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

煙燃過半，手機再次震動，

「人截住了，他剛發了簡訊給對方彙報你到了。你下去吧，我們這邊準備的差不多了。」

齊楚琛一扔煙頭，發動了汽車，安靜的黑夜裡，汽車的轟隆聲格外刺耳，齊楚琛把車停在了距離屋子一百多米的山道上，從副駕駛面前的收納櫃里翻出來一個小巧的強光手電筒揣進兜里。跳下車整理了下外套，摸了摸后腰的搶，手伸進衣兜捏了下裡面靜靜躺著的藍色U盤。

齊楚琛放輕腳步走到屋前發現黑色籠罩中的這處屋子居然是一個很大的倉庫，兩扇大鐵門上虛掛著一把大鎖。齊楚琛打開手電筒仔細的照了一圈，沒有發現異常，摘下鎖，推開了鐵門。

鐵門一開，一股混著灰塵的潮氣撲面而來，齊楚琛舉起右手在面前揮了揮驅散了部分。他拿手電筒照了照進門的位置，兩步跨進去站定，用電筒四處照了照，遠處有一坨黑影，房頂挺高，安靜的空間里伴隨著若有似無的呼呼聲。

他轉過身，把手電筒往大門兩邊晃照，看到了一組空氣開關，他將電筒光源順著開關上方的外置電線走了一圈，最後照到了屋頂掛著的燈，他放心走到牆邊推上了D型手柄。

屋內瞬間大亮，強烈的白光刺的齊楚琛下意識用手背遮住眼睛。

「宋先生可真是謹慎啊。」屋裡傳來聲音。

齊楚琛放下手，看到遠處的一坨黑影是停著的一輛小車，副駕駛座上靠著一個人。齊楚琛一眼認出是嚴暮，他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衝上前的雙腳，站在原地，仔細打量這間倉庫。

除了車裡的嚴暮，屋裡沒有其他人，車前方有個桌子，上面放著一台黑屏的筆記本。筆記本旁邊有一對音響，音響上放著一個黑色的攝像頭正好能照到大門的位置。

齊楚琛沒有動，對方果然又說話了：「宋先生難道不去看看你兒子是否還活著嗎？」

齊楚琛慢慢走近電腦，剛才進門就聽到的呼呼聲越發清晰，原來是筆記本風扇的轉動聲。

他刻意壓低嗓音，讓自己聲音聽上去瓮聲瓮氣：「你還沒拿到你想要的東西，怎麼可能輕易讓揭秘者死？」

「宋先生果然反應夠快，難怪當年我爸那個蠢貨被你和雷智斌聯手瞞天過海。」

「當年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要多虧了你那個蠢貨哥哥和心慈手軟的雷智斌。如果雷智斌當年狠心永絕後患也不至於被你哥哥多年後回過味來，反覆糾纏勒索讓我不小心知道了當年那麼有趣的事情。」

齊楚琛在心裡默默罵著三字經，沒有說話。

「東西帶了嗎？」

「帶了。」

「打開電腦，把東西打開讓我看看。」

齊楚琛動了動滑鼠，筆記本屏幕亮起，他從兜里掏出U盤插進了電腦。點開U盤，桌面彈出一個對話框，上面一行字：「宋曦知道答案」下面一個白框。

「喚醒我們的揭秘者，看看他會給我們什麼答案吧。」音響里聲音再次傳來。

齊楚琛看了眼電腦屏右下角的時間：剛過零點。他走到車邊，看見副駕駛座窗戶打開，嚴暮系著安全帶靠在座椅上，手被反綁在椅背後面。他用手背輕輕拍著嚴暮的臉，埋著頭在嚴暮耳邊低聲呼喚：「小曦，小曦。」

嚴暮睜開眼，白色燈光刺的他又閉了下眼，再睜開看到了一頭花白的頭髮，

「爸？」

「嗯。」齊楚琛一抬頭對上了嚴暮疑惑的雙眼。

「……你怎麼來了？」

「小曦，你雷叔叔寄給我了一個U盤，對方讓我拿著U盤來換你。U盤有密碼，提示是你知道答案。」齊楚琛壓低聲音，背著攝像頭，瘋狂給嚴暮眨眼睛。

「……爸，我不知道啊。」嚴暮一頭霧水。

「你回國後有見過雷叔叔嗎或者當年他有告訴你什麼事情？」齊楚琛不停暗示嚴暮。

嚴暮埋著頭努力想著，手被綁的很不舒服，他不自覺的掙扎了下身子，齊楚琛在他耳邊小聲說：「別動，別解繩子，保持這樣，一會我來。」

嚴暮報了一個數字，齊楚琛走到電腦前敲下，屏幕上立刻彈出一個小框：「錯誤，還有九次嘗試機會。」

齊楚琛回過身，靠在桌邊，大聲說：「不對，你再想想。」

「想想你那個警察男朋友有關的。」沉寂了一會的音響再次響起。

嚴暮驚訝的望著音響，看到了攝像頭，隨即報出了齊楚琛的生日。

「錯誤，還有八次嘗試機會。」

「雷智斌會知道你警察男朋友的生日？你們交往是有多密切？」音響里再次傳來聲音。

嚴暮再次報出了一個日子，齊楚琛問：「這是什麼？」

「我搬進雲隱歸途的日子。」

「錯誤，還有七次嘗試機會。」

「呵，你們的時間可不多了，如果想不起來的話，誰都別想走出這裡。」音響那頭的人明顯已經開始不耐煩。

齊楚琛看了下電腦右下腳時間，馬上快凌晨一點了。

「你是邱柯？」嚴暮並沒有繼續想那莫名其妙的密碼提示問題，而是轉頭盯住了攝像頭。

「怎麼了？很意外？」

「挺意外，我以為邱柯會是我這幾天見到的人的其中一個，沒想到你居然一直躲著不敢見人。」嚴暮的語氣里透露著一股咄咄逼人的勁。「邱北霆已經死了吧？」

那頭沉默片刻：「好了，我爸死沒死不重要，你還是好好想想答案吧，想不到的話你們會死。雷智斌真有意思呢，是幫你們還是幫我呢。」

齊楚琛和耳機那頭的張潮等人都聽到了邱柯的話，也確定邱北霆已經死了。在U盤一次次提醒密碼錯誤的同時，楊颩已經悄悄啟動了U盤裡的追蹤系統，解析了攝像頭的ID，正在反追蹤和攝像頭連接的APP手機定位。

之前幾人討論認為邱柯不會直接出現在宋煥章面前，肯定會把宋煥章引到一個地方，要麼直接弄死，要麼確認宋煥章手裡的東西對自己威脅多大。要確認資料，肯定會選擇遠程監控攝像頭或者遠程監控電腦。邱柯只要利用互聯網就會有可趁之機，所以楊颩將龍東警方做的U盤再次加工植入了反追蹤程序。這種程序確實不太好弄，所以導致齊楚琛幾人在交警隊里消耗了半天不止。

那場撞車是張潮瞞著齊楚琛和老周一手安排的，為的是名正言順的換掉邱柯準備好的車。他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檢驗車輛，只能通過之前絡腮鬍的表現確定車暫時安全，但是車裡有沒有其他監控監聽，定位裝置他們沒有更多時間去查，而且開著一輛邱柯準備的車幾乎全程暴露，所以必須要換掉。

車禍發生不僅換掉了車，老周的外籍駕駛證直接將他們送進了交警隊，給了他們更多的時間和自己人碰面，籌劃。只是時間消耗的長了點，要連夜趕路用時間換空間。

嚴暮依然沒有想出對應的答案，系統一次次倒數著錯誤次數。

「看來雷智斌不想你們活啊？誰都看不到的答案真是有意思極了。」音響里傳來的聲音相比之前夾雜了一絲不仔細聽發現不了的風聲和電流聲。

齊楚琛看了眼時間，一點半了。

嚴暮再次報出一個字母加數字的組合，齊楚琛並沒有第一時間輸入，「還有兩次機會了，這是什麼？」

「他最喜歡的那輛車的車牌號。」

齊楚琛當然知道這是自己那輛白色越野車的車牌號，這樣一問無非也是讓對方認為他們真的在努力思考而已。還有兩次機會，齊楚琛放在鍵盤上的雙手控制不住顫抖，音響里傳出一陣不屑的冷笑。齊楚琛極力控制放在回車鍵上的小手指的顫抖，敲下回車鍵時小手指甚至因為控制不住多點了兩下。

小對話框沒有彈出，一整個頁面彈開，「喲，打開了，調整下攝像頭，我念哪個你開哪個，趕緊。」音響里傳出的聲音透露著激動。

邱柯看到U盤已經被徹底打開，指揮齊楚琛將桌面一個黃色標示拖到U盤文件，然後在U盤文件夾里右鍵點擊黃色圖標。

「選擇掃描。」邱柯指揮。

齊楚琛按下掃描后，界面上出現一個黃色小圓圈，幾秒后彈出一個對話框：「該文件夾第一次破解。」

U盤頁面上一字排開的全是EXCEL表格，每個的標題前兩個字都一樣：「賬本」之後是按阿拉伯數字排列的123456.

「從賬本1開始打開。」

齊楚琛依言打開標題為「賬本1」的EXCEL，可能是數據過大，打開後足足過了十幾秒，整個頁面才算完全反應過來，這裡是一部分雷智斌幫邱氏洗錢的賬目記錄。

邱柯要求齊楚琛往下拉，齊楚琛緩緩的移動滑鼠。「夠了，看賬目2。」

齊楚琛依言操作，當任務欄的EXCEL頁面越堆積越多，音響那頭的聲音越來越冷。

「雷智斌可真有本事啊，居然能搞到這些東西，這裡面有的東西老頭子捂得可嚴實了，連我都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