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

這是一場曠世之戰，世界成形之後最可怕的一場戰爭，光明與黑暗在此交匯，神祇與神祇之間將要角逐出一個最強者。

唯有強者，才有統御這個世界的資格！

神祇之間的戰爭比想象中的更加激烈持久，雙方的戰場已經從煉獄界擠壓到了地獄界，而戰場的位置已經挪到了黑暗深淵之處。

此時，黑暗深淵展現出來的景象也與平時大相徑庭，明明在黑暗力量最濃郁的深淵之處，而在其上空卻反常出現了白亮的光輝，隱約的，還能在其中聽見來自天堂的聖歌。

「誒，光明神和他的造物已經攻打到這裡來了嗎？」斯萊普尼斯忍不住吃驚地開口：「黑暗神和魔族已經敗退到這種程度了嗎？」

「沒了『七宗罪』的加持，黑暗神和光明神的對峙確實變得很吃力。」相比之下，賢者淡定了很多。

「虧你還好意思說，『七宗罪』不就是因為你才叛變黑暗神的嗎？」斯萊普尼斯頗為嫌棄地吐槽了一句。

「我只是教導它們學會分辨好壞，很僥倖地，我得到它們的認同而已。」賢者的語氣淡定得更想讓坐騎吐槽一大堆了。

「只是少了『七宗罪』黑暗一派也不致於敗退到如此地步吧？」斯萊普尼斯知道賢者鬼扯的功力，只得放棄糾纏，問了其它更讓它好奇的事。

「因為造物的方法不太得勁。」賢者認真解釋道：「為了維持黑暗造物的數量，黑暗神把力量平攤給了每一個造物。這樣下來，黑暗造物的數量雖是龐大，但比起對面集中了大量光明力量的個體，自然是不夠看的。」

「可你不是說過量變會升級為質變？可這麼多年，我也沒看到這些魔族有什麼特別大的進步啊？」斯萊普尼斯不解地問道。

「一方面是他們的對手是光明神，另一方面神應該不會允許自己的造物和自己差不多的……光明神那邊我不知道，至少黑暗神那個小心眼的神明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是，是嗎？」斯萊普尼斯被聽得一怔一怔的，「聽起來好有道理的樣子。」至少是它這個馬腦袋想不到的。

沒等二者說太多，深淵的上空又再度爆發出一陣陣耀眼的強光。如此耀眼的光輝在地獄里是根本看不到的。

「阿啾——」斯萊普尼斯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這一下使得它不得不來一個急剎車停止了奔跑，「靠，什麼玩意兒？！」

「天使的羽毛。」賢者不知何時已經跳下了馬背，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光源的方向，伸出手，一片帶著金色的羽毛落在他的掌心。

這片羽毛閃爍著金色的微光，可以在其中感受到天界光明的力量，這股力量相當的強大與純正，想來這片羽毛的主人應該是一個高階的造物。

戰爭如此殘酷，就連高階的造物都衝鋒前線，連翅膀的羽毛都在戰鬥中脫落，也不知這位光明造物現在是什麼情況：就算僥倖未能身死，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賢者原本想把這片羽毛吹走，後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把羽毛收好，說不定還能找到羽毛的主人呢？

（這也算是無聊戰爭中一點微小的樂趣了吧。）賢者無聊地想著，順勢把羽毛收起來。

「我走了，就不用等我了。」賢者臨走前說了一句。

「哦，好的……」斯萊普尼斯說完才覺得不對勁，「等等，你說不要等了是什麼意思？」不能怪它大驚小怪，實在是對方這時候說這話說得太過不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賢者對此非常淡定，「這場戰應該會打很長時間，你要是在這裡等，你肯定等不了。」

「是嗎？」斯萊普尼斯的腦子不如賢者，但這次它自覺自己沒有弄錯，「真的不是我所想的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黑色的兜帽里發出一聲低笑，「不過字面上的意思。」

「……」斯萊普尼斯憂慮地看著身邊的主君兼職戰友，卻也不再多說什麼。這場勝利的意義遠大於存在本身，只要徹底消滅了黑暗神，混沌的城池就會迎來一次長久的安寧，這也一直都是他的心愿。

「那就再會了。」賢者朝著斯萊普尼斯揮了揮手，當作道別。而他自己則是一揮袖子，留下一個瀟洒的背影。

「沒心沒肺的傢伙……」斯萊普尼斯打了一聲響鼻，也沒心沒肺地離開了。

光明的陣營一路高歌猛進，天使的軍陣已經壓到黑暗深淵之前。

但天使軍的優勢也只到此為止。在深淵之前，天使的光明之力不僅會在黑暗深淵的壓力下削弱了將近一半以上的力量。同時，在高濃度的黑暗之力作用下，地獄的魔物不斷地從黑色的土地里爬出，毫不畏死，前仆後繼地向天使們發起攻擊。

又是一道激烈的寒光，一個大型的冰系法術瞬間凍結了整個黑暗空間。魔物冷凍，碎裂，化成一縷冰的碎屑，如同鑽石星辰的光輝，在黑暗的世界里短暫閃耀。

「可惡！怎麼殺都殺不完？！」加百列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這番動作和她聖潔的模樣太不搭調。雖是最高階位的熾天使，但長久的戰鬥以及黑暗的重壓之下光明淬鍊的靈體也開始疲憊，使得她不得不暫時停下攻擊的動作。

聖系法術的效力在黑暗的空間里是短暫的，不多時凍土消失，魔力重聚，又有新的魔物從黑土裡爬出。

「小心！」一支銀色的箭矢射中了意圖攻擊加百列的魔物。射箭的天使有著月光一般的美貌，他再度引箭開弓，又有數只黑暗的魔物被箭矢擊中，化成一灘黑色的爛泥。

「你沒事吧？」沙利葉飛到加百列的身邊，臉上不掩擔憂：「戰鬥了這麼久了要不要先退到後方歇息一下？」

「那怎麼行？命懸一線的時刻，我怎麼能一個人躲懶？」加百列想都不想地就拒絕了同伴的關懷，但她又不忍心拂了沙利葉的好心，軟聲說道：「我還能繼續，謝謝你的關心。」同時，她還贈送了一個友好的微笑。

「？！」沙利葉覺得自己心臟漏跳了一拍，面色微紅，完全沉湎於女神的笑容中。

「喂，發獃了，快醒醒！」阿撒茲勒砍掉了一隻魔物之後，就看到沙利葉愣神的樣子。作為沙利葉的損友，阿撒茲勒很樂意趁機多損兩句：「真是的，被拒絕了還傻呵呵地發獃，看了都嫌丟人。」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沙利葉回過神，不客氣地給損友翻了個白眼，轉而他的目光又落在加百列離去的身影上，眼中充滿了星光：「為了搏得女神一笑，就是為此獻出生命我也願意啊~」

「哇，你中毒不淺……」阿撒茲勒嘖了一聲，突然覺得怪沒意思的。

「在戰場上你們也能討論得這麼起勁——」薩麥爾一旁見狀隨口說道，順便甩了甩槍杆子上黏著的黑色的粘液——這些都是殺死魔物之後殘存的「血跡」，「想要我請你們喝茶嗎？」

薩麥爾端著一臉的大公無私。

——薩麥爾是天國監獄「塔爾塔羅斯城（Tartarus）①」的典獄長，執行掌管天國的刑律。天國的信仰是光明的造物主，七美德是天國臣民們畢生遵守的鐵則，作為典獄長的熾天使也有資格懲戒不遵守鐵則的天使。

以上兩位天使的對話就涉及到了七美德的「貞潔」，即天使應該身心純潔地信仰吾主，不應耽於不潔的情`欲上。

典獄長的話引起了兩位天使一致的鄙視，他們很快地停止了相互diss，擠眉弄眼了起來。

「……」薩麥爾斜眼看著，想著現在先忍著，等回去了再好好收拾這兩個。

一道金紅色的流光降落在黑暗深淵的另一側。來者是一個金色六翼的熾天使，一頭番紅色的長發猶如燃燒的火焰，即使在黑暗中也異常地顯眼。

「米迦勒殿下。」雷天使長看到同伴重新回歸，一向寡言的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拉貴爾殿下怎麼樣了？」

「烏列爾殿下。」火天使長沖著烏列爾一頷首，說道：「拉斐爾殿下和拉結爾殿下正在給他醫治，應該很快就能治癒。」

「……是嗎？」烏列爾沉默了片刻，他一貫寡言，即使是關心同伴，他也說不出更多的話，只能幹巴巴地說一句：「那就好。」

米迦勒早已習慣了這位同僚寡言的特性，趁著這邊的局勢稍微輕鬆些許，他也多聊了機具：「能傷到熾天使長的魔物真的不多見，沒想到地獄界也有與我們熾天使勢均力敵的魔物。這場戰爭我方也犧牲了很多的同類，也不知這場戰爭我們是否能夠勝利……」

「拉結爾殿下沒能預言出結果。」烏列爾開口道。

「咦？」米迦勒聞言，驚詫了片刻，隨即瞭然，「也是，神與神的對決，也不是我等能夠輕易窺看到結果的。」

「多想無益。」烏列爾說道：「我們能把握的只有現在。」

「也是……」米迦勒有些失落地低下頭。連拉結爾都無法預言的未來，現在想什麼都是無濟於事。

米迦勒的思慮沒能持續多久，不遠處就傳來天使們的驚呼聲。他聽出那是下級天使們帶著驚恐的聲音，恐怕是什麼更有威脅的敵人出現在了天使軍的面前。

是誰？最強的魔物已經被拉貴爾擊殺，但拉貴爾也因此不得不退到後方接受治療。現在出現了更強的敵人……莫非是神祇親臨？！

米迦勒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烏列爾，發現對方也看著自己，只消一個眼神，兩位天使就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這亦是二者共事多年產生的默契。

令天使軍恐懼的敵人再度出現在天使們的面前。

那是黑暗神御座前最強的魔物六臂巨人堤豐（Typhon）②，他擁有山一般巨大的身軀，六隻粗壯得如同聖殿石柱的手臂，每一隻手臂都握著強力無匹的武器。他的一個吐息，就足以讓地獄的土地顫動。天使們對上這樣強大的對手足以恐懼，熾天使長為了對付他幾乎使用了同歸於盡的手段。

現在，這個怪物再度站在天使們的面前，又要花費什麼樣的代價才能消滅他？

天使軍再度陷入苦戰。

大型陣法的輪番轟炸無法撼動巨大的魔物分毫。巨大的斧子掄起，砸下，天使們不得不倉惶躲閃，速度慢的，當即就被劈成兩半，殞落。

「該死，怎麼回事，我們的法術為什麼對他不管用了？」阿撒茲勒暴躁地抓了抓頭髮，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堤豐了，黑暗神重新凝聚黑暗之力做出了這個軀殼，我們的法術對他不頂用了。」烏列爾擁有的「神之法眼」有了用武之地，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關鍵。

「那怎麼辦，我們的法術不頂用，難道還要勞駕吾神親自上陣嗎？」沙利葉聞言也是嘖了一聲，「難道非得要我們用『三位一體』的戰陣②去對付他？」

沙利葉口中的「三位一體」的戰陣是天國戰術的最頂端「最終審判」，是集合了三位熾天使的同時提升到頂端的力量集中在一點，其爆發的出力量甚至能在短時間內超越神祇的力量。但因為其中爆發出的力量過於強同時熾天使們又難以控制，在這個戰陣發明出來之際就被光明神禁止。雖然熾天使們被授予這種戰陣的概念，卻一次也沒有用於實戰。

「沙利葉！不許罔顧神的禁令！」薩麥爾立刻喝止住了沙利葉的話頭。如此明晃晃地提及禁術，讓這位執法者的表情立時變得嚴厲，嚇得沙利葉瑟縮了一下。

「薩麥爾殿下，你……」米迦勒眉頭緊蹙，他認為薩麥爾的反應太過激烈。大戰當前，實在不宜再生分歧，米迦勒無奈，準備充當調節者的角色。

「哦，如果不用這個『三位一體』的戰陣，不知道執法者大人準備怎麼對付這個傢伙？」偏偏在這個時候，傳來一個挺悠閑的聲音。

只是這個聲音在如此一觸即發的氣氛里顯得異常的不和諧。

「誰？！」薩麥爾聞聲，立刻警覺起來。與此同時，手中的「制裁之槍」脫手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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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塔爾塔羅斯城（Tartarus）：取希臘神話地獄之神塔耳塔洛斯（Tartarus）的名字，為「執法者」薩麥爾手下掌管的天使監牢。

②堤豐（Typhon）：別稱一切惡魔的王、惡魔之神、妖魔之父，希臘神話中泰坦族的一員。是大地女神蓋亞（Gaia）和地獄之神塔耳塔洛斯（Tartarus）的兒子。

③三位一體的戰陣：這是模仿聖鬥士的「AE」，黃金聖鬥士的終極影之戰法……（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