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人拉開車簾,「相爺,到了。」
驟然撞入所有人眼裡的畫面是那麼猝不及防,兩道人影交疊在一起,美貌的少女長發散亂的披散下來一直垂到腰下,出乎意料的是居於上位的居然是貌美的驚人的少女。
她一手勾纏著男人的脖頸,一手撐在馬車壁上,強硬的捉住他們的相爺在親吻。
宋越北努力的搖頭似乎想擺脫掉身上的姑娘,可那姑娘卻仍不厭其煩的追著他親。
只有宋越北清楚,那與其說是親吻,不如說是啃咬,他感覺自己簡直像塊香噴噴的排骨。他口中已經嘗到了血腥味,更糟糕的是那股血腥味似乎讓身上的人更興奮了。
宋越北疼的眼中已經含了水光,可他怎麼都推不開躲不掉這疼痛又瘋狂的親吻,甚至無法自制的逐漸沉淪在這人的瘋狂與肆意之中。
他完全放棄了掙扎與理智,托住了玉鴉的後腦勺,開始著迷地回應她,兩個人與其說是親吻,倒更像是兩頭狼在互不相讓的撕咬,疼痛又帶有致命的吸引力,彷彿要彼此交纏到死亡才會停止。
他們親吻的難捨難分,光是看一眼都知道很激烈。
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但宋幽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是『相爺真像一朵被惡霸肆意欺凌的嬌花』。
真沒想到,原來相爺喜歡這種口味……
宋幽咳嗽了一聲連忙將馬車簾放下,一群人站在馬車外面面相覷。
任明泉將宋幽拉的遠了一點,感嘆道:「人不可貌相,相爺玩得可真野。」
宋幽腦海中又浮現出方才看到的畫面,他臉龐微微發熱,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馬車的方向,回頭到一半又急急忙忙的收回目光假做無事。
任明泉繼續道:「相爺這麼喜歡這個女人,連在車裡都等不及要嘗嘗。果然是沒開葷憋太久了。」
她放開他,宋越北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聽到她問道:「你高興嗎?」
高興?
高興個鬼!
宋越北舔了舔唇角的破口,嘗到了一口的血腥味,他抬手將身上的人推了下去,疼得清醒了不少,「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玉鴉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毛,只是這樣的動作在宋越北看來更像是無聲的挑釁與一點漫不經心的嘲弄。
「欲擒故縱?」宋越北一手整理自己的衣服,一手撐起身子,嗤笑道:「少給爺玩這套。別一天天的把你那些在煙花柳巷學出來的下流本事拿到爺跟前現眼,爺不吃你這套!」
他一說話嘴角舌尖都在疼,滿嘴的血腥味,話也說不清楚,有失往日水準,實在讓人生氣。
索性一句話都不再說了,他轉身拂袖下了馬車。
玉鴉聽得更加不明所以了,她跟在他身後跳下馬車,看著眼前豪奢的府邸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師父教她潛行,師姐讓她靠近目標仔細觀察。
她不自覺地用餘光掃了一眼周圍幾個方位站著的人,方才在長信侯府時,只有那個叫宋幽的傢伙讓她感覺十分危險。
而眼下這些人不知道又是從那裡冒出來的,他們身上的衣服雖然都不太一樣,但一看就是軍人,還是那種手上沾過不少血的狠點子。
她在心裡掂量了掂量自己那點潛行的能力能不能在這種陣勢下潛進這座丞相府……多半是不行。
這丞相府的布防一看就是有行家高手坐鎮,幾個角都護的密不透風,一點口子都沒給人留。進不進的去兩說,只怕進去了也是有進無出。
一女子迎上來問道:「相爺,玉芳閣,沁芳苑,寧玉軒,我都已經收拾好了。您看讓那位小姐住哪裡?」
她一面問著,一面忍不住目光看向了不遠處站著的那個美人,眼底劃過一線妒色,臉上笑容卻越發溫柔。
「呵,玉芳閣?她配嗎?!」宋越北冷笑一聲,「下人房給她個位置便罷了。」
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嘴角又是一抽一抽的疼,以至於最後口齒都有些不太清晰。
梨襄聽到他的話,嘴角有一瞬控制不住拉大笑得露出了牙齦,卻又很快收斂了這不合時宜的笑容。
她故作鎮定的將目光放在宋越北的臉上,一眼看到了他嘴角的傷處,驚訝的問道:「相爺你的嘴怎麼破了?我去給您準備點葯。」
宋越北不耐煩的徑自往裡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任明泉見宋宰相這難得窘迫的樣子又憋不住笑了幾聲,低聲打趣梨襄,「梨襄姑姑,你可真會問。一問就問到咱們相爺心上了。嘴怎麼破的。」
他沖玉鴉的方向努了努嘴,「還不是……」
雖然宋相爺方才下馬車那臉色算不得好看,一出口就把人安排去了下人房。但宋越北若是當真不願意,哪裡還有人能強迫他?
任明泉心知那姑娘能壓在他身上,不過是因著宋相爺憐香惜玉捨不得推開罷了。
就憑著這一點,那姑娘就絕對在下人房住不了多久。
宋幽咳嗽了一聲提著任明泉的衣領將人拽走了,再不把人拽走,還不知道他這張狗嘴能吐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來。
玉鴉的目光從高處的弓箭手身上慢慢收回來,看來現在想要脫身已經很困難……
這個宋越北到底惹了多少仇家才會弄出這種戒備森嚴的架勢。
唔,他的頭很值錢果然是有原因的。
與此同時,她感覺自己好像更興奮了。
只有最難的人頭才配得上她!幹完這一單就馬上全天下的殺手都會知道她的名號了!
梨襄款步走到玉鴉身側,溫聲道:「這丞相府姑娘看著如何?」
她身側的月元兇神惡煞瞪了玉鴉一眼,嘟囔道:「一副狐媚相,實在是沒得規矩。一雙招子怎生到處亂看?」
梨襄沒有阻止月元,她在觀察眼前這個女人的反應。
玉鴉只聽懂了那句『丞相府看著如何』,她在心裡豎大拇指。
那是真不錯,跟老虎洞熊瞎子窩有一拼,掏老鷹的巢都沒這危險。
這女人沒有生氣,只是用那雙嫵媚的眼睛瞟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好像她聽到的不是辱罵為難,而是男人甜蜜的情話。
儘管很不想承認,但梨襄面對這樣的笑容也有一刻晃神,這個女人一顰一笑都勾得人心痒痒。話本戲摺子里那些妖精,大概就長成這樣了。
這狐狸精果然跟話本戲里一樣臉皮厚,瞧著就是一副浪蕩輕佻的樣。
梨襄下意識挺直了胸脯,「你的名字?」
「玉鴉。」
「那跟我走吧。玉鴉。」
此時已經是正午,下人們都各自在做事,哪怕是最下等的下人房中也空無一人。
梨襄將她領到西苑下等奴僕所居的瓦房前,叫來管事的人開門,盛夏時節一進這陰暗的房間就是種種汗水潮氣混雜在一起的酸臭味道。
梨襄連忙掏出一塊帕子嫌惡的擋在臉上,用眼角瞟了一眼身側的姑娘,「這什麼味啊?」
一旁管事的張婆子緊張的搓了搓手,擠出一個笑,「梨襄姑姑,這最下等的下人房就是這個味了。這些女人臭的很。您就在門口站站,別進去了髒了您的腳。」
梨襄伸頭看了一眼雜亂陰暗的小屋子,一想到這美的跟妖精似的女人以後要跟一群又臟又臭的女人睡在一個鋪上,心中不免快意起來。
瞧瞧她這一身細皮嫩肉,以前一定是半點重活沒幹過,讓那個什麼長信侯當寶貝似的養出來的。現在落到她的手裡,讓她吃最差的東西睡最爛的地方,當粗役去干最重的活,最毒的太陽下多曬一曬,保管出不了一個月,她就要讓這小妖精去了妖氣變得又黑又丑再沒了勾引男人的本錢。
「玉鴉,相爺開了金口要你住下人房,你今天暫且先住在這裡熟悉熟悉,明日再按著管事的安排去做活,安安分分的不要再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咱們府中規矩多著呢,你實在該好好學學,以免日後衝撞了貴人。」
玉鴉看著眼前的小屋子沒說話,京城的雅音在宋越北口中倒還好,她還能聽懂一些。
這女人說話口音實在太重,語速又快,一說起長句她幾乎沒一句能聽懂的。
梨襄等著看她失魂落魄,可這姑娘臉上一點該有的表情都沒有。
她咬了咬牙,心道狐狸精果真就是狐狸精,都見了黃河還不死心。
人都走了,留了玉鴉一個人坐在那張鋪著草的鋪上,她坐在床邊好奇的拿了一把床上鋪的草在手上翻看。
在山上時她有一張石床,下山之後每天夜裡天為被地為床,倒真是第一次睡這種鋪著草的床鋪。
她盯著手上的草看了一會兒,眼神漸漸只剩下了自己的手,十指細嫩如玉管,一點繭子都沒有,手掌的形狀簡直完美。
她平生最得意的就是這一雙手,連師父都誇她的手生得最好,不練手法就是暴殄天物。想到這裡她伸手摸了摸懷中剛剛從那個人身上掏出來的東西。
一個人在門外探頭探腦的看她,她放下手抬頭看了過去,那個人似乎被她的抬頭嚇了一跳,往後躲了躲,過了一會兒又扒著門框往裡看,見她沒有什麼表情才小心翼翼地往裡走了一步。
這是個年紀很小的少年,身上的衣服很舊,臉上也髒兮兮的,但一雙眼睛卻很亮。看他的衣服大概是丞相府的下人。
「你就是那個相爺從侯府搶回來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