥緊。
「嗯!」微不可聞的一聲應答。
「要不去上海住一段時間吧?」喬太太小心翼翼的提議。
「避的了一時,避的了一世嗎?」喬世興忽然轉過身來,直視著喬太太的眼睛。
喬太太被喬世興忽然的轉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身體剛剛好靠在書桌的邊角上,才穩住身形。
「奶奶催了這麼多年了,我實在不知道還要怎麼來應付她,每次看到她期盼的眼神,我都不敢直視。」喬世興的情緒有些激動,「這樣能逃避到什麼時候?時間允許嗎?我23歲了。」
喬世興話里的意思很明了。
聞言,喬太太靠在桌角的身體開始有輕微的顫抖,她想象的到喬世興內心的煎熬,只是他慣來沉默,從來不主動的表達出來而已。
他不說,一切都可以裝作相安無事。
可是現在,是想要開誠布公的談這件事情了嗎?
是因為那會兒的噩夢嚴重的影響了想法嗎
她穩了穩心神,看似故意輕鬆的轉移話題,「你知道嗎?我們綢緞莊、珠寶行,這幾年生意越來越好,其實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喬家有個需要娶妻的少爺,上海灘的那些有女兒的大門大戶,那個不惦記著?她們帶著女兒時不時的到咱店裡晃一晃,就是想找機會看能不能嫁進咱們喬家……」
「你說這些幹什麼?打算一直這麼拖著,然後繼續做你的生意,是不是?」喬世興提高了音量,他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自己的親生母親還在炫耀一般的說著生意上的事情。
「不是!不是你理解的意思!」喬太太快速的否定,聲音也跟著大了起來,眼神也跟著凌厲。
「那是什麼意思?」喬世興反問。
「你以為我的日子就好過嗎?那些人每跨進我們店門一次,我的心就被凌遲一次,她們的出現時刻提醒著我,我的女兒她不能走自己的路,她還在頂替著兒子的身份來應付著這個世界,而我的兒子現在還不知所蹤,我一個婦道人家還要苦苦的撐起偌大的一個喬家。」喬太太瞪著喬世興,呼吸加重,胸口快速的起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