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Ⅰ

巨龍以光的速度穿梭於時空的裂隙之中。這段路程似乎先前遭受到「黑水」蠻橫地衝擊，現在顯得相當不穩定。一路飛下來到處都是塌陷扭曲的空間，不斷有罡風從破口吹入，幾乎能把巨龍給吹離了飛行路線。

（這傢伙的怨念這麼強烈嗎？）路西法看著殘破不堪的空間通路，心中驚嘆。

尋到了目標世界的出口，巨龍滑翔而下，降落在一處虛無混沌的空間。

「……這裡是？」路西法從龍背上跳下，雙腳雖是落地，但腳下的觸感卻是極不真實的，像是踩在一團浮雲上，叫人心裡發毛。他四下張望，什麼都沒有看到，只能察覺到殘留的混沌之力的波動。

「這裡應該就是他自我了結的地方了。」貝利亞亦是用目光巡視四周，「混沌的力量被他融合得差不多了，這裡已經沒有多少東西了。」

「嗯……」怎麼說也是世界一極的無垠混沌，變成這副光景也夠凄慘的。路西法沉吟了一聲，沒有評價。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貝利亞看著路西法，「情況不妙啊。」

「是挺不妙的。在這種情況下，黑暗的力量被大幅削弱，世界的平衡大概維持不了多久了吧？」路西法贊成貝利亞的說法，「路西法死了——這麼重大的事都沒能驚動耶和華嗎？」

「耶和華何曾在意過誰呢？」貝利亞哂笑了一聲，像是路西法問了一個很滑稽的問題。

「可是他就很在意，在意到都把世界捅了個窟窿出來。」路西法說著，把目光移到龍背上，「這小子還沒醒嗎？我的拳頭不應該這麼猛的吧？」

「額……他還只是個孩子。」貝利亞如此說道。

「哼，算了，他醒著也是吵吵嚷嚷的，聽著耳朵疼。」路西法不再理會昏迷不醒的少年，「我們先去王宮，他死了王宮肯定會發生騷亂。」

貝利亞沒有異議，一副忠誠追隨的態度。

巨龍又飛了很長一段距離才飛到混沌通往地獄的大門，封印混沌的大門已然敞開，這樣也省得路西法去考慮怎麼開門。在飛出大門的第一眼，路西法就看到善惡之樹守在門邊，悠然自得地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上生長。

「嘿，你還記得我嗎？」路西法騎在龍背上，朝著善惡之樹喊道。生怕對方不記得，他還特地補充了一句：「我們在夢裡有一面之緣。」

【吾記得，看來你暫時擺脫了命運的盯梢。】善惡之樹微微晃動枝葉，向路西法表達友好的意思，【你是為了他才來的吧？不過你來得稍微有些遲。】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路西法不由得問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他現在那樣是死的還是活的？」

【他選擇了最決絕的路，事已至此，吾也無法分辨這些了。】善惡之樹平靜地回答。

「……」你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路西法腹誹著，心中猜測「他」必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才導致「他」想不開投入混沌中自盡。

【何必去糾結於發掘緣由呢？你跨越時空至此，難道不是為了尋找解決的方法？】善惡之樹的沉穩的聲音裡帶著些許笑意。

「莫非你知道？」路西法翻了個白眼。

【他的心結在至高天那裡，要尋求解決之法，還是得去那裡才行。】善惡之樹總算是說了一句明白話。

「……」路西法聞言忍不住嘖了一聲，心想不管哪邊，上帝都是多事的神。他想著，忽然想到什麼，他抬頭，就看見這邊也能瞧見對面世界的影像，天空的盡頭也能看到在那邊出現的同樣的圓環，只不過這邊的圓環在不斷地吸入什麼。

「你打算怎麼做？」貝利亞看著仰頭望天的路西法，「打算直接殺到天國至高天去嗎？」

「這困難吧？」路西法搖頭，「耶和華一向以黑暗為敵，『他』死了也不聞不問。若要逼他出手，恐怕還是需要一件能夠威脅到他的事。」

「這……」貝利亞微微垂頭，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色：「這樣的事恐怕很少。」

「確實很少，但不代表沒有。」路西法對著神樹做了一個道別的手勢之後，便騎著龍飛離了此處。中途他說道：「後面的事還得好好謀划。」

巨龍載著三人一起飛到地獄的王都，這裡同樣位於第七獄和第八獄之間、火河流經的平原上。從天空降落下來，路西法就嗅到空氣中的寒意，火河熔熔的岩漿也驅不散地獄深處徹骨的冷。整座王城都陷入一種悲慟的情緒中，即便王宮一副車水馬龍的模樣，但四周也沒有過分嘈雜的聲音。

「這是……在舉行葬禮嗎？」路西法打量著王宮周圍比平常更加暗沉的裝飾。

「他統治地獄這麼長時間，君主該有儀制總不能少。」貝利亞說道。

「看這架勢，來了不少啊。」路西法拍了拍龍背，示意他在王宮降落。

「真心來參加葬禮的恐怕沒幾個吧？惡魔本就不是什麼忠誠的族群。」貝利亞無所謂地說道：「就是不知道薩麥爾沙利葉他們能不能鎮得住場面……對了，他暫時是死了，大家可都惦記著他的王座呢。」

「……王座？」路西法聞言，冷笑一聲。他抄起昏睡中的少年扛在肩上，從龍背上躍下，「憑他們還想坐穩王座？沒被頭上的王冠壓死就很不錯了。」

「你是想借這個王座嗎？」貝利亞似乎揣摩出了什麼。

「畢竟我還得用它做點事。」路西法瀟洒地邁步，「走吧，先讓我會會這些傢伙。」

舉行葬禮的地點則是在王宮的主宮殿。已逝地獄之主的黑色棺槨暫時停放在正廳的王座之前，正廳的周圍裝飾著黑白的綢緞以及同色調的玫瑰，盡顯地獄之主的身後哀榮。

前來哀悼的大小領主也一應身著黑底白紋的喪服，雖然他們前來參加葬禮，但他們流露出的神情似乎並沒有多少的哀傷。

站在前頭，距離棺槨最近的則是路西法信任的近臣，他們多是從天國下來一路跟隨著路西法打拚過來的，與他的感情非同尋常。但在此時，除了悲傷之外，他們更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這些圖謀不軌的惡魔。

喪鐘已響，在場的眾魔敬了哀悼之禮后，薩麥爾作為喪禮的主持人開口道：「感謝各位領主來到這裡參加陛下的葬禮，陛下的驟然身死實在是這片黑暗國土的巨大損失，在哀悼陛下逝世的同時，我們也希望……」

「你怎麼還叫『陛下』？不是應該叫『先王』了嗎？」薩麥爾的話被一個粗魯的聲音無禮地打斷，這也讓他不悅地蹙緊眉頭，「你也別站在這裡廢話，路西法已經死了，我們也不是為了參加他的葬禮才來的！」

說話的是巴爾，在路西法墮天以前，他一直都是地獄最強也最具實力的惡魔領主，長期被墮天使政權壓制的他，此時找到了極好的宣洩怒火的機會。

「你什麼意思？」薩麥爾冷眼注視著巴爾。

「什麼意思？」巴爾重重地甩了一個哼聲，用粗獷的聲音大聲說道：「我們惡魔才是地獄的主宰者，你們這些鳥人佔據了地獄這麼久，也該把地盤還給我們了！」

「就是！」

「老大說得對！」

巴爾話音落下，得到了一眾惡魔的附和。這些惡魔領主不過烏合之眾，都是平時根本不需要多費心思去關注的。但現在這個敏感的關卡上，政權失了主心骨，騷亂恐怕一觸即發。

「就是說你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登上王座了？」薩麥爾冷聲說著，左手已經握在佩劍的劍鞘上。

「原本地獄之主的位置就應該是我的！」巴爾亮出了他慣用的武器，巨大的狼牙棒垂直墜落在地上，腳下光滑的黑曜石地面被砸出了一個坑，「現在路西法死了，我們要奪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那我現在就宰了你，看你還敢在這裡囂張！」一旁的阿撒茲勒氣血上涌，拔出了他的劍，意欲和巴爾決一死戰。

「你冷靜一點……」沙利葉見勢不妙，趕忙拉住阿撒茲勒的衣袖。沙利葉並不懼怕惡魔群起攻之，可他並不希望路西法的葬禮被一群無禮小人給破壞了。

「沙利葉你別攔著我，看我今天就把這傢伙的腦袋給砍下來！」阿撒茲勒掙脫了沙利葉的阻攔，一個箭步就要衝到巴爾面前，給對手致命一擊。

「你這個臭鳥人！」巴爾掄起狼牙棒，準備迎頭一擊。

「哎呀，這是魔王的葬禮現場嗎？看起來挺熱鬧的~」大廳門口傳來一個頗為悠閑的聲音，像是帶著某種魔力，把大廳里劍拔弩張的氣氛給定格住了。

眾魔回頭，無數目光皆集中於門口，就見一個黑色勁裝的魔，肩上扛著什麼，大步流星地走進來。

「你是……誰？」

眾魔心中皆有此疑惑，這個不速之客的形貌實在是和他們認識的那位的太像了。

「……你是哪位？」薩麥爾看著他走過來，怔怔地問道。

「這是落在我那邊的，你接著——」路西法說著，把扛在肩上的少年放下來，拋到薩麥爾面前。

「？！」薩麥爾趕緊接過這個龐然大物，他一看，大驚：「瑪門？！」接著，他又用驚詫的目光注視著路西法。

「魔王陛下就這樣死了，結果留下了一堆爛攤子……」路西法瞥了一眼王座前的棺槨，平淡地說道：「不過好在我來了，還能稍微收拾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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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法：我參加我自己的葬禮，就問牛不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