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你的頭髮神秘化了,失控了
千里霜天,白雲兩分,化作一條道路,任由青鳥所拉的飛輦從東而來,在空中掠行。
飛輦上,有三人。
為首之人,相貌英俊,氣質飄渺,白衣綉五蛟,是為太虛仙宗外務行走的標記。
這是之前攔截過皇后的趙師叔。
另外兩名駕馭飛輦的仙宗弟子則是四道飛蛟綉紋,這是仙宗的精英弟子。
「趙師叔,快到了。」
「宗門怎麼不早說,早說我就直接把那三個野種給殺了,省得來回跑,浪費時間!」
「趙師叔,這不...也是宗門才給的命令嘛。」
「那為何不讓葉瓏去殺?」趙師叔淡漠的眉宇之間又多了幾分不耐,「我正在衝擊垂魚境,哪有時間外出多做事?讓我去警告白雨陌,我已經做了...」
「趙師叔,這可是大長老親自吩咐的...」
「最近皇宮裡外在鬧妖鬼,還是您親自走一次比較穩妥。」
趙師叔聽到「大長老」三個字,也不多說了。
他明白,這事情推不了,葉瓏是要掌控皇宮的,手上沾不得血,只能其他人來,而他距離皇宮最近,自然是他來。
至於直接了當地殺了三個私生子,也是因為夏家已經徹底敗亡了。
太虛仙宗經過近百年經營,對王朝的滲透已經很深了,王朝幾乎一半要職都是仙宗的人,
現在就差最後一步了,而這一步,已經不需要再維護和夏家的關係了。
「那快點。」
「師叔,快到了,
前面就是大虛皇宮了。
根據我們在皇宮的人說,夏盛的三個私生子藏在皇宮的冷宮裡,平時隱蔽的很。」
「那我們直接去冷宮,殺完就走。」
趙師叔取出一把飛劍,橫盛膝上,一副趕場子的模樣。
對趙師叔的態度,另外兩名弟子也並不意外,如今皇宮,皇帝重病在床,半隻腳已經踏入棺材了,那十四王爺又是個瘸子,今後註定了是個傀儡。
而皇宮裡的高手也有不少是親近仙宗的,趙師叔去殺人,確實只要過個場子就可以了。
可以說,這是一次很輕鬆的任務了。
斷了皇家的所有血緣,只留夏炎一脈,那麼,就是塵埃落定了。
......
藏書閣里。
蹬蹬蹬...
小福子聽到了屋裡的巨聲,雖是不明所以,但還是跑入了閣中,一雙精明的眼珠子四處掃著。
閣里,光線暗淡,一樓書架的書震落了不少,橫七豎八、或攤開或平放地堆在地上。
小福子停下腳步,探著腦袋,抬頭往上,扯著尖嗓子小心翼翼地喊著:「唐公公?」
「唐公公?您沒事兒吧?」
「需要我上來嗎?」
然而,閣上沒有回應。
小福子心底忐忑,剛剛他隱約聽到了唐公公的嘶吼聲,似乎是在和誰交手一樣。
現在安靜下來,應該是唐公公解決了來敵。
至於唐公公會敗,小福子是想都沒想過。
唐公公乃是皇宮的隱世高人,就算是皇帝都請不動他,以至於侍奉唐公公的小福子水漲船高,看別人都覺著低下卑賤了一等,可理可不理,關鍵是聽公公的話就好。
此時,小福子沒等到回應,想退出去,但轉念一想,如果此時公公受了點傷需要幫忙,正是他逢迎拍馬的好機會。
於是,他決定上樓看一看。
上樓的梯口,在十多排長書架的盡頭中央,平時直接穿過書架間的甬道就可以到達,但此時地面堆書極多,如果不想踩到書就需要繞路。
小福子哪管什麼書,直接踩著書就跑到了梯口,才要上樓梯,忽然只覺全身如遭雷擊,一股尖銳到極致、撕裂靈魂的劇痛傳來。
他雙瞳猛然收縮,臉上露齣劇痛和對於未知的恐懼之色,嘴巴張開,可是沒有半點兒聲音發出來。
小福子就站在梯口,整個人好像入了魔障一樣,僵硬在了原地。
緊接著,他白凈到讓人有些噁心的臉龐上,忽然浮現出了數十個雀斑樣的小點,那些小點裡滲出了數十點紅,紅色化作血點,再成血滴,然後從臉龐上滑落,讓小太監半張臉上紅一道白一道,很是恐怖。
他的身形如雕塑般立在原地,想要往前倒下,卻似乎又被什麼力量固定住了,以至於處於一種詭異的微微晃動的狀態。
藏書閣二樓,夏炎神色平靜地看著自己異變的白髮。
自從剛剛用餓鬼道吞噬了唐公公的生命元氣后,自己的身體就越發不對了,周身散發著陰氣,而百餘根白髮就好像失控了一樣,每一根都如初生的鬼蛇,在好奇地張望著世界。
樓下那小太監走到梯口時,他也聽到了動靜。
可是,他還沒做什麼,這些古怪的白髮就驟然穿透地板,往下插去,然後那小太監的腳步聲就徹底消失了。
夏炎感到這些白髮在吸收著什麼,似乎是自動用著【餓鬼道】,生命元氣正從發尖傳來。
小片刻...
咻咻咻~~
暗淡的藏書閣里傳來「吸麵條」的聲音。
百餘根慘白的頭髮,扭曲著縮了回來,變成了原來長短。
嘭!
一具身體跌落的聲音從下傳來。
夏炎快速來到梯口,借著藏書閣東側窗戶斜落的陽光,他看到一個小太監凄慘無比地倒在地上。
那小太監仰面朝上,頭髮蒼白,形容枯槁,好像被惡鬼吸光了壽元。
夏炎心底只看得一陣惡寒。
「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在得到力量的時候,卻在逐漸地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如果剛剛走來的是大哥,或是...皇后,我會不會也殺了他們?」
夏炎猛然抬手抓住一小撮白髮,手指拈住髮根,狠狠運力。
頭髮紋絲不動,甚至白髮們感受到了他的運力,還好奇地豎成了呆毛,然後繞了個彎拱垂到他面前,好似在盯著他,在質問他「你沒事,拔我幹嘛?」
夏炎心底生出了一絲恐懼,喃喃道:「這是什麼鬼東西?」
但隨即,他作為一個普通少年的恐懼就被瘋狂壓了下去,他的聲音多了幾分戲謔的笑意:「不是剛剛好嗎?
這樣的你如果去面對太虛仙宗,至少不會被人悄無聲息地靠近了。
這些詭異的白髮,會幫你剷除一切靠近的人。」
兩種截然不同的情感,在夏炎心底劇烈衝突著。
他沉默了下,快速探手入了懷中,抓出一盅烈酒,如同「疾病發了要吃藥般」,拔開酒塞,把美酒湊到唇邊,仰頭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烈酒入喉,澆灌著他蒼白瘦弱的軀體。
喝完之後,恐懼消失了,戲謔亦平復了,心底混亂的情緒融為一體。
「先剷除宮內一切仙宗之人,再直接去太虛仙宗。」
他雙手掬起一大捧紅紙人,漫天撒去。
一個紅紙人就是一個眼睛,他的眼睛。
而此時,他這一百個眼睛飛散而出,向著皇宮各處而去。
剩下的四個紅紙人則是抬著他,快速返回寧和宮...
他要取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