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苦藥
身邊傳來一陣香氣，一聲嬌喘，謝臨水側目，才發現蘇雪因師妹就在身旁。
原本因為崔謹師兄而陷入躁動的情緒忽然透明了，在這一瞬間釋然了。
謝臨水目光溫柔，忍不住伸手撫摸一下蘇雪因的頭，捏一捏她熟睡的臉龐。
「哦，這真是我的過錯，我又一次大聲喧嘩，現在蘇雪因弟子需要靜養才是。」
黃藥師一隻手捂著頭，十分懊惱的樣子。
「那，崔謹師兄呢？」
謝臨水小心翼翼的問道。
黃藥師頓時心火攻心，破口大罵道：「傻瓜！別再跟我提他！」
一直很安靜的蘇雪因卻因為這一聲喧嘩，氣息跟隨躁動。
黃藥師連忙上前查看情況，確定沒有大礙后才後退離開，直呼自己太過大意，竟再次喧嘩。
在謝臨水的記憶中，黃藥師一直是個沉穩，行事謹慎的人，但是今天卻沒有那麼多的小心翼翼，反而更多是弄巧成拙。
特別是黃藥師脖頸上有一條寸長「傷疤」，仔細看，才發現那是一條能夠蠱惑人心的黑蜈蟲。
謝臨水連忙下床，穿上鞋子，迅速來到黃藥師的身後，並叮囑道：「黃藥師，不要動，我來解決這個蟲子！」
啪！
謝臨水一巴掌拍在黑蜈蟲上，卻沒有拍死它，反而順著他的手臂爬向脖頸，狠狠咬一口。
靈敏的黑蜈蟲迅速順著相同路徑，原路返回。
但是在黑蜈蟲離開黃藥師的一剎那，他已經恢復平靜的內心，把黑蜈蟲的動作盡收眼底。
在黑蜈蟲爬開謝臨水手臂的時候，黃藥師迅速，拿起扇子，擋在脖頸。
雖然蒲扇看起來平平無奇，卻在層疊褶皺的扇面上留存波動強烈幻紋。
黑蜈蟲爬向原始地點，狠狠的咬一口蒲扇，瞬間就昏死掉落。
黃藥師不緊不慢的端起一個杯子，接住黑蜈蟲。
哧哧哧哧～
一陣強烈蒸汽瞬間蒸發，黑蜈蟲瞬間在杯子里融化成一灘渾濁的苦水。
黃藥師拿著高腳杯，輕輕搖晃，隨後閉上眼睛，昂起頭，飲下一半苦水。
謝臨水瞪大眼睛，驚奇的盯著黃藥師，這可是有蠱作用的黑蜈蟲，黃藥師竟然...
還未等他深作思考，黃藥師就把高腳杯遞了過來，擦一擦嘴角的水漬，平靜道：「還有一半，留給你的。」
「我，我也要喝？」
謝臨水，齜牙咧嘴，完全不忍下嘴。
「就在剛才，你也被黑蜈蟲咬了一口，解藥就是用黑蜈蟲泡的水。」
黃藥師無比鎮定，儘管現在胸口還纏綿著黑蜈蟲的苦藥氣味。
謝臨水情不自禁咽下一口口水，感覺這瞬間口水都很甜。
「快喝下，不然裂性藥物蒸發以後，想喝也要去香淵谷去尋覓黑蜈蟲了。」
黃藥師略微抬起頭，傾斜眼角看了一眼高腳杯，杯中的黑蜈蟲蒸發一點后，還有一小口。
滾燙的苦水中不斷破裂出輕薄的氣泡，短暫時間內，藥水已經蒸發到杯底。
「世子殿下，你還在猶豫什麼？」
黃藥師恨不得一把將謝臨水拉過來，灌他一口。
「燙...很燙...」
謝臨水伸出顫巍巍的手，彷彿這一刻受傷也比吃藥舒服。
「雖然它看起來爆炸兇猛，但是喝下去卻溫柔無比，潤咽利喉。」黃藥師嘴角擠出一口笑，隨後一隻手拉住謝臨水，猛然把葯灌進謝臨水的嘴巴里，只聽他有禮彬彬的說道：「世子殿下，得罪了！」
嗚嗚嗚嗚～
謝臨水還未來得閃躲，就被迫無奈咽下最後一口藥水，砸吧砸吧嘴，苦味四溢。
藥水雖然不燙，但卻很苦，順著喉嚨滑下去的時候，還有一股烈酒燒心的感覺。
一股悶熱之氣瞬間從心間逼迫而出，竄到鼻孔處，使勁噴出兩條厚重的霧氣。
還有一股苦后酸味。
這黑蜈蟲實在太傷人了，一口藥水真要命。
被黑蜈蟲咬傷的地點迅速閃現一條傷痕，傷痕不淺，邊緣無數細密的牙齒空洞中不斷噴張黑色濃液。
藥水流動滑行於肺腑之間，甚至引起饕餮幻骨的不滿，謝臨水的身體表面直接竄動出一片朦朧幻紋，緊緊附著在皮膚表面，像是一個忍耐很久的勇士，在苦苦支撐藥水帶來的痛苦。
「世子殿下，良藥苦口，你脖頸上的傷口已經痊癒了，不過...」
黃藥師意猶未盡的說著，還把自己的手放在脖頸上摸一摸舊傷疤。
在服下藥水之後，謝臨水脖頸上的痕迹已經消失全無，甚至還表現出光潔平滑的現象，絲毫察覺不到任何傷口痕迹。
這難道是饕餮之骨的第二作用？
治癒？
黃藥師摸著自己雖然止血卻凹凸不平的傷口，驚喜的向前走去，來到謝臨水的身旁，摸著那一塊被黑蜈蟲咬破的傷口地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突兀感。
靠近他的時候，還能看見一條縫線，但在手拿開后，竟然連那條縫都不見了。
奇特的治癒手法。
黃藥師激動的語無倫次。
謝臨水凝視著黃藥師的眼睛，很不明白為何他會這樣？
儘管雙目相對，黃藥師的眼睛里卻沒有謝臨水，他的眼睛彷彿是看到謝臨水之外的利益層次。
黃藥師的目光，有一刻看來就像崔謹師兄為了打敗他，重新奪回福星的那種感覺。
謝臨水錯愕的呼喚黃藥師的名字，過了好久，黃藥師的目光才從貪婪中脫離。
「世子殿下，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黃藥師一本正經，舉止優雅。
但越是這樣，謝臨水卻感覺有些累了，指著蘇雪因，側目問道：「我想回去休息了，雪因師妹，我能帶走嗎？」
黃藥師搖搖頭，平靜的活動兩下蒲扇，平靜道：「不能，極劍長老有吩咐，吃下經過調養的魂骨后，須我盡心守護一天，等她醒來，身無大礙，才能讓她回到謝府。」
「哦，有勞黃藥師。」
謝臨水恭敬回應，原本挪向門外的腳步，懸空一轉，便又走了回來。
「咦？世子殿下怎又回來了？」
「忽然覺得在葯圃休息也挺好的，那就等雪因師妹醒來，我和她一起走吧。」
「這件事情，完全有世子殿下決定，不過，切勿大聲喧嘩。」
黃藥師昂首挺胸，活動兩下蒲扇，扶上桌檐坐在一把金絲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