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ⅩⅧ

關於頭禿的事情，貝利亞沒印象了。實在是很長時間沒和那兩位熾天使打過照面了，甚至在創世慶典的時候也沒見過對方几次。

不過，貝利亞也不關心這些微末之事。

金星天是加百列的管轄範圍。金星天的主城昔蘭尼城有著天國里最繁華的商業街，同時此地亦是煉金業聚集繁盛的地帶。加百列作為熾天使里唯一的女性，不僅是侍立神座的天使長，同時神還給予她天國警衛長的職責，是一位相當有實權的天使。

路西菲爾對她有些印象。畢竟男性活躍的戰場上，一枝花確實會讓人印象深刻。

但，路西菲爾來到行政宮殿的時候被侍衛告知，加百列已經外出。

「哦，加百列很盡職嘛。」路西菲爾以為加百列和自己一樣，也是外出巡視。對此，路西菲爾滿意了幾分。

「我覺得殿下你可能想錯了。」雖然有些無情，但貝利亞覺得還是有必要道出事實。

「啊？」路西菲爾不解。

「也許她只是出去逛街了。」貝利亞說著，上前一步詢問侍衛：「方便告訴我們加百列殿下的去向嗎？我們有要緊的事找她。」

「加百列殿下和聖母殿下約好了去萬年花園。」侍衛不敢怠慢，如實回答。

「萬年花園？」路西菲爾只知道一個伊甸園。

「是水星天，行政宮殿的後花園，那裡種植了很多花草，拉斐爾殿下的草藥大多都種在那裡。」貝利亞解釋道。

「那我們過去？」路西菲爾問道。

「全憑殿下。」貝利亞倒是無所謂。

如此，兩人再度飛到水星天的行政宮殿。

順便，貝利亞也跟路西菲爾普及了一下加百列這位天使。這位天使的事迹實在是數不勝數，說了一大堆，路西菲爾印象最深刻的大概還是「買買買」的屬性。

整座行政宮殿都環繞在各種各樣的植物之中，這些顏色鮮亮、香氣清新的植物遮蔽了行政宮殿的肅殺，如果不經介紹，路西菲爾還以為這裡是天國的一處度假場所。

「咦，副君殿下？您怎麼到這裡來了？」加百列左手手腕上挎著一個竹編的花籃，在某一刻察覺到了什麼，一起身，就看到路西菲爾和貝利亞。

加百列會有所察覺，一方面是作為戰士的警覺，另一方面是路西菲爾降落的瞬間驚飛了一干鳥兒和蝴蝶。

「嗯，你的警惕性比沙利葉強多了。」路西菲爾頷首。

「？？」加百列聽著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一時迷茫，詢問的視線落在貝利亞身上。

貝利亞聞言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想找你問關於天國內部間諜的情況，但你的屬下說你在這裡，所以我就來了。」路西菲爾也不啰嗦，直奔主題。

「對哦，這事挺重要的。」加百列聽完，神情立刻嚴肅起來，「殿下，您稍等片刻，我去跟聖母殿下說一聲。」

「不必，你就在這裡跟我說就行了。」路西菲爾看著花園裡的眾多植物，頗有興趣。

「哦，好……」加百列愣愣地點頭。

「加百列大人，是有客人來了嗎？」花園的另一邊，傳來聖母柔和的聲音。

「副君殿下？貝利亞大人？二位一起來的嗎？」聖母見到來者，聲音也在不知不覺間愉悅了許多。

這一點細微的變化，貝利亞察覺出來了。他用餘光覷了路西菲爾一眼，卻發覺對方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些。

（有點意思……）貝利亞覺得自己發現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是的。」路西菲爾見聖母過來，一時也不著急說正事，「聖母殿下特地到這裡來是有何公幹？」

「是來為底層的天使祈禱的。」聖母平和地說道，「祈禱之後，妾身爭得了拉斐爾大人的同意，來這裡采一些花給保育殿的小天使們。加百列大人是來幫妾身的。」

「哦。」路西菲爾發現聖母似乎並不怎麼在意天使的階級，無論是哪一個階位的天使，聖母的祈禱和祝福似乎都能一視同仁。

「要不兩位也幫忙摘一些？」加百列覺得這麼熱鬧的機會可不能錯過，特別還有新上任的副君殿下。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聖母不欲添麻煩，下意識的要拒絕。

「哎呀，不要擔心，拉斐爾很大方的。」加百列一副「你儘管放心」的模樣。

「不，拉斐爾很小氣的。」貝利亞在一邊風涼道。

「喂，給點面子啊。」加百列瞪了貝利亞一眼。

「我又沒說假話。」貝利亞一臉淡然的笑意，莫名地多了幾分高深莫測來。

「……？？」路西菲爾不知道兩個人在說什麼，只隨手摘了一支狗尾巴草來玩。

「副君殿下？」聖母特地喚了路西菲爾一聲。

「給你。」路西菲爾把狗尾巴草遞到聖母的面前。

「咦？」聖母怔了怔，這才伸手接過小小的狗尾巴草，放進花籃。

「唉唉，副君殿下怎麼能給狗尾巴草呢？」這一幕被加百列看了，特別不滿地說道：「一點誠意也沒有。」

「有差別嗎？」不都是花嗎？路西菲爾完全不明白。

「嗯？」加百列湊到路西菲爾面前，像是獵犬一樣地嗅了嗅對方的氣息。末了，她從花籃里拿出兩支花放在路西菲爾手上，「玫瑰花和百合花，殿下覺得哪個好看？」

「？」路西菲爾看著手上的兩支一花，陷入了某種極度困惑的狀態。他眉頭緊鎖，像是在思考世界的終極奧義。

「我不懂。」路西菲爾最終只得誠實地說出自己的所想。

「誒？」這個回答出乎了在場所有人的意料。想想也是，一個憑著感覺的二選一，說出一個「我不懂」又是為了哪般？

「我確實不懂。」路西菲爾再次重複，他確實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莫非，殿下分不出美和丑的區別？」加百列覺得自己又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確實。」路西菲爾沒有一點惱怒的意思，認真解釋道：「對我來說美和丑並不是生存必需品，有和沒有對我來說意義都不大。」

「那殿下以後在天國恐怕不太好過。」貝利亞突然說道。

「為什麼？」路西菲爾順口問道。

「因為天使就是一種視覺生命，要是分不出美醜就很難和天使產生共鳴。」貝利亞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有必要和天使產生共鳴嗎？路西菲爾依舊不解。

「還是慢慢來吧。」聖母出言，算是替路西菲爾圓場，「副君殿下也不可能一天之內就能適應天國的生活的。」

「嗯，嗯……」路西菲爾不好拂了聖母的面子，只能順著對方的意思胡亂應了一聲。

路西菲爾很有耐心地等著兩位女性採集花草，一直到加百列送走聖母，他都沒有催促。似乎聆聽女性聊天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抱歉，讓殿下久等了。」加百列向路西菲爾致歉。

「說正事吧。」路西菲爾也沒有特別大的反應。

「沒想到都已經這個時間了……」加百列仰頭，看到了西斜的夕陽——距離上帝越遠，白天的時間就越短，「殿下第一次來芙洛拉城嗎？不如我帶殿下逛逛？」

「你確定不是騙殿下買買買嗎？」貝利亞見縫插針地刺了一句。

「才不是！」加百列被戳中了痛腳，潔白的面容因慍怒而染上了薄紅，「我只是想到殿下對天國各處不是很熟，先帶著殿下到各處轉轉。」

「哦，原來不是買買買啊——」貝利亞故意說道。

「才不是！」加百列氣得跳腳，淑女的形象徹底崩塌。

「放心，我不會的。」路西菲爾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啊？」加百列沒明白。

「我沒有天國的貨幣。」路西菲爾攤了攤手，表示自己兩袖清風：「神還沒給我發工錢。」

「……？！」加百列聞言，簡直驚呆了。她的腦子裡晃過一堆的想法，最後只剩下一句：吾神真的這麼小氣的嗎？

「額……」貝利亞也同樣沒想到，他輕咳了一聲，「那就請加百列殿下克制一點，別讓殿下才來天國就讓人家負債纍纍……」

「沒，沒那麼誇張吧？」加百列滿腦門的黑線。

和被永恆光輝籠罩恆星天不同，夜幕下的主城燈火輝煌，甚至蓋過了夜空中皎月的光輝。

路西菲爾覺得，有晝夜交替的地方才是好地方，至少分得清什麼時候該工作，什麼時候該休息。

這裡來往的天使數量也遠比恆星天來得多，來到夜市區，路西菲爾看著重新感受到混沌國土上國民聚集的盛況。

「殿下知道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是哪裡嗎？」加百列湊到路西菲爾耳邊，神秘兮兮地問道。

「酒館？」路西菲爾下意識回答，但想到天國有禁酒令，想改口換答案，卻見到加百列伸出拇指，一臉「不錯嘛」的表情。

「天國有酒館？」路西菲爾問道。

「是餐館，順便賣酒而已。」貝利亞說道。

「難怪……」原來是在打擦邊球。路西菲爾就想著薩麥爾那種過於認真執行使命的執法者居然會縱容這種行為。

「唉，殿下別想太多，既然來了就好好享受一下。」加百列的膽子也放開了，還熱情地拍了拍路西菲爾的肩膀，「別擔心，我請客！」

加百列的語氣如此豪邁，倒是勾起了路西菲爾的興趣。

「那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