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招安
裕王看著孫毅,倒也是沒有辦法,裕王順嘴問道:「孫大人對這件事情怎麼看?」
「啊?」孫毅愣在了原地,然後就瞬間明白了裕王在說什麼事情。朝廷終於要對榮昌下手了與此同時,陳洪黃錦陸炳徐階齊聚內閣,陸炳看著眾人說道:「現已查明,這東南就是海外一島上冒出來一個叫王直的倭寇,自立為開台大將軍,於島上儼然自立一國之風,於島上起宮闕閣樓,已逾數月。」
徐階看著陸炳問道:「這王直似乎縱橫海上已經多年了。」
「徐閣老說的是,這王直一貫是東南慣匪,不過最近卻忽然上了島,不過此島甚大,面積與江浙相仿。」徐階點了點頭,黃錦看著徐階問道:「徐閣老,這剿滅王直,是不是還要花一些銀子啊。」
陸炳看著黃錦說道:「王直財力頗為雄厚,短短數月,島上帶甲之士已然數萬,剿滅王直,首先就要打造戰艦,水師戰艦早就年久失修,不堪大用,除此以外還需步卒五萬,水師三萬,共計八萬兵馬,預計耗銀一千二百萬兩,用時三年左右。」
陸炳大致算了個數字告訴了徐階,每個字聽得徐階都心驚膽戰的,畢竟有不少人已經再說徐階好戰必亡了,但是這想不花銀子,就得一次性把打仗的地方都打完啊。
徐階看著陸炳說道:「陸都督,雖然說近幾年朝廷手頭寬裕了不少,不過你這個花法,縱然是金山銀山,怕也是不夠啊。」
陸炳自然是知道,但是陸炳對徐階說道:「據情報顯示,這島上漢民越聚越多,且還有高麗,東瀛之民也遷居於此,不出十年,必然是一海外大國,且依海而建,屆時此島物阜民豐,估計即便是一萬萬兩銀子也打不下來了。」
眾人震驚的看著陸炳說道:「大都督可莫要危言聳聽,此言當真?」
陸炳點了點頭說道:「現如今島上不過二十萬軍民,步卒已有兩萬五千,除此之外還有水師兵卒兩萬,近五萬兵馬,要知道三個月前,這島上百姓還不足十萬,亦無步卒,若不趁其立足未穩,恐有大變啊。」眾人臉色一變。
要是這個速度下去,過個兩三年,這島上三四百萬人口,十幾二十萬兵馬,到時候打造戰艦訓練士卒,起碼得用個五十萬兵馬才能拿下來啊。
不過這其實是也有點誇大了,雖然說王直的步卒是有了,不過剛剛開始訓練,尚未形成戰鬥力,王直現在一直壓在眾人頭上的,還是這最恐怖的水師了。
王直那龐大的水師,就如同刺蝟背上的刺,十分的嚇人。
與此同時,兵部的眾位勛貴也到了內閣。
徐階看著三人說道:「朱帥,張帥,徐帥,你們看看可知道這個地方?」
此時的內閣,擺著一張碩大的台灣地圖,三人皺了皺眉頭,說道:「此地古稱琉求,又稱大員或台灣,難到倭寇是在此?」
徐階點了點,看著三人說道:「不知三位誰有把握拿下此地,為我大明廓清寰宇?」
三人面面相覷,還是張溶對眾人說道:「徐閣老,這若是陸戰,我三人去一人即可,這攻取大員,必然是以水師為主,咱們遠的不說,這天津衛的水師,現在連打魚都費勁,還指望著他們能夠下海嗎?」
徐階看著張溶說道:「打造水師戰艦,需要多久,又需要白銀多少?」
張溶皺著眉頭說道:「別的不知道,起碼兩千料的福船,起碼要二十條,大小戰艦一百五十條左右勉強夠用,起碼要耗白銀五百萬兩,除此之外水師官兵要待打造完戰艦之後才能開始訓練,總共需要一年時間。」
徐階嘆了口氣,看著張溶說道:「一年時間?這每時每刻朝廷都在東南燒銀子啊。」
張溶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末將知道,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啊。」徐階被剛剛陸炳那麼一嚇唬,現在都不敢想一年以後台灣是個什麼樣子了。
徐階又看向了陸炳問道:「陸大都督,你看看能不能派人去跟王直接觸一下?」徐階幾乎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想到了招安。
陸炳嘆了口氣說道:「確實招安是最好的辦法,不過我現在還沒有跟那邊接觸上,不如咱們先聽聽對面的條件。」
陳洪一聽招安不樂意了,畢竟陳洪也是個粗人,斗大的字不認識一個,但是這群人一說不打了,陳洪瞬間就不幹了。
「陛下說的是跟此案相關的一律處斬,你們怎麼就招安了?」
陳洪瞪著徐階說道,徐階嘆了口氣看著陳洪說道:「陳公公不是我們不想剿,是實在是沒銀子沒時間啊,咱們大明耗不起了啊。」
陳洪大怒道:「咱家不管這麼多,萬歲給了旨意,咱家就等著拿人祭旗了。」
徐階嘆了口氣,看著陳洪說道:「陳公公,實在不行,老夫就跟你去面聖,交給陛下聖裁吧。」
陳洪也不客氣,對徐階說道:「走就走,誰怕你?」
說著就拉著徐階去面聖了,陸炳看著黃錦問道:「黃公公,您怎麼不勸勸?」
黃錦跟陸炳都是在安陸過來的,所以私交不錯,黃錦看著陸炳笑道:「這種事,就讓他們去爭唄,反正戶部也拿不出銀子來,陳洪贏了又怎麼樣。」
陸炳啞然失笑,確實,即便是嘉靖下旨,天上也掉不下銀子來,除非在內帑撥銀,嘉靖舍不捨得在其一,這有沒有是其二,黃錦可是替嘉靖管內帑的,嘉靖兜里幾個大子,黃錦可是清楚的很。
陳洪拉著徐階來到了內閣里,嘉靖正在丹房裡打坐,看到了兩人來了之後,徐階跪倒在地,陳洪直接對嘉靖說道:「主子,這徐閣老說要招安倭寇。」
嘉靖的眼睛猛地掙開,瞪著徐階問道:「真的?」
徐階點了點頭說道:「陳公公所言屬實,這倭寇在海外一島自建王國,朝廷實在是拿不出銀子來平倭了啊。」
說著徐階拿著一副地圖在嘉靖的面前展了開來,嘉靖眯著眼看著地圖問道:「徐閣老,朕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福建巡撫吳慈山是你的學生吧?」
徐階一愣,然後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說道:「是老臣學生。」
「陳洪,傳旨,吳慈山免職。」
「啊?」陳洪都愣了,嘉靖冷冷的看著徐階問:「此地距福建最近之處多遠?」
徐階低著頭說道:「二百餘里。」
嘉靖大喝道:「二百多里之外,都有人自立王國了,這個福建巡撫都不知道的嗎?」
「陳洪!吳慈山進京之後不必入吏部,直接讓他去詔獄述職。」徐階打了個激靈,徐階心裡的那根弦終於是綳不住了。
徐階緩緩的跪倒在了地上,對著嘉靖說道:「啟稟陛下,臣乞骸骨。」
嘉靖和陳洪都愣住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這個垂垂老矣的內閣首輔,竟然還有如此的秉性,徐階看著嘉靖說道:「陛下,老臣自嘉靖二年以來入京趕考,除嘉靖三年至嘉靖六年丁父憂之外,已有三十餘年未曾回鄉,前幾日臣咯血不止,恐時日無多,老臣懇請陛下准臣致仕。」
嘉靖和陳洪都覺得徐階這是以退為進,但是徐階的表情卻是十足的真的想要回鄉,他確實是累了,自從徐階結果嚴嵩留下的爛攤子之後,修修補補,不僅沒有落下好,而且已經幾乎快要成為僅次於嚴嵩的奸臣了。
朝野上上下下,幾乎每過三日就有言官彈劾徐階,徐階雖然人沒老,但是心卻確實老了。
嘉靖張了張嘴,嘆了口氣,對徐階說道:「徐閣老,這內閣暫時還不能沒有你,這樣吧,王直以招安為主,吳慈山免職入京留用,另外,東南官場務必嚴查,朕要把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全給砍了!」
徐階不為所動,最終嘆了口氣說道:「臣領命。」
當天夜裡,徐階就寫了申請遞補閣員的奏章,要求讓高拱張居正入閣辦事。嘉靖一看就明白了,徐階這是真的想要退了,否則的話,徐階不會讓裕王府的人入閣辦事。
陸炳和黃錦在內閣等了一會,沒過多久,陳洪就邁著沉重的步伐看著陸炳說道:「大都督,陛下有旨,您去忙吧,準備招安王直,錦衣衛務必做好偵查。」
陸炳也鬆了口氣,說道:「臣領旨。」招安要遠強過剿滅,黃錦看著陸炳笑道:「大都督的事情是解決了,咱家的心事還沒完哩。」
陸炳微微一笑說道:「黃公公吉人自有天相,何必擔心這些事情。」
黃錦送陸炳離開了內閣,轉身回到了西苑,招安王直這件事,對於朝臣來說是件小事,但是對於孫毅來說,這可是真正的大事了。
孫毅鬆了口氣,對李贄說道:「朝廷最終還是要招安王直了,不知道招安欽差會派誰去。」第二天的時候,孫毅去了裕王府,卻發現裕王府空蕩蕩的,裕王喝著茶看著孫毅笑道:「孫大人來了,來人賜座。」
孫毅詫異的看著王府里,往常的時候孫毅一直是最後一個來王府的,怎麼今天孫毅來了就只有裕王自己待在這裡了。
裕王看著孫毅笑道:「高先生和張大人全都來過了,剛剛司禮監來人傳旨,高先生和張大人全都入閣辦事去了,以後就是孫大人陪著孤了。」
孫毅有些詫異,這高拱和張居正走的確實是有點快了,尤其是張居正,這真是有個好老師是有多麼的重要,同樣是徐階的學生,張同海今年不過三十多歲,就已經官至遼東巡撫了。
孫毅在這裡還沒做熱乎,忽然吏部又來了人,裕王詫異的看著這幾個人問道:「不會連孫大人也要調去內閣了吧?」
孫毅打了個激靈,要是孫毅都入閣的話,估計那這就是徹徹底底的陰謀了,徹頭徹尾的捧殺。
「陛下口諭:裕王府侍講學士孫毅即刻出任招撫副使,前往應天會同招撫欽差胡宗憲赴台,旨到即行,不得有誤。」
孫毅打了個激靈,緩緩的站了起來,看著兩個傳旨的說不出話來,這不就是徹頭徹尾的大水沖了龍王廟嗎,這讓孫毅去台灣招撫,這還有懸念嗎。
孫毅總算是鬆了口氣,馬上領旨道:「臣這就出發。」裕王則是有點不樂意了,看著那幾個傳旨的官員說道:「本王府上的人怎麼全給調走了啊?」
「殿下,這是陛下的口諭啊,臣也沒有辦法。」孫毅穿著官服就匆匆趕回了孫府,一隊錦衣衛早就等在了孫家門口。
劉穎看著孫毅說道:「你這麼火急火燎的幹嘛啊?」孫毅皺著眉頭說道:「朝廷讓我去台灣,馬上讓李贄侯三全都去台灣等我,我們在台北碰頭,我先去應天找胡宗憲。」
「啊?姐姐剛懷上你就要走啊?不行,我得跟你去。」說著劉穎就死死的抱住了孫毅,孫毅捏著劉穎的鼻子說道:「生死攸關的事情,你就別跟著湊熱鬧了。」
說著孫毅匆匆的看了一眼庄淼之後,轉身就匆匆的出門上了馬。
孫毅不知道,在他出京之後刑部大理寺錦衣衛東廠紛紛派出了人馬,或明或暗奔赴東南徹查劫掠人口一事。
這是孫毅走的最匆忙的一次,換洗的衣服也沒怎麼收拾,隨便拿了一包碎銀子就跟著錦衣衛上了路。與此同時早就有八百里加急去了應天通知胡宗憲和預備海船了。
劉穎看著庄淼說道:「姐姐,你怎麼就這麼輕鬆就的就放著沒良心的走了啊,他怎麼能這樣。」庄淼笑著看著劉穎說道:「你擔心什麼,他這是干大事去了,咱們幫不上忙,就不能給他添亂了。」
劉穎看著庄淼想說什麼,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後,扭頭就去找李贄讓他趕緊帶著侯三去台灣了。
榮昌海港在山東,李贄和侯三走的快的話,是肯定比孫毅他們到的早的,想到這裡劉穎不禁埋怨了一句:「這沒良心的走的這麼匆忙什麼事都沒跟我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