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他做不到！」門被打開，一個虛弱的身影蹣跚著走了進來，聲音同樣虛弱卻充斥著異樣的強硬，赫然是承靖。

雖然如今的卡洛斯對承靖的印象已經跌落到了谷底，恨不得分分鐘殺了這個人的地步，但此刻他卻不得不嘆服，能夠有膽子出言阻止瘋狂的皇帝陛下舉動的人除了他再沒別人了。天知道他聽到蒼敖要去當星盜的話，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你說什麼？你來這裡幹什麼！」蒼敖猛的轉身，眼神閃著足以讓人窒息的殺氣。

「我說，他做不到。」承靖走了進來，虛弱的身軀堪堪站在了蒼敖的身前，距離他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他抬著雙眼一瞬不眨的對視著蒼敖，說：「但我可以！你要放棄皇位，你要去做星盜？呵呵。可以啊！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卡洛斯沒有這個權利，可是我有。我現在是你的代理人，更是帝國的親王。帝國現在大半的軍權都在我的手上。此時此刻的我，說一，沒人敢說二。只要我對外宣布，下一刻起，你就不是皇帝了。」

「你大膽！」卡洛斯眼看著要衝上去，卻被蒼敖攔住。

蒼敖看著承靖，英俊的面容被氣得幾乎扭曲，他幾乎沒有停頓的伸手就鎖住了承靖的脖子，聲音像是從切齒中逼出來一樣，異樣的嘶啞：「承靖，你是真不怕我殺你。」

承靖被蒼敖掐著脖子，幾乎透不過氣，可此刻他卻依舊露出慘烈至極的笑意，同樣嘶啞的逼著自己出聲：「怕？我求你殺我。」

「承靖！」蒼敖猛的又把人狠狠摔在地上。

承靖匍匐在地上，一時間被摔的起不來，他一陣劇烈的咳嗽，時不時的有鮮血從嘴裡流出來，可他卻依舊在笑，而且越笑越大聲。

「呵呵……咳咳咳……殺了我……你殺了我啊！」承靖也幾乎咆哮起來。

蒼敖臉色鐵青的面對著承靖，雙手握拳卻也止不住顫抖，他似乎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殺意。

「我說過，我不會讓你這麼輕易的死！」蒼敖咬牙說著。

「呵呵……你是不是下不了手？是不是？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蒼敖，你下不了手！你不想殺我！哈哈哈！可我是真的想殺你啊！」承靖幾近癲狂的笑著。

「住口！不要逼我動手！」蒼敖一腳踢了過去，打斷了承靖的話。

承靖被踢的弓起身，卻仍是努力的抬起頭看向蒼敖，邊咳血邊笑著，說：「逼你？我有嗎？難道從來不是你在一步步逼著我嗎？」

承靖似乎是疼的狠了，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蒼敖，如果你還把我當……背叛者，就殺了我。不要再讓我胡思亂想。否則，我不知道我自己還會說什麼，做什麼……」

「呵！就憑你？你還能做什麼？你還想說什麼？」蒼敖冷笑道。

「呵呵，你確定想聽？」承靖邊說邊笑，嘴角卻不停的有鮮血滑落。

「陛下，不要再聽他胡說八道了。我這就送走他。」一旁的卡洛斯越聽隱約越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趕緊出聲道。

「讓他說。我倒要聽聽，他到底想說什麼？」蒼敖此刻完全沒了表情，臉色成冰。

「我是對的。你離不開我……所以下不了殺手……呵呵……」承靖輕輕的笑著說。

「呵？離不開你？」蒼敖眯眼無所謂的勾了勾嘴角，那是完全不屑一顧的神情。

「我真蠢……為什麼我到今天才知道……」承靖卻沒在意蒼敖的神情，一雙眼睛越來越亮的看著蒼敖喃喃說。

蒼敖不是沒聽到承靖在說什麼，內心裡的怒火更是熾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在承靖的那雙眼眸的逼視下，竟有些心煩意亂起來。難道他還真的會在乎承靖再說出什麼來嗎？

而承靖……他說道：「你不死，罹戰不休！你死，蒼生之幸。哈哈哈哈，蒼敖，你說的沒錯，我真的這麼想過。這些年，我手上的血有多少？你手上的血又有多少？你是皇帝，你免不了這些紛爭。我懂，所以我一心一意跟著你。可是血……越來越多……有身邊人的，也有敵人的……我總是在想，哪天我是不是還會看到你的？又或者我的？你是天生的王者，從來就是站在最高的地方，所以你不會在乎。人死，人活，又怎樣？你的夢想是把宇宙放在你的手心裡，你要的是宇宙，是星際稱王。可我不是……我只想在你身邊……我只想看著你，守著我們曾經的那些……」

「可你想我死！想殺我！背叛我！」蒼敖咆哮著打斷：「你說這些，難道是想著我還能原諒你嗎？」。

「原諒？哈哈哈哈哈！蒼敖，我怎麼可能這麼想？你是怎麼對待叛徒的，這麼些年我還能不知道嗎？我只是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殺了你，反倒讓你察覺了……呵呵呵。蒼敖，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不，你一定不知道的。因為你從來都看不見……」承靖說著，神情卻開始有些恍惚，他的眼神開始迷茫，卻依舊在說：「我跟你說過不要徒增無謂的殺戮……因為我無數次看到我們身邊的人因為那些殺戮倒下……他們本可以不用死……你還記得那顆行星嗎？你的一句話，幾十億人死了……可你知道嗎？那顆行星我們去過的，我的養父母，他們都在那顆星星上……可你不記得了……那天之後，我做了夢，夢見你全身是血……」

說到這裡，承靖又輕輕的笑了起來，他繼續說：「你是皇帝……這些小事你當然不會記得。你的身邊總是有那麼多人，他們一邊覺得你殘暴嗜血，一邊卻又一個個匍匐在你腳下……用那種讓我覺得噁心的眼神看著你……你從來不在意……他們問你要什麼，你就給什麼……你甚至還把威斯龐瑟給了別人……威斯龐瑟……你大概也不記得了吧？」

「威斯龐瑟……你……」蒼敖突然有些啞然，威斯龐瑟他當然知道。他八歲之前就生活在那個星球，也是他和承靖一起長大的地方。但是，就像承靖說的，他從來沒在意過這些。

承靖笑著，可看上去卻更像在哭，他說：「我小心翼翼保存著的那些東西，對我而言無比珍貴的東西，在你眼裡恐怕連糞土都不如。你看到的，在意的，和我從來都不一樣。就像我的眼裡只有你，可你的眼裡卻有那麼多人，男人，女人……我懂，我明白，你是皇帝……可我還是恨……我恨你……為什麼看不見？我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一次又一次，我所珍視的，被你打碎。我的親衛軍……死在霍爾瑟斯真空里的那幾千人……他們是因為我死的……我本該遣散他們，他們恐怕真的無法想象，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想殺你。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卻因為我……因為我忍不下去了……就像現在……其實，這些話，我從來都不想讓你知道的……我不想讓自己看起來那麼……低賤……就和那些人一樣……我不想的……我不想從你這裡乞求什麼……呵呵……」

承靖說到這裡突然話語一停，手裡一翻，也不知道從哪裡突然翻出一柄匕首。

在一旁原本聽的目瞪口呆的卡洛斯見狀頓時喝了一聲：「大膽！你想幹什麼！」說著就想衝上去奪刀。

「退下！」蒼敖沖著卡洛斯喝了一聲。他清楚此刻承靖的情況，以承靖現在的身體一柄匕首對他恐怕形成不了任何威脅。

「你要做什麼？」蒼敖對著承靖說，眼神在那柄匕首上停留了一瞬，眼瞳立刻猛一收縮。這柄匕首……

承靖看著匕首，輕聲說：「我本來想用這把匕首殺了你的。只要你死了，我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蒼敖此刻完全不知道說什麼，是憤怒？還是其他？他自己都無法分辨。

「現在就留給我自己吧。」承靖說完沒有任何徵兆的匕首猛的就沖自己胸口扎了下去。

「住手！你瘋了！」蒼敖一驚，猛的一腳踢了過去，想把匕首踢開，可顯然承靖求死的心竟是這麼決然，蒼敖這一腳竟沒有把匕首踢開。他眼睜睜的看著一半的匕首沒入了承靖的胸口。

鮮血在瞬間暈了出來！

蒼敖此刻顧不得其他，緊一步跨到承靖身邊，伸手便拽住了匕首，口中朝著卡洛斯呼喝：「還愣著幹什麼！去叫醫生！」說著一邊用力又把承靖緊握在刀柄上的手拉開。承靖此刻手上的力道竟是不小，蒼敖一時不敢用力，竟然就僵持住了。

「放手！我還沒說准你死！」蒼敖低吼道。

承靖此刻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整個俊美的臉因為胸口的傷疼的扭曲起來，他早已無力支撐身體，靠在蒼敖懷裡的身體，因為痛苦而一陣陣的抽搐，可他還是看著蒼敖，嘶啞著聲音說：「我胸口痛……痛了很多年了……每次都在想是不是扎一把匕首進去，就會不痛了。呵呵……咳咳咳……蒼敖，還是痛……好痛……」

「你閉嘴！我說過，我沒準你死！我還沒折磨夠你！」蒼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覺得從未有過的心煩意亂和胸口傳來的那種熟悉又陌生的痛，曾經被同樣一柄匕首刺穿胸口時的痛。

「來不及了……蒼敖，我知道是我錯了……我不該背叛你……我錯了……我把命還給你……只求你一件事……把我帶回威斯龐瑟，把我葬在……」聲音越來越小，直至不可聞，承靖的氣息赫然再也感覺不到。

「承靖！承靖！醫生！醫生在哪裡！」蒼敖一把抱起了承靖，臉上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驚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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