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麒靈拿起一塊大饅頭，隨口問：「行程為什麼慢了？」
易元滯了一下，乾笑：「自然是為兩位大人考慮。」
她「哦」了一聲也沒多想，也許是顧及他們受不了太多顛簸呢，這官道修得實在不咋地，馬車又沒有減震裝置，但凡體質差點的都有可能被震暈車，呂婉清那邊已經吐了幾回了。
易恩陽警告易元：「少自作聰明。」
可惜易元沒聽懂，恭敬地應了兩聲退出馬車，聽腳步聲似乎還退得挺遠。
麒靈哭了一下午，順便發泄了心中鬱結，此刻心情不錯，招呼易恩陽：「大人也趁熱吃，味道還不錯。」
「乾糧能有什麼味道。」他皺眉咬了一口，勉強咽下，伸手探向椅櫃，才想起車上的糕點都已經祭了眼前這姑娘的五臟廟。
她都瘦下來了怎麼還這麼能吃？
麒靈吃完兩個大饅頭，回頭看見易恩陽還在跟半個饅頭作鬥爭，腹誹他雞腸小肚，建議說：「不然大人嘗嘗燒餅，聞起來挺香的。」她可是看在糕點的份上把有味道的燒餅留給他，他怎麼就傻乎乎的跟饅頭死磕呢？
「不必了。」他放下手中的半個饅頭，往背後一靠，看來是不準備吃了。
他不吃她自己吃，燒餅比饅頭硬一些，但香多了，咬起來嘎嘣脆。
易恩陽原本已經沒胃口了，看她吃得這麼香，又生出些想念。伸手向最後一塊燒餅，這時麒靈也伸手過去，兩人的手指在空中相撞。
就，有點……尷尬。
麒靈當機立斷，拿起最後一塊燒餅撕成兩半，將大的那半塊遞給易恩陽，「大人請用。」
他無言地看著眼前半塊燒餅，這時候再說不必顯得矯情了，可他易恩陽何時淪落到要與別人分享一塊燒餅了，還不如不吃。
麒靈又往前遞了遞，「大人？」她手都要舉酸了。
罷了，看在她久違孝心的份上。
接過燒餅，順便道：「你許久沒給本官泡茶了。」
居然還想使喚她。她舉起纏紗布的十根手指，「下官不能碰水，還望大人見諒。」
他瞥了一眼，「行了，等下就給你換藥。」
「……多謝大人。」
※
站在闊別一月的京城大門前，麒靈百感交集，雖然這一趟很倒霉，好歹升了官，蘭妗害她的證據玉佩也還在手裡，相信終有一日能派上用場。
「准你休息三日再回中書省。」易恩陽的聲音從馬車中傳出。
「轉正的事？」
「三日後。」
「謝謝大人！」
回府之後，如意一看見她便「哇」的一聲哭出來。
「奴婢還以為小姐遭遇不測了！」
她嘴角一抽，「少烏鴉嘴。」
「小姐的腿怎麼了？」如意盯著她手裡的拐杖。
「受了點傷，不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不用拄拐了。」她單手伸了個懶腰，「累死我了，我要沐浴，吃大餐，睡覺。」
在家裡的日子麒靈過得萬分舒坦，都不想回去上班了。不過想想馬上到來的陞官，她又對未來充滿了幹勁。
期間只有陸重錦來探望她，確認她真的沒死之後長吁短嘆地走了。
「陸少爺這是什麼意思？」如意不解問。
麒靈哼哼，「他這是想侵吞我的遺產，門都沒有。」
「陸少爺怎麼這麼壞，那他的禮物怎麼處理，扔出去？」
「那怎麼行，禮物是無罪的，統統充入家庫。」
三日後。
麒靈穿上嶄新的六品深綠官服，問如意：「好看嗎？」
如意搗蔥似的點頭，「特別好看。」
她嘆息，「可惜穿不了幾天了。」
如意一驚，「為什麼？」
她勾唇，「因為你家小姐今天就要陞官了。」
如意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崇拜之情，「小姐太厲害了，恭喜小姐！」
「嗯，這個月你和吉祥月錢都翻倍。」
如意崇拜的眼神瞬間更加灼熱，「謝小姐！」
愉快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她進入中書省，下了馬車之後，她發覺省里的氣氛很不尋常，同僚們表面如常同她打過招呼之後，轉過身就竊竊私語。
她心生不祥，不會是她陞官的事情出了變數吧？
忐忑地來到官署，椅子還沒坐熱，轉正的調令就到了，而且是吏部尚書聞鴻宇親自來送。她受寵若驚，「聞大人，怎麼勞您親自大駕……」
聞鴻宇笑得特別和藹可親，以前謝泓在的時候也沒見他如此親切，看得她心驚膽戰。
「不妨事，本官正好有事拜訪易大人，順便送來你的調令。」
「哦哦，多謝聞大人！」
他說了幾句勉勵她的話就離開了，看起來十分正常，但她還是隱隱感到不對勁。出了官署想找個人問問，但是每個人都特別熱情地恭喜她賀喜她，還請她以後多多提攜。
中書舍人的「代」與「不代」溫差這麼大嗎？
「庄大人，哎呀，恭喜恭喜，賀喜賀喜！」張衍大步朝她走來，滿眼帶笑，臉上的褶子都比平時要明顯。「以後還請庄大人多多提攜！」
她嘴角抽了一下，「張大人您就別折煞我了，我請您多多提攜才是。」
「相互提攜，相互提攜。」他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意識到什麼迅速收回來，「哈哈！」
麒靈：這是抽了什麼瘋？
張衍提議：「那咱們一同去易大人那裡坐坐？」
她升了官，確實應該去上司那裡感謝兩句，於是欣然同意。
在易恩陽的官署前，他們碰見同要進去的羅禹蒙，羅禹蒙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重重哼了一聲，甩袖而入。
麒靈：好親切的態度，原來還是有正常人存在的。
張衍拱手，「庄大人請。」
她也趕緊拱手，「張大人先請。」
「不不，庄大人先請。」
「不不，您先請。」
……
從未想過一道門檻過得如此艱難，最後在張衍的堅持下，她先邁步進去。
官署內，易恩陽不在，但是其他幾位中書舍人坐得整整齊齊。他們一進來立刻受到眾人的注目禮，她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後退一步。但這並不能阻止他們的熱情，紛紛迎上來：「恭喜恭喜」、「賀喜賀喜」、「多多提攜」……
天哪這個世界好可怕，她要回去做獨自美麗的社畜。
快步走到唯一正常的羅禹蒙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