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哥哥,我想吃這個。」崔裕懷中的小女孩拉了拉他胸前的衣服,渴望地說道。
趙浮眼神掠過小攤,是棗糕。
「茹茹乖,咱們等安頓下來哥哥再給你買好不好?」崔裕抱著茹茹小聲地說道,他們這一路上東躲西藏的,都沒能好好吃上一頓飯,也難怪小孩子都提出要求。
陸青回去之後將此事平息下來,他不能說自己圍剿魔教的計劃失敗,不然他計劃了那麼久就全盤崩塌。但是逃掉的崔裕也變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私下派人去追殺他們。
最關鍵的是,流光劍。
當時在場的大多數弟子都看到的趙浮手中的流光劍,他們不可能在陸青面前表達對客棧里的千山的懷疑,但是事後想起來總會覺得有一絲的弔詭,只是沒有人敢提出來而已,畢竟他們都是陸青安排在各大門派的棋子罷了。
而陸青也一瞬間就想通了,如果段回的弟子是千山先生,那麼居山派做的是什麼勾當也就是顯而易見的。
居山派是個殺手組織。
就算不是,他也一定要讓居山派成為殺手組織。
陸青心中不僅覺得荒唐,還有一種莫名的不快和羞恥。也就是說他們在趙浮眼前裝了那麼久,卻不曾想正主就在眼前,這豈不是耍著他們玩?
只是現在居山派的名聲過大,他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動手。只有當天下大亂,戰火紛飛時,這個時候是最好對付居山派的。
趙浮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給幾個孩子和崔裕黑皮都買了棗糕,崔裕淚眼汪汪地看著她,想說感謝又有些羞恥。
「拿著吧,你以為你安定下來就可以吃上飯了?」趙浮說道,她從老闆手中接過糕點分給幾個人。這楊落都起義好吧,不久之後晉國必然發生內亂,流民逃竄,想要吃上熱飯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自己也吃了起來,幾人一邊走一邊吃。
崔裕:「羞愧羞愧,本來我還想給你點錢當做答謝的。」
黑皮哼笑一聲,他一口就將整個棗糕塞進嘴巴里,嚼起來就宛如駱駝一樣,含糊不清地說:「里,你……」
「你吃完再說。」崔裕蹙著眉頭斥了一句。
等黑皮將棗糕咽下,他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那點錢還想給人家做答謝,錢袋比臉蛋都光!」
甫一出口,茹茹就小聲地笑出聲,眼睛彎彎,倒是有一些小孩子的活潑。
「得了,快走吧。」趙浮催促道,她又不是閑的沒事幹,送完了人,她還要趕回京畿給阿芙報仇呢。
不知為何,走過這麼多的地方,猛然見到崔裕,恍然之間就好像見到了她的小時候,只不過崔裕是真正的公子罷了。
心中的那些仇恨就小小的,小小的消了一點。
趙浮忍不住嘲笑自己,對程粵說那樣的話,到頭來她自己心智也不堅。
崔裕對趙浮說他想回家。於是趙浮帶著這幾人從邊界返回,從鄉下走,盡量避免開陸青找來的殺手。
同行見同行,心裡美的慌。
可是這些殺手可不這樣覺得,一見到趙浮手中的流光劍,就有些打退堂鼓。在殺手這一屆,千山是公認的心狠手辣。
於是大家見到出鞘的流光劍便笑呵呵地一撩下擺,「咚」的一聲齊齊跪下,然後扔了手裡的武器,齊齊抬頭。他們揚起頭的角度都一模一樣,臉上的生無可戀也是顯然,「您請。」
熟練的讓人心疼。
趙浮怔怔地看著打頭人,嗤笑一聲,「光六子?」
光六子低頭道:「是我,您請您請。」
這人早些年接任務來取她人頭,那個時候趙浮的武功還沒有現在這樣爐火純青,不過愣是靠著命硬把來的人都殺了,剩了一個光六子,跪地求饒那叫一個熟練,於是趙浮也就把人放走了。
不過幾年過去了,人都是有長進的,他們這裡只有趙浮和一個黑皮,光六子帶著十幾人可說不準兩邊的實力。
趙浮手拿流光劍,一把將光六子胸前的衣服挑破,在心口劃了兩刀。這期間光六子是一動也不敢動,他的手下眼觀鼻鼻觀心,愣是眼珠子都沒轉一下。
光六子也是沒有想到,吃口飯怎麼就吃到老熟人這裡了,關鍵是老熟人現在已經是無敵狀態了,他可不能上趕著送死,也只能生生的受著。
「回去治傷吧。」趙浮收回劍,心口的傷口不嚴重,只是也不能給光六子回來的機會。這話幾乎是明示著讓這些人先離開。
「好的好的。」光六子鞠躬哈腰道,一揮手,殺手齊齊起身,帶著光六子風速逃掉了。
黑皮看著自己肩上蓄勢待發的大刀,「……」
崔裕:「……」
偶爾途中有些不怕死的殺手也都能被趙浮解決。
途中趙浮也發現了,像西北方這些地方戰火還未侵襲,北方也是一派祥和,好像即將要打起來的不是他們一樣。她心裡是覺得奇怪,哪有人打仗只打一邊的啊!
反倒是崔裕心態極好,安慰她說反正現在還是很安穩。
他們特意繞過大城避免殃及池魚。說什麼來什麼,沒想到卻在一個小小的村莊被一群身著銀裝鎧甲,手持長矛遁甲的士兵給抓了。
這些人魚貫而入,沒給趙浮一點反應的時間,關鍵是他們人多,她根本不可能和這些人打起來,沒有還手之力啊。
崔裕也是一臉茫然,但是他還是安慰懷中的茹茹,下意識將她的眼睛蒙上。
一個小村莊的村民全都被趕到一處,要求雙手抱頭蹲下。只聽一個圓膀子的農婦張口就罵,「龜兒子!抓我們這些人幹嘛!」
為首的統領皮膚黝黑,面容嚴肅,眼神之中帶著肅殺之氣,只見他刀架在農婦脖子上,不給她開口的時間就一刀將她殺死。
乾淨利落,血都沒濺出一滴。
趙浮眼睛閃了閃,她蹲著被圍在一堆人中間。農夫農婦身上都是一股子味道,牛糞稻田的氣息圍繞著她,但是她面不改色。
在這些人之中只有他們幾個外來人最可疑了,連藏都難以掩藏。
果不其然,那個統領呵斥一聲,「蹲著,不要亂動!」
這些人看見了農婦的下場嚇得是一動也不敢動,只呆愣著蹲在原地。
而那個統領掃視一圈,把崔裕黑皮和趙浮叫了出來。
「你,你,你……還有這幾個孩子出來!」統領眼睛尖,他一眼就能辨認出趙浮和黑皮不是普通人,趙浮心中飛速的思考
她站起來給了二人一個眼神,崔裕似懂非懂,大概是說叫他不要說話。
男人發話,「你們不是村子里的人?」
趙浮點頭道:「我和夫君回家看望老父,途經村子想要討口水喝。」
路途為了保險,趙浮經常換揭面,正好就換到一個年輕女性的臉。
崔裕心中大驚,但是面上絲毫沒有表露,黑皮則是心裡默默感嘆便宜都讓這小子佔了。
統領似信非信,在趙浮看來這人疑心重,必然是不相信這套說辭。
「為什麼要走這麼偏的位置?」統領給旁邊手下一個眼神,手下心領神會立刻拖來一把板凳。
站在他面前的趙浮不像是被老師問話的學生,反倒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這種氣場讓統領很不快,很少有人這樣直視他的眼睛,絲毫不害怕他。
趙浮:「幾個孩子不聽話,跑到這邊來。」
言外之意就是他們夫妻二人是為了追孩子所以才來這邊的。
「他呢?」統領眼神瞥了瞥一旁的黑皮。
趙浮恭敬道:「弟弟。」
外面的士兵將這個村子圍得水泄不通,趙浮心裡打鼓。前些日子還說禍及不到他們,沒想到陰溝裡翻船,大意了。
可是,其他地方一點動靜沒有,怎的偏偏就是這個村子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趙浮暗忖。
統領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意,但是他也沒有多說什麼,揮揮手讓幾個人回去。
「最近宮中有位貴人出來玩,不甚走丟了,我們驍騎軍查到她的蹤跡在這一帶徘徊……」統領頓了頓,他的眼神又一次從這些人身上掃過,這裡除了趙浮幾個全都是本地人。
他欲言又止,點到為止。
趙浮冷笑,屁話!現在宮中還有人敢出來玩?不甚走丟?謊話也不經思量。
崔裕低眉順眼地蹲在她旁邊,水潤潤地眼睛頻頻看向她,好像在說這統領不誠實。
他們顯然是來找人的,只是現在這堆村民里沒有他們要找的人。統領不甘心回去,只能對這些村民審問,這一片村子有山有水,要躲到山上或者順水逃走並不難。
統領找來人讓他們尋著山頭去找,看看貴人是否躲在山上。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等到太陽下山,趙浮蹲的腳都麻了,她直接一屁股蹲坐下。崔裕和黑皮也不怕死地坐下,但是另外的那些村民不敢,這些人還沉浸在方才那場碾壓式的廝殺中。
等一撥又一撥的人回來說沒有找到人時,趙浮看到統領黢黑的臉上顯現一絲憤怒。
沒找到人應該是著急吧,怎麼會是憤怒?
這一耽擱就有不少人小聲說起來,他們是農民,還要收稻子。
統領極其不耐煩地抽出鞭子往最近的人身上打了一鞭。
「啊啊——」
茹茹嚇得使勁往崔裕懷裡縮,崔裕心疼地撫了撫茹茹的頭髮。
天一點點黑了下來,一整天就沒吃多少東西,趙浮忍得住,但是幾個孩子不行。
她左看看右看看,瑟縮地舉了舉手,狀似不經意地讓統領看到,又飛快地收回來。
統領一看到趙浮舉起胳膊還以為有什麼消息要說,期盼的眼神讓她開口。
趙浮:「統領,我們有點餓了,能否給點吃食?」
她彎著眼睛笑笑,討好意味十足,心裡卻直罵娘。
崔裕忍不住嘴角彎了彎,小幅度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