ⅩLⅧ

上帝做了一個漫長的夢，一個關於光明與黑暗、責任與取捨的夢——

他夢見他最鍾愛的天使墮入了地獄：為了平衡黑暗與光明之間的平衡，他不得不把自己最喜愛的天使送入地獄，以一個極其不合理且可笑的理由。

純白聖潔的天使跪在無底的深淵裡，痛苦地掙扎著，心口和翅膀的根部不斷流出金色的血液，純白的禮服骯髒又滿是褶皺——此時的他無比狼狽。

黑暗的魔氣不斷在天使的周圍徘徊，想要趁虛而入。但天使用毅力頑強地堅持著，不讓邪惡的力量污染了自己的身軀。他不斷地祈禱，希望上帝能夠允他回歸。

掙扎的時間尤為漫長，度過了九天九夜，天使的意志開始渙散，傷口裡的血液也逐漸乾涸，周身的光輝已經護不住他了。

天使在漫長的等待中意識到一件事，他的神徹底捨棄了他。

一滴淚，落入了地下，轉瞬無蹤。

天使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哀鳴，憎恨、憤怒、失落、絕望……種種負面的情緒瞬間爆發，徘徊在天使周身的魔氣亦是趁機滲入：傷口逐漸癒合，燦爛的金色長發染上了永夜的黑，天空般湛藍色的眼眸因無限的恨意浸透了血色。

不多時，被魔氣侵蝕徹底的墮天使緩緩站起。他的面容依舊絕美，聖潔的氣息完全被邪惡取代，充滿了令眾生墮落的誘惑力。

黑色的六翼怦然張開，霎時間魔氣翻湧，黑暗的力量在呼號，狂喜地迎接新的統治者的到來。

【寧在地獄為王，休在天國為奴！】

「？！」上帝在一瞬間蘇醒。

上帝發現他又是躺著。現在的上帝對自己躺著這一狀態總會莫名的恐懼，他起身，便是一陣頭暈目眩。

（怎麼回事？）上帝環視四周，發現自己現在身處在一處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抬手，瞬間驚覺體內使不出一點神力！

「吾神？」上帝的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上帝迫不及待地問道，「還有，這是哪裡？」

「這是星辰宮的寢殿……」創世之書先回答了後面的問題，得到了上帝的一陣沉默。

上帝在聽到這裡是路西菲爾卧室的瞬間，腦海里莫名浮現出曾經在腦海里出現過的旖旎的畫面……雖然現實完全不是這樣的。再度環顧四周，上帝發現這間寢殿實在太過簡潔了一些，好像除了安排下來的物件之外，就沒有一個屬於路西菲爾的東西。

「您融合黑暗的力量失敗了，黑暗的力量大量反噬，甚至黑暗神的怨念都趁機附在您的身上。後來副君殿下和聖母殿下來了，把黑暗神的怨念暫時驅逐了。」創世之書說道。

「路西菲爾竟有這麼大的力量？」雖然上帝知道先前路西菲爾是怎麼把黑暗神搞癱的，但沒有了實體束縛的黑暗神恐怕更難對付。

「何止呢，他還把黑暗深淵裡的魔劍給撿出來用呢，可嚇人了！」創世之書心有餘悸地說道：「可奇怪的是，黑暗神的怨念也拿著『七宗罪』和魔劍，也不知他是從那兒弄來的……」

「應該是從沒有『墜落』的世界里拿來的。」上帝雙目微合，沉聲道。

「……啊？」創世之書沒明白過來。

「吾在失去意識的瞬間，看到三位一體天出現了一個時空的渦流，應該就是那個造成的。」上帝解釋道。

「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創世之書小心地問道：「您現在能填補這個缺口嗎？」

「暫時不能。吾消耗了太多的力量，現在不足以填補那個缺口。」上帝選擇隱瞞自己神力消失的事實。

「……」創世之書聞言，沉默了片刻，心想上帝現在的狀況還真是前所未有的糟糕，「那您要繼續待在這裡嗎？至高天的聖殿已經徹底變成一堆廢墟了。」

「嗯，就先待在這裡吧。」上帝最後不得不像現實妥協，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糟糕。

「對了，路西菲爾呢？」說了好半天，上帝才想起自己還沒見到路西菲爾，心中頓時不悅，「他現在在做什麼？讓他過來見吾。」

「他帶著米迦勒殿下和烏列爾殿下去地獄簽約了，這一兩天應該是回不來的。」創世之書小心地回答。

「他去地獄了？」上帝眉頭緊蹙，剛剛天使墮落的夢境再度浮現於眼前，這使得上帝心中更加煩躁。

「是的……」創世之書覺察到上帝的情緒不對，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

「……」上帝閉上雙眼，努力地壓下心頭的煩躁。

路西菲爾在和惡魔打嘴炮的同時，另一隊潛入地獄深處的天使部隊正在順利地進行任務——一切都如路西菲爾安排的那樣，把淘金天使團的成員盡數救出，並撤離底比斯境內。

「你們都還好吧？」衝出了亞巴頓的領土範圍，一行人總算是可以暫緩步伐，尋了一處隱蔽的地方停下來。

「他們在地獄深處待了太長的時間，如果不儘快治療，恐怕是會墮落的。」貝利亞檢查了一下救回來的天使，發現他們的身上多少都有被黑暗力量侵蝕的痕迹，而且這些痕迹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那怎麼辦？」阿撒茲勒有些著急，「我們這裡一個會治療的都沒有……」

當時為了保證行程的速度，行進的天使全部都是選擇體格優秀的戰天使，卻忽略了淘金天使團的天使並不是高階位的，未必就能長時間抵抗黑暗力量的侵蝕。

「哦，對了。」貝利亞突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個玻璃瓶子。

「啊，你真要用這玩意兒嗎？」阿撒茲勒眼角抽了抽，他覺得貝利亞這是病急亂投醫。

「試試看嘛，這可是拉斐爾殿下的得意之作呢。」貝利亞無所畏懼地打開瓶塞，即使臭氣撲鼻而來，他也沒不改色地拿出其中一顆藥丸，塞到一個狀況尚且可以的天使嘴裡，「你先試試，看看感覺如何？」

「好，好……」這個天使尚有意識，也許是意識模糊的緣故，他似乎沒有嗅到這股臭不可聞的氣味，藥丸進入嘴裡他下意識地將其吞咽。

「這真的有效嗎？」阿撒茲勒緊張地盯著這位天使看。

「沒效果的話，我們就能理直氣壯地把瓶子甩到拉斐爾的臉上，噴他一句：『這是什麼垃圾玩意兒？一點兒用都沒有！』。」貝利亞這會兒一點也不心急，反而有興緻調侃兩句。

「呵呵，呵呵……」阿撒茲勒除了乾笑兩聲，也不知該說什麼。

「咳咳咳咳——」不多時，吞下藥丸的天使劇烈的咳嗽起來，很快他就吐出了一口黑色的膿血，意識也清明了回來。

「你還好吧？」貝利亞沒想到這藥效還挺快，就是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副作用。

「還，還好，就是頭還有點暈。」天使可以緩緩地站起來了。

「那就給其他的天使服藥吧。」貝利亞見藥效可行，就讓智天使把藥丸分出去，給其他的天使服下。

「可惜了，沒辦法噴拉斐爾一臉了。」阿撒茲勒嘖了一聲。

「也是。」如此一想，貝利亞覺得似乎又錯了一個有趣的場面，覺得怪可惜的。

見天使們恢復得差不多了，一干天使才準備起身出發。

「——！！」遠處傳來了龍的咆哮聲，隨之而來的還有隆隆的雷聲。

「什麼聲音？」

「是敵襲嗎？」

智天使們不約而同地警覺起來，若是真的有敵人突襲……不，就算是遇到敵人，也要勇敢地迎擊，絕不退縮！

「是利維坦！」阿撒茲勒對這個聲音印象深刻，「他不是住在紅海嗎？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他抬頭，果然就看到一條體態碩大的藍灰色的蛇形巨龍盤旋在上空。

巨龍盤旋於底比斯魔域的上空，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他所經過的天空必定是烏雲群集，電閃雷鳴。

此時已是黑雲壓城，狂風怒號，河流里的水在咆哮聲中亦開始蠢蠢欲動。

「不好，他要放他的必殺了！」當年的場面和眼前的重合在一起，阿撒茲勒本能地做出反應，「快點走，不然我們全部都得交待在這裡！」

「是！」智天使們見長官面色緊張，不敢多問，立刻帶上同伴的天使，立刻起飛。

利維坦在煉獄界不僅是紅海的霸主，同時也是海洋和雷霆的主宰。他所過之處必定是狂風怒號、雷雨交加，在他憤怒的時候更是能夠發動摧毀一切的大海嘯！

憤怒的咆哮在地獄上空回蕩，地獄的水流瞬間被捲起百來米的高度，滔天巨浪衝擊下來的瞬間，無論是城池還是城池內的一切都將被毫不留情地摧毀。

阿撒茲勒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果然巨浪衝擊下來的瞬間，底比斯境內的一切都毀於一旦，目光所能觸及的地方已經全部被洪水淹沒，隱約之間還能看見漂浮在水面上的惡魔的屍體。而巨龍在摧毀了一切之後便潛入浪潮之中，不知所蹤。

這讓他回想起天使軍在紅海像利維坦發起征戰的那一天，也是一樣的咆哮，一樣的巨浪，那種令天地都為之顫動的力量激發了他靈魂深處的恐懼。

太可怕了……即使是司掌水元素的天使長，在巨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很害怕嗎？」貝利亞注意到阿撒茲勒的異樣，停下腳步，也不催促，只是問道。

「是啊，當時和利維坦的戰鬥簡直是慘敗而歸，天使軍從未輸得如此沒有尊嚴。」阿撒茲勒沉聲道。

「這……」貝利亞沒有參加這場征戰，只是聽說這場戰鬥死傷慘重，拉貴爾就是在這一次的慘敗中威名盡失。

「不過我很奇怪，為什麼利維坦會在這個當口出現？」貝利亞沒有過多回應阿撒茲勒的情緒，「你也說了，他平時住在紅海，輕易不會進入天國和地獄的領地。」

「？！」如此一說，阿撒茲勒也意識到不對勁，這是否太過巧合了一些？

「會不會是殿下安排的？」貝利亞若有所思地猜測，「如果是，那殿下的這位好友可真是夠肝膽的。」

「……算了，這也不是我們能管得了的事。」阿撒茲勒搖搖頭，把腦子裡的一堆想法給甩了出去，「走吧。」

「嗯。」

兩位熾天使加速飛行，趕上前面的大部隊。但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一道黑色的霧氣正尾隨著他們，不知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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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菲爾：這章沒我登場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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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夢見了天使路西墮落的名場面。不過作為霸王龍的路西，就不是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