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

欺騙

十寒地獄是八大地獄之一,受生此地獄者,皮膚凍裂,渾身赤紅,在無妄海中翻騰,永無寧日,池寐此前是十寒地獄鬼王,雖在地獄中,卻無法感知地獄苦。

但此時的池寐啞然忘記了他全部的使命,置法力於不顧,滿目赤紅,隨著爆裂的聲音,他肌膚紋理瞬間冰凍般爆裂,血管現出,烈火熊熊,卻是冷寒徹骨。

身姿碩大,鹿角獅身巨獸顯現,之前一身雪白的毛髮蕩然無存,有的只是惡鬼魂靈組成的煞氣。

如果此時將無妄海定格,就會發現,池寐身上最後一絲象徵紅蓮的神力消失殆盡,存在於他體內萬年神獸的力量複發,在盤古時期的凶獸本性蠶食住他所有理智,那是嗜血的,本應冰封在萬年寒冰里永不現世的力量迸發。

他身後湧起萬千孽障,孽障組成巨大的魔氣,魔氣中儘是魂靈吶喊,死亡濁氣,象徵白澤的尾巴驟起,嘩啦一聲,硬生生將海水劈成兩半,直達地獄深處,眼看著一道深不見底的鴻溝出現。

「池寐!」

天際的金光再一次閃現,但池寐卻什麼都聽不到了,他所經之處,海水墜入溝壑,魂靈粉身碎骨,永無轉世之時,四隻鐵鉗般的巨爪行走於海床之上,粉碎所有可能的物體,連他之前重建的聊齋塔都沒能倖免。

之前的他坐在無妄海的盡頭,割破自己的手指用做磚瓦的粘合劑,將聊齋塔寸寸復原,雖然只是一小部分,卻可見雛形,但現在,唯一的磚石蕩然無存,穩固封印的百鬼從聊齋塔掙扎而出,叫囂著逃亡。

「陶山澤!」池寐巨大的身軀發出一聲怒吼,但見他將海水傾倒,魂靈撕碎,都沒有見到一絲蹤影。

可他明明看到陶山澤的魂魄被惡靈卷席到深海之處。

他的雙眸嗜血宛如凶煞,不,如今他的煞氣睥睨任何惡鬼!

與此同時。

九重天上。

混沌界的世尊坐在蓮座之上,蓮花瓣微微舒展,這裡沒有信徒,有的只是梵音裊裊,盛開的無邊無際的一池紅蓮。

紅蓮搖曳,枝葉憧憧,花瓣幢幢,鯉魚在其間蕩漾到盡頭后幻滅,又由新的意識誕生,存在於無邊幻境。

貔貅神獸在他腳邊安然趴著,微睜著眼看著雲層之下,數千萬里高空下的凡塵。

佛塔上無繩佛鈴隨著混沌界意識中演化出的風一下一下撞|擊著,卻自成韻律。

忽然之間,貔貅神獸眼眸驟然睜大,瞳孔演繹出奪人金色,他直起四肢,抖落身上不存在浮沉,抬目看向高處的世尊。

世尊金光籠罩,千種面目匯成無形,不發一言,卻勝過千言萬語,手指成決,梵音大盛。

貔貅得令,一道金光閃過,消失在混沌界。

再次出現,是地獄入口。

七大鬼王齊聚入口,萬千鬼魂急的跳腳,將地獄入口圍的密不透風,連之前的畫皮集市都消失殆盡,所有人都在聽著入口的動靜。

卻不敢貿然前進。

「這麼久了,九重天沒動靜,想必也是棄了池寐這個妖獸。」

「我就說,妖獸受罰怎能做鬼王統治一方鬼境,應該像當年孫大聖那樣鎖在五指山下,讓他隨著陰陽節氣,將一身戾氣都散了,如今這般架勢,恐怕是體內怨氣早已成形,就是九重天上那位來了恐怕都沒有辦法。」

「他這副架勢,上次的罪還沒贖完,恐怕又添新的孽障,我要向九重天參上一筆,讓他永世不要出現輪迴之境,省的亂了輪迴之路。」

「他口中說的陶山澤是誰?怎麼從來沒聽說過?應該是不用入地獄之人,否則地獄名冊上一定有記錄。」

「誰知道呢,都說白澤有情,卻也多情,說不定在他渴求期遇上了哪個有情郎,念念不忘。」

聲音戛然而止,七位鬼王彷彿感知了什麼,齊齊不再言語。

忽然之間,一陣地動山搖,鬼節所有格桑花、忘憂草塗抹的紅牆皆粉碎,七大鬼王手中案卷齊齊碎成粉末,身後所跟小鬼修為不支齊齊退後,巨大的風浪湧起,所有有形之物變成一地塵埃。

一道金光閃過落於奈何橋廊柱之上,地震山搖陡然靜止,畫皮的小販正將最後一張皮收盡囊中,行走的妖獸啃噬一縷不知道哪裡的魂魄戛然而止,小鬼分發的湯藥撒在地上,正在將臉皮貼面上的小妖面目因為梵光衝擊墜落於地、化為灰燼。

下一刻,貔貅神獸化為月牙白皙男子,一身刺繡金絲銀衣,白玉束髮利於地獄入口之處。

幾千年,此等神獸都沒有出現地獄這種惡鬼生活之地。

而七大鬼王,他們看到貔貅神獸前來皆是滿目歡喜,剛想說話哭訴自己鬼界順序全部打亂,案卷齊齊粉碎無影,恐怕還要加班數年補齊今日損失。

不等開口,粉碎案卷齊齊升空,在金光籠罩之下恢復如初,地動山搖戛然而止,腳尖點地,下一刻,本以碎裂的地獄入口出現一道巨大的縫隙,縫隙盡頭乃是一片狼藉的無妄海。

眾鬼王連著小鬼齊齊吸了一口涼氣。

事到如今,無妄海可算對得起它的名號,無妄至極,沒有盡頭。

透過縫隙,還能看到那個作祟的池寐還在不停的攪亂海水。

「師兄。」

貔貅吐出兩個字,那邊的池寐彷彿有所感應,抬起頭看了一下,他面目如今醜陋凶煞無比,被惡念惡鬼纏身,吸食惡鬼的精氣,以得到更大的力量。

不過只是一瞬,下一刻,池寐一聲怒吼,即便千萬丈遠,這邊也能感知到那邊是多麼的慘烈。

「若是如此,除非日月逆轉,枯樹發芽,你永遠都無法相見你想見的那個人。」貔貅的聲音如同甘醇,緩緩道出。

所有鬼怪都知道他口中所說的日月絕非凡塵中日月,而是混沌界。

而混沌界所有的東西都是意念生出,來自世間念想,想要日月逆轉,枯樹發芽除非以身做日月,以身做枯樹,否則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那邊卻是冷笑,「告訴我,你們把紅蓮藏哪了!」

紅蓮一出,四座皆驚。

如果說他們不知道池寐口中說的陶山澤是誰,那麼紅蓮則像是一個咒語,一個夢魘。

誰都知道千年以前混沌界世尊統領之地發生過一件大事,那件事之後想要拜師於世尊難上加難,想要修鍊更是百萬里挑一,幾乎就斷了凡人、神仙、修鍊者入混沌界的可能。

「你來,他在這。」

貔貅右手五指併攏向上,印記之上有一瓣紅色的花瓣,「你來。」

聲音透過地獄入口縫隙傳達千萬丈遠,直達池寐耳廓,頓時如同枷鎖般捆住池寐四肢,下一刻,池寐身上惡鬼紛紛墜地,海水復又蔓延,噴涌的滔天巨浪形成萬丈高水牆,惡鬼復又重建。

下一刻,般若咒語層層疊疊環繞成金色咒枷,從貔貅口中吐出,池寐剛剛受過九重雷火孽障的身子無法承受,但咒語絲毫未褪卻,逐漸加大,聲響蓋過驚濤巨浪,蓋過鬼哭狼嚎,大到海水成波,大到遠處霧氣褪散。

層層咒枷組成塔身形狀,塔骨漸漸成形,在海面之上,十寒地獄盡頭壘成蒼天巨塔,直直指向十寒地獄邊界。

而池寐渾身動彈不得,一聲梵音繚繞,下一刻,咒枷縮緊,他身上所有神獸毛全部被梵音覆蓋,形成網,忽地,一聲巨響,巨響從無形變成有形,如同巨錘般牢牢將池寐打進巨塔之內。

重新回歸肉身,四肢被一百九十八顆鎖魂釘釘在塔身之上,鮮血如注,在血流干之後,肉身復又重聚。

如此反覆,痛苦層層疊疊,隨著時間加長,痛苦會打入魂魄。

「師弟,你又騙了我。」

池寐苦笑,歸於靜謐。

塔身成形,每一寸塔骨都由咒語織就,但磚石未存,遠在十寒地獄之外。

咚的一聲,那一刻,所有的叫喊、哭喊、呻|吟、惡嚎、嘶叫搜隨著聊齋塔建立消失。

無妄海重新碧波蕩漾,雖然裡面懼是骸骨惡鬼,遠處屍山拔地而起,新的怨念生生世世累積再現。

「世尊真乃九重天之主,貔貅殿下果真是世尊座下第一大弟子,妙手捏來,自有神通,我等觀摩大造化讚嘆不已,何其修為才能得見啊。」

眾鬼王齊齊道謝。

貔貅卻並不言語,轉瞬消失。

清風陣陣,下一刻,他出現在蓮座之下,四肢伏地,梵音依舊裊裊,「世尊,為救萬千而欺一人是否是孽障?」

良久,他起身,「我問心有愧,心不靜,無法留存混沌界。」

底下萬千世界,於混沌界看去,如同砂石般渺小。

所謂一沙一世界,六合如塵埃,他千萬年來第二次嘆氣。

「弟子願受輪迴之苦。」他再次伏地,任憑身體下墜,去往砂石所在處,凡塵匯聚地。

在急速的下墜中,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師兄之時,他還是小小的一團,遠沒有現在能夠撼動地獄,摧毀天地的本事。

……

宋燾家中的鏡子應聲碎裂,他看向楚崱,只見楚崱一臉痛苦,五歲孩童的身軀面色蒼白,汗流浹背,卻全都是冷汗。

宋燾的鏡子乃是從聊齋世界中帶出來的,如今碎裂,定然是聊齋塔有異狀,按理他應該先去古書店去看聊齋塔的情況,但因為楚崱的身體,不得不耽誤。

「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好痛。」楚崱的□□凡胎顯然無法支撐他現在的痛苦,宋燾隔著墨鏡,努力動用自己身體陰陽之力,五行之術去觀測他的魂魄動態。

這一查,才覺得不對勁,宋燾如今和他共享魂靈,如今他的魂靈越來越強,而楚崱的越來越弱。

「痛,哪裡痛?」

宋燾情急,動用內力為他輸送,卻無濟於事。

能把一種痛苦隨著輪迴帶來的,只有刻在魂魄里的痛。

除了數千年前那件事,恐怕沒有什麼能讓楚崱肉身魂魄分離。

他急急穩住楚崱心脈,如今他們是在凡塵,精力虛弱,還是需要回到古籍書店才行。

古籍書店通陰陽,自然可以讓楚崱穩定。

「你等等,馬上就到。」

宋燾魂魄神力大增,內心卻無比難受,一旦他覺得豐盈,便是楚崱這一世了解之日。

這一世還沒到九,怎麼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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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聊齋給大佬順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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