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ⅩLⅢ

「你特意攻擊人類的船，就是為了讓吾出現？」上帝冷淡的聲音帶著些許慍怒，「何等的愚蠢！」

「愚蠢嗎？」路西法無所謂地笑了笑，「你說是就是咯，反正我的目的達到了，辦法蠢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莫忘了簽下的協議里就有禁止主動攻擊人類這一項，難道你要反悔了？」上帝冷聲質問。

「同樣神主簽下的協議里也有不主動侵犯黑暗的領地，難道你忘了？」路西法反問回去。

「吾只是在清理門戶，與你們沒有關係。」上帝並沒覺得有何不妥。

「你降下的洪水滲透到了地獄的領土，給我治下的臣民造成了嚴重的威脅。」路西法的話語同樣冷淡，「若是神主依舊執迷不悟，我可以認為是天國一方主動撕毀條約。」

「吾不會接受敵人任何的威脅，就算是你也一樣。」

「那就只能讓無辜的人類替您這位神主受過了，他們會在這場洪水中存活下來，還是因為入了你的眼吧？」路西法的目光瞄向了水面上沉浮不斷的船，「雖然有你的神力加持，但努力一下打碎這艘小船還是挺輕鬆的……你覺得呢？」

「……」上帝眉頭蹙起，似乎實在分辨此話的真偽。

「你是不信嗎？」路西法對上帝的反應並不意外，「你不應該老把我當作侍立在你身側的副君，既然我已立於地獄的頂端，就自然有底氣來跟你談判。」

「你想成神嗎？」上帝的語氣冷下來。

「如若有必要，可不是不可。」路西法無畏地回應。

「……」上帝再度沉默，像是在考慮路西法成神的可能性。半晌，他才給出答覆：「三天後，吾會撤去洪水。」

「希望神主說到做到。」路西法滿意地頷首，能逼迫上帝讓步已是不易，他也不過度緊逼對方，「那麼，就此別過。」

「……等等！」就在路西法轉身的瞬間，上帝突然喊住路西法，只見對方轉過身來，目光平和地看著他。

「你……」上帝欲言又止，一瞬間又千言萬語要說，到頭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算了，沒事了……」既然說不出來，索性就不用說了。

「……？」路西法狐疑地看了上帝一眼，最後懶得多想，轉身回到自己的領地里。

神的光輝驅散了滔天巨浪，渺小的承載著生的希望的方舟平穩地浮在水面上，船艙里的人們欣喜地向上帝發出了感謝的祝禱……這些和路西法都沒關係了。

回到地獄，路西法原想直接回到王都，但他突然想到什麼特地原路返回，就看見別西卜還是站在原來的城頭上。這會兒城裡的民眾已經撤離完畢，奇怪的是別西卜還是站在那兒，不知在那裡等什麼。

「你還在這裡啊。」路西法又一次降落下來，和別西卜搭話，「城裡的民眾都撤完了，你還在這裡幹嘛呢？不會是在等我吧？」

「陛下和光明神談判得如何了？」別西卜沒有接路西法的話，另起話題。

「他說還有三天。」路西法也沒在意別西卜略帶彆扭的語氣，順勢說道：「三天後他就會停止洪水。」

「還有三天？」別西卜似是不滿地蹙起眉頭。

「他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這麼信了。」路西法說道。

「談得順利嗎？」別西卜微微垂頭，「光明神不會是那麼同意妥協的。」

「他不想妥協也得妥協。」路西法語氣微冷，「他就這樣隨隨便便地降下洪水給我們的領地製造麻煩，我們也有必要回報他一二。」

「陛下有何打算？」別西卜問道。

「先回王宮，到辦公室里慢慢商量。」路西法說著，身影一道閃光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別西卜低聲應和，身形一閃，也消失在空寂的城頭上。

三天之後，上帝確實如他所言，將下降在人界的洪水撤去，地獄里的積水總算是緩緩地退去，民眾重新回歸，恢復生機。

但這件事並沒有就此結束——

「……我已經宣告了陛下的旨意，請你屆時準時到達王宮覲見陛下。」索多瑪的城堡里，地獄宰相面無表情地轉達完了路西法的旨意之後，便化作一道黑塵消失在眾位面前。

「……」該隱呆愣地看著別西卜消失的方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天哪，真是嚇死我了！」莉莉絲誇張地拍了拍胸口，也才回過神來，「怎麼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都不尊重人！」

「別西卜這傢伙就這樣。」瑪門嘖了一聲，頗為嫌棄地說道，「不對啊，平常替老爸傳令的不是大叔就是沙利葉，今天怎麼換成他了？」

「……啊？」莉莉絲先是一陣茫然，隨即也意識到了，「對哦，路西法現在很信任別西卜嗎？」

「不知道……反正大叔最近是挺惰怠的。」瑪門說著，順勢看了一眼該隱，「嘿，夥計，你在想什麼呢？」

「……啊，我嗎？」該隱堪堪回神，「剛才那個人，挺嚇人的……」

「哈哈，他是老爸欽點的宰相殿下，他不可怕地獄里就沒有誰可怕了。」瑪門乾笑了兩聲：「我覺得老爸都沒他嚇人。」

「陛下找我，會有什麼事？」該隱怯怯地問道。

「我也不曉得，你去了不就知道了？」瑪門聳了聳肩，「唉，你不要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嘛，你也是見過老爸的，他可比別西卜溫和多了。」

「……」有什麼差別嗎？該隱腹誹著，心裡七上八下。

不管背後怎麼討論，該隱都只能老老實實地到王宮報到。莉莉絲陪著他來，應該是來給他壯膽的。

「好了，我也就只能陪你到這裡了，剩下的就看你的啦~」莉莉絲拋給該隱一個飛吻，就瀟洒地離開了。可落在該隱眼裡，怎麼看都像是不敢在此久留，落荒而逃……

該隱無法，只得硬著頭皮進了魔王的辦公室。進去一看，不止是魔王陛下，連面無表情的宰相殿下也在，嚇得他趕緊收回目光，垂手而立。

「別緊張嘛，宰相也不是什麼兇惡之徒。」路西法把該隱的表現都放在眼裡，把目光瞄向別西卜略帶調侃地說道：「你看你總是板著臉，嚇得小朋友都不敢看我。」

「與我無關。」別西卜神色不變。

「這段時間在地獄里過得怎麼樣？」路西法問道。

「甚好……」該隱不知對方只是普通地寒暄，還是想從自己這兒知道什麼，不管是哪一種，他都小心地答道：「莉莉絲殿下對我諸多照拂，我，我也很感激她……」說著，他的臉上飛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紅。

「你可有考慮回到人界？」路西法說著，打量著該隱，「你現在還是人類的身軀，你是亞當的後代，體內蘊含了神主賜予你的力量，想回歸人類的世界還是挺容易的。」

「……我？！」該隱像是被路西法戳穿了一樣，渾身不自在。他不敢多說，只得老實地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光明神創造的人類，怎麼可能看得上地獄的領土。」別西卜冷淡無波的聲音里夾雜著譏諷的意思。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那就先把這個問題擱在一旁吧，我這裡也有一件要緊的事想要你來幫忙。」路西法看見該隱驚詫地看著自己，不為所動，「宰相你來說吧，我怕我說不清楚。」

「……」別西卜默默地翻了一個白眼，心說你根本就是在偷懶，即使如此，他還是開口道：「陛下決定在紅海的周邊地區建立新的城池，作為惡魔與人類貿易的中間地帶。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建城，則是因為紅海處在人界，同時也是我們地獄的領土。同時陛下看中了你作為人類的身份，希望你以新城領主的身份來管理這座城池。」

「……我？」該隱瞪圓了眼睛，視線在路西法和別西卜之間來回，「沒問題嗎？」

「你在怕什麼呢？」別西卜落在人類身上的目光再平靜不過，卻還是讓該隱瑟縮了一下。

「我怕我沒有辦法勝任這份工作……」該隱垂頭，低聲道：「我只是一個被神放逐的人類……」

「這點你無須擔心。」路西法適時開口，「我們地獄的領地也並非只由單一的族群構成，若是真心加入我們的國度，我們自然不會介意他們過去的身份。」

「若是你一開始無法上手，我可以派宰相給你一些必要的指點。」路西法見該隱面露猶豫，又繼續加價，「作為新城的領主，你就不必繼續流浪於人界了，不是嗎？」

「……」你都這般說了，我還能拒絕嗎？該隱晦暗地想，但仔細考慮下來，如果能把領地經營好，確實不必再過著過街老鼠的生活……就是不知道路西法還有沒有什麼后招，穩定的生活又能持續多久？

「我，我接受陛下的命令。」該隱也只得接受路西法的任命。

「很好，過幾天我會把地獄的某座城池複製到紅海旁，到時候還得麻煩你了。」路西法聞言滿意地頷首，「也佔用了你不少的時間了，你先回去吧。」

「是。」該隱如逢大赦，總算是可以鬆口氣，慌忙地離開了這個氣氛壓抑的地方。

「你瞧瞧他離開時候的樣子，難道我是什麼恐怖的魔鬼嗎？！」待到該隱完全離開，路西法惡聲惡氣地問道。

「……」是不是魔鬼我不知道，反正你也不是什麼好鳥。別西卜的內心毫無波動地想著，嘴上卻是另一套說辭：「陛下手段高明，不用髒了自己的手就能達到目的。」

「那怎麼能？沒有你在一旁幫忙策劃，恐怕我也想不出這麼漂亮的計劃。」路西法乜斜了別西卜一眼，「可得給我把這個人類看牢了，要是一不小心他死了，七倍報可不能只落在我頭上。」

「你居然會怕這個？」別西卜嘲諷道。

「我TM的真是害怕極了！」路西法從王座上起身，忿忿地說道：「煩死了，今晚我也得去溫泉區去放鬆放鬆！」

「您請慢走。」就你這個X無能的傢伙還去溫泉區？別西卜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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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瞪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別西卜（目無表情）：……

路西法（摸下巴）：他是怎麼知道我的秘密的？（雖然這也不是什麼秘密）難道我的身邊有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