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3 章 Page146·you go right

星曆883年8月19日。

超空間航路。

不管帝國亂成什麼模樣，超空間航道永遠是一副模樣——大概是因為這地方和外界信息近乎隔絕，而不管駕駛者們和乘客們心中對幾周前的消息如何作想，在超空間航道裡面人們都得遵守交通秩序。

不然就不是一艘飛船的事故，而是整條航道垮塌，所有人被困在垮塌的航道中一直到死的問題。

所以林娜當然接不到來自奧洛娃的消息，而西茜婭和曾奕星（姑且還這麼叫他）在航道中除了每天看面板上那些武官了如指掌嚮導完全不懂的數據和翻翻這艘飛船上原本配備的各種影片書籍，就只剩下聊天一種打發時間的方法了。

畢竟超空間航道內不允許飛船外放油煙，而這艘飛船在牢固靠譜加裝大量檢測儀器后內部也很嬌嫩。

只是聊天的時候總是沒什麼可以聊的，西茜婭自身意識和外界斷聯的時間實在過於漫長，而曾奕星明顯也不會在自己的過去上說什麼實話。於是兩個人的聊天最後總是會回到留利克帝國當前局勢這一個對兩人來說都很安全的話題上。

尤其現在他們兩個才是利益共同——至少在沃羅涅日抓到之前——而對帝國的態度都不算太相關聯。

曾奕星作為一個華夏大使館二級武官完全不關心一個帝制國家的未來，何況星聯常任理事國這東西當然是越少越好；西茜婭·李則是完全沒有什麼愛國情懷，只要自己和林娜·阿德爾活著，活得好，那麼帝國如何她完全不上心。

於是，至少現在兩個人的交談還挺愉快的。

交談內容則基本上集中在帝國現在能支撐多久上。

這方面主要由二級武官曾奕星進行推演，西茜婭·李負責聽著打發時間順便點點頭嗯嗯幾聲，開拓一下眼界。反正這事兒就是用來打發航行中的時間，既不需要事態完全按照推演發展，也不需要推演真正能成真。

就算聽見了「目前留共明顯不準備和大貴族們硬抗，進軍路線一看就是沖著各大星門和超空間航路中轉站去的」「大概是準備先徹底毀滅中央政權，然後一個一個啃下來吧」「堵住門，拿走了工業星球后，大貴族們也就是關在圈裡的豬了隨時可以殺掉」「真是抓住了沃羅涅日報廢的關鍵時刻呢」「看來皇帝本人也不著急呀」等言論，西茜婭也能平靜以對，完全不在乎一個帝國公民聽到這些話后應該做出的標準反應。

最後倒是一直看起來沒什麼眼色的曾奕星嘆了口氣，停止了自己聲音清晰邏輯合理的念叨。

「真是的……我原本以為只是沒放在眼裡，原來是這種瘋子嗎？」

西茜婭懶洋洋地投過一瞥，然後很輕聲地笑了一下。

「當然，都是一群瘋子——包括林也是。」

「不算瘋的那些已經都準備好後路或者已經走在後路上了，真瘋的那些都在拼盡最後的力量發瘋然後等著自己的結果。」嚮導像是想到了什麼讓自己格外不快的事情一樣皺起了眉毛，又隨著她自己說出的后一句話緩慢舒展開來：「當然，要是林最後的結果我不滿意，我也一定會努力去修改這個結果。」

「就像是現在一樣？」

「就像是我現在所做的一樣。」

「這聽起來還真是讓人……」華夏大使館的二級武官笑了笑，只是這回表情中慣帶的輕浮掩蓋不住下面的微妙情緒。

那是讓嚮導完全無法無視的強烈情緒，但在外面表現出來的只有幾乎只是一瞬間就從西茜婭眼中消失的肌肉變化。大概是因為這個人的過去工作的緣故。只是這種工作經驗還是不足夠在一個真的獲得了充分的鍛煉之後的嚮導面前掩蓋實在是因為衝擊而過大的情緒波動。

「但是對於我來說，這些人只是一群瘋子。」

西茜婭看著自己的手指，截斷了曾奕星本來就不打算說完的語句。

「做夢不奇怪，但要把夢變成現實就是瘋子。」

「尤其林娜小姐也在其中，所以任何會讓她出事的人也當然都是瘋子？」

曾奕星聳聳肩，笑著接過了這個改換的話題。

然後決定不告訴西茜婭·李，因為他們走的不是一條航路，所以林娜·阿德爾可能已經從軍部特勤航道下來，想辦法繞過失控的星門進入沃羅涅日內部，而他們大概還有三五天的超空間航道要走這件事情。

——嗯……反正進了沃羅涅日就是另一種計時方法了。在晶蝦洄遊影響瓦普跳躍，星門因為Viathan和利馬斯特人雙重干擾失控的情況下，三五天的飛船全速航行還真差不出多遠。

——嗯。

——只是三五天的飛船全速航行時間，總不可能已經在一個星系裡面找到那顆衛星的位置就要降落了吧！三五天全速航行還不夠從一條行星的軌道飛到另一條上呢。

星曆882年8月23日。

沃羅涅日星系。

早就把帝國最新技術換上飛船的青霜號倒是不用太在意晶蝦洄遊影響瓦普跳躍的問題——一些帝國最新提供的小改裝（例如飛船用空間錨和晶蝦驅逐聲吶儀）這時候就很能有些用途。林娜沒有第一時間進入第一通信衛星的原因倒是另一個。

一個進化者是不能對抗一顆星球的。

就算這只是一顆通信衛星也是一樣。

林娜·阿德爾倒是相信自己現在的狀態和外骨骼裝甲狀態能保證自己突入VIathan和通信衛星的融合核心，但青霜號可沒有配備利馬斯特特製型號反物質對星彈。

帝國型號的反物質對星彈也沒有。

畢竟帝國派她來是打前站發現問題，然後做一個偵查為後面的部隊進行情況講解的——而不是來轟炸沃羅涅日基地的。

而雖然謝斯托娃一世，即胡安娜·阿麗西耶夫娜有些別的想法，但現在這位皇帝陛下也不可能做到給她額外提供一枚反物質對星彈的程度。

於是，作為秉承皇帝陛下意志來到沃羅涅日的阿德爾勛爵，她第一個要去找的……還是利馬斯特人。

「還以為那次通信之後就不會再見面了，現在想想真的有些尷尬了。」

在和利馬斯特人的飛船連上通信，互相確認了定位之後，哨兵對著收音器，很小聲地念叨了一句。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娜·阿德爾的右手指尖就又落到了自己的鼻尖上。

42偷偷截了一張攝像頭的圖片，然後非常懂地將圖片傳到了兩個人工智慧共用的存儲空間。接著就是那邊的程序也進入了這個空間，帶了些數據離開。

不過兩個人工智慧都沒出聲，只是等著林娜在艦長椅上又沉默地團了好長一會兒時間，然後放下落在鼻尖上的手，直接通過晶元給操縱飛船的人工智慧下達指令，轉向利馬斯特人的飛船正停留，也正在等待的位置。

這段時間倒也不能算不長，至少足夠林娜·阿德爾吃了兩頓營養劑，也足夠她在睡上幾個小時，在各種新手段的輔助下大膽地將飛船駕駛交給兩個人工智慧。

她甚至不擔心會獨霸這段航路，畢竟完成最後的清剿她就要立刻放走，而自家的軍用智能絕對不會允許最後林娜·阿德爾的逃離失敗是因為42不擅長在晶蝦洄遊路線中開瓦普跳躍。

於是，青霜號和利馬斯特人的飛船接駁之後，就算情緒沒有完全好起來至少精神已經養回來的林娜·阿德爾當然地第一時間被小瑪麗衝進了懷裡。jj.br>

「林娜姐姐！」

「……小瑪麗。」

在面前加布里埃爾·德·薩伏伊微妙的注視下，林娜頓了頓，抬手放上了黑暗哨兵剪得短短的頭髮。

「很久不見。」

對面的男性嚮導表情更微妙了。不過不知道是因為白塔的教育影響深遠還是覺得自己既然不擅長戰鬥就不要搶在四個哨兵面前發言，總之加布里埃爾保持了沉默，讓下一句話還是小瑪麗說出口的——

「CC姐姐沒有和你一起過來嗎？」

「沒有。」

銀灰色的短髮的哨兵很輕聲地回復了小小的黑暗哨兵，然後半垂下眼睛，和驚訝地仰起頭來看著她的小瑪麗對視。

「我不想讓她過來——是影響了你的計劃嗎？」

「那麼很抱歉。」

「但是反正你是不會改的。」

卡達爾順暢地在後面接話：「我幫你說完了，你自己不用再說一遍。」

林娜確實沒有再說一遍，哨兵半垂下的眼睛也沒有抬起來，仍舊是安靜溫柔地看著震驚還沒過的小瑪麗。

「……那麼……只有加布里一個人支援我們……會不會不太夠？」

小小的黑暗哨兵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四個哨兵是不是超出了加布里埃爾的能力範圍，但在沒有更多嚮導的時候這個問題也沒辦法解決——而嚮導的支援雖然重要，但需要的人也確實只有卡達爾和拿單兩個。

小瑪麗和林娜對嚮導的需求更多隻在於對於信息處理的分擔，只需要嚮導有腦子就能負責。

——但是，就算是這樣，加布里埃爾一個人做不到在支援卡達爾和拿單的同時還要分擔一個黑暗哨兵和一個A等階哨兵的兩個大腦能接收的信息量。

「嚮導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林娜很輕聲地說出了一句話，但哨兵的態度倒很是平淡，似乎這是一個確定可以解決的問題。

於是小瑪麗就也不再考慮這個問題了。

她只是在加布里埃爾的一頭霧水和卡達爾與拿單的了解下開開心心地答應了林娜姐姐，然後放開了在可以表現出依賴的大人身上撒嬌。

倒是卡達爾突然對著加布里埃爾笑了一下，然後轉頭對林娜·阿德爾快速地說出了一段唯獨沒有發音的話來。

「欸，其他嚮導——沃羅涅日？你們在沃羅涅日已經放了地位這麼高的人？」

「而且還要他來分配軍用嚮導輔助我們——還是你也在內？」

「西茜婭之後不會直接幹掉那個倒霉的嚮導吧？」

拿單完全沒有理會這個同族的幼稚舉動，而林娜·阿德爾只是注視了他快速變動的口型，然後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一樣重新將視線落下，放到了終於不逼迫自己表現得成熟可靠的小瑪麗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