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8 章 Page02·一切順遂

在精神領域中，那些用純凈的銀子打鑄的星球仍舊在以領域主人都不了解的規律在運轉著。

啊，或者是只有西茜婭·李不了解的規律。

因為曾經它們就單純在那裡掛著，發出風鈴的聲音——像是那些簡單的童話書一樣，並不需要更符合現實世界的規律。甚至在西茜婭·李開心的時候可以指使它們直接在背景一般的黑色夜空中用神經發作的軌跡跳個舞。

但在實體結合之後，這種曾經的童話、簡單、亂七八糟就不再了。

林娜·阿德爾那顆上面只有一座空基地的小行星在實體結合的時候幾乎是頑固地撞進這片星空，純銀打鑄的星星們不得不慌亂地避讓這顆進來之後居然開始頑固地按照軌跡前進的行星。

而那些雨和血腥味則仍舊被頑固地困鎖在行星之內。在廣闊的童話星空中，只有接骨木花茶的濃香填充了所有的空當。

和現在並不相同。

西茜婭伸出手，碰觸上了飛船透明的艙壁。

和現實中的青霜號不同，結合的精神領域中由林娜那顆行星解體又重組的這艘小飛船外壁全部都是透明的。

從內部看完全透明，外部看則是磨砂一般的朦朧半透——這種性質又有足夠強度的材料在現實中製造一艘小型軍用飛船會讓林娜徹底破產（雖然現實中的青霜號也是軍隊配發，要是自己製造一樣會破產）。在純凈銀色的星光中，小小的飛船從外部看起來就是一塊剛從哪個水資源豐沛氣溫又夠低的行星中挖出來的一塊千年冰。

一樣泛著淺淡的銀青色微光，又比單純的冰塊更纖薄喑啞，沒有那麼清透，看起來更脆弱更朦朧。

濃郁的梔子花香氣從小小的飛船中散溢開來，和接骨木花的香氣不算一致，相互配合倒也算得上香氣富有層次——或許這也跟梔子花香氣中還會伴隨一些清新的青草茶葉氣味，調和了兩種濃烈的花香有關係。m.

這讓將意識停留在精神領域的嚮導忍不住笑了笑。

西茜婭直接穿過透明的艙壁，走到了懸浮著那些童話中的星星的夜空中。

在把她的星星強行規制到了各種軌跡上之後，這艘飛船反而開始四處亂飛——像是個終於逃開了所有約束的孩童，對哪裡都好奇，哪裡都想要撞撞。

然後將艦首停在了嚮導的指尖。

這是哨兵留下的本能。

而不是這個傢伙自己的反應。

在距離相隔太遠的時候，雖然鏈接不會像有些人猜測的一樣斷開，但確實也缺少了來自對方的參與。

精神領域中銀青色半透明的飛船隻是四處亂飛，哪裡都會跑去湊一湊。遇到西茜婭的時候會乖乖順著嚮導的意思行動，但其他的變化就沒有了。

一點兒也沒有主人能夠隨時聯繫的時候那樣變化一會兒一個的靈活模樣。

——大概在林娜進入精神領域的時候，也不會看到我的星星有什麼變化。

在現實世界中，目前沒接上林娜那一隊的直播大概還在西茜婭耳邊不急不緩地念叨著對這顆行星新一個探查地點的介紹。大部分主要工作都是乾巴巴的重複，所以用來催眠或者幫助進入精神領域效果都很不錯。

適合一個跑流程跑到崩潰的人慢慢放鬆精神。

西茜婭·李現在考各種職業證書的阻礙不是自己掌握的知識，而是各種考證前的配套條件——工作時間，學位證明，專業書著作和出版論文的權重數值代換，以及每年兩次的固定職業資格證考核時間。

想卡在固定時間之內跑完這些東西對一個之前身處白塔勢力範圍內的嚮導來說真不容易。

不是繁難，而是之前積累下來的問題太多——

要知道，西茜婭·李的博士學位是真的因為各種原因沒讀下來，工作時間也是因為各種原因等於不存在。雖然已經是走了特殊申請通道（保證哨兵嚮導的相處時間，算是星際時代的一類特殊軍婚隨軍申請？），但該提交的材料都得有，這段時間也得不斷過心理評審以確保自己沒有帶著林跑路或者乾脆控住整支艦隊的打算。

麻煩透頂。

而且還要考慮探索隊這邊的速度——艦隊的探索速度遠超平時那些試圖撈一筆的單隻冒險船，而華夏這些年一直沒放下的探索行動也總結出了不少讓行星探索速度加快的經驗。

西茜婭一點都不想好不容易考完了所有證書，有資格走特殊通道上第二批探索隊，然後還要在船上坐六七個月（瓦普跳躍的六七個月）。

嚮導想到這裡，又一次不太愉快地伸手戳了戳飛船。

銀青色半透明的飛船乖巧地往後退了退，又在嚮導沒有別的動作的時候繞開來試圖繼續放飛自我——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樣。

——看著很老實，其實腦子裡面不知道在轉什麼念頭。

西茜婭看著飛船重新跑出去在星星之間撒歡，自己嘆了口氣。

——雖然精神領域現在的變化很慢，但至少要知道給自己報個平安吧？

——————

同樣在精神領域裡，林娜·阿德爾睜開了眼睛。

長距離的分別會讓已經結合的精神領域隨對方的精神產生的變化幾乎沒有，但也不是不能發現——對於不擅長感受分析信息的嚮導有點難，對於哨兵倒是很簡單。

哨兵直接坐到了一顆銀子一般的星球上。看著精神領域中屬於自己的那艘小飛船繞著最大的那顆星星轉。

接骨木花的香氣出現了一點變化，大概是西茜婭那邊開始煩躁了。

她不太確定煩躁之後會指向什麼，或者說林娜在刻意迴避去思考這個結果。

林娜·阿德爾只是在等待。

然後，哨兵的手指落到了此刻正在的這顆星星上。

以及訴說。

純銀打鑄的星星上立刻開始出現了變化。

碎裂的純凈硅晶體鋪上了星球表面，莫名的光源打上來。晶蝦沒有出現在這片童話星空中，代替的光源是瀰漫在星球表面的極光。

然後這白藍紫色中帶一點其他光彩的極光在硅晶體平原中鋪開，成為一片倒映在了地面上的永恆極光。

像是曾經哨兵所看見的，也像是其他一些星球上產生的變化。

在一切變化結束之後，林娜跳下隨著變化而出現的盾形山，走上平原開始修修整整。在覺得這片平原不僅復刻了記憶中的景色還有所超出后，哨兵才停下修修改改的動作。

接著，像是早就熟練了一樣，在平原的角落用手指寫下了「一切順遂」。

在沒有風的星球表面，硅晶體永遠不會移動填充這裡的空缺。

字跡也就會一直停留在這裡。

等待它出現在另一個人眼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