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禮物我想送就送,需要什麼理由?
羅盼天生膚白,可惜大熱天上下班在外面曬,即便打傘也無濟於事,捂了整整秋冬春三個季節才捂白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天天變黑。如果買一些好點的防晒霜隔離,多多少少可以阻隔一下,但她以前過慣了苦日子,實在捨不得花她眼裡的冤枉錢。
我能看出來,她其實有些心動,但有些人特別有骨氣和原則,再窮困也不拿不該拿的東西,我拿出會員卡和兌換單據當證據,羅盼還是很不安,不太想收我精心給她挑選的這份禮物,「晚晚,你自己拿著用吧,我無所謂,反正都黑成這樣了。」
「但我自己已經買了呀,我不但買了隔離霜,還買了水乳霜防護全套呢。」
這些都是大實話,我既然已經決定要給陸時安當嚮導,再小心也免不了要晒晒太陽,必須要做好防晒工作,不然真晒成了煤球,把我養得水靈靈的姥姥估計該抱著我淚眼嘩嘩,我舅舅也不會給陸時安好果子吃,萬一我真的跟他成了呢,頂著一副黑不溜秋的皮囊待在陸時安身邊,我肯定會自慚形穢的。
「盼盼姐,你就放心拿著吧,我就是因為買了很多水乳霜和隔離霜,才會攢下那麼多可兌換的積分,這是積分兌換的。」
羅盼還是搖頭:「那你拿給你表嬸用嘛,她也可以用啊。」
「她自己有,用不著我給她的這個。」
看她想要又不好意思要,我直接把隔離霜塞到她手裡。
「盼盼姐,拿著吧,就憑我跟司琪那麼好的關係,這點禮物算什麼?你要實在覺得不好意思,以後抽空多給我做點好吃的唄,剛巧你今天中午有空在家,我就賴這兒不走了,你去給我做拔絲香蕉吧,我上次吃了一點點,味道真的挺好吃的。」
羅盼看著我一臉誠懇的樣子,又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隔離霜,又遲疑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對我點點頭。
「行吧,」她苦笑,「你的好意我收下了,你先去找司琪聊會兒天吧,等我先收拾好了屋子,一會兒去給你做好吃的。」
司琪以前睡覺一般都不鎖房門,只是我曾經拍過她睡死的丑照,為了取回自己的丑照,被我使喚了好長時間,後來她就長了記性,每天睡覺都把門牢牢鎖死,其他人之後再想喊她起床,只能拚命地敲門或者打電話。
我在她房門口敲門,連敲了幾下都沒人應,我就知道她又跟以前一樣,在屋裡睡得跟只豬一樣。
有起床氣的人,被其他人強行吵醒,後果通常都很可怕,不過我最近又有司琪的把柄,一點都不害怕她要對我發威,但凡她敢指著我鼻子大小聲,我就敢告訴全世界,她有個暗戀的男生。
前幾天在我房間鬥地主,梅雙和司琪技不如人一輸再輸,我也是因此才知道,司琪居然上高中就有喜歡的人,這傢伙一開始耍賴不肯回答這個問題,說寧願雙倍抄寫我指定的內容,我一聽就知道有貓膩兒,怎麼可能放過這個八卦不管?我威脅她如果不老實告訴我,我立馬就去跟她媽告狀說她早戀,比起自己老娘的河東獅吼,司琪更願意被我這個小夥伴拿捏,因為有些事不適合讓家長知道。
想起梅雙和司琪前幾天輸得灰頭土臉的樣子,還有無意間挖到的猛料,我這些天心情可謂相當美妙。
敲門一直沒人應,我從兜里掏出手機,懶懶地倚在門框邊,熟練地撥了通電話出去,睡得跟豬一樣的司琪沒接電話,我就不屈不撓地一直撥打,連撥了五六個電話之後,終於聽到了動靜——
「卧槽,煩不煩啊?誰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被吵醒的司琪在房間里罵罵咧咧,而我剛撥出去的又一通電話被拒接,我哼著小曲兒再撥出去,然後我就聽見了匆匆的腳步聲。
「啪嗒」一聲響起,緊閉了一夜的房門終於被司琪打開,司琪睡眼惺忪滿眼幽怨:「你最好保證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我沒說什麼,把另一個禮品紙袋舉起來,在司琪半眯著的雙眼前晃了晃:「你覺得這件事足夠重要嗎?」
司琪大約靜默了三秒鐘,然後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重要重要,這必須相當的重要!!」
我冷「呵」了聲,在她強盜般搶走紙袋之前,猛地縮回了手。
「晚晚——」司琪跟川劇變臉似的,一改剛才的怨婦臉,一臉討好地看著我。
「可我怎麼記得,剛才好像有人說我很煩啊。」
「不煩不煩,你肯定聽錯了,我剛才睡得那麼沉,怎麼可能會罵人?」司琪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本來在聽廣播劇來著,睡著了忘記關掉APP,然後手機就一直在那兒自動播放,你剛才聽見的是廣播劇里的CV在說話。」
「是嗎,那你剛才聽得哪個廣播劇?這CV的聲音挺耳熟啊,跟某人聲音一模一樣,你把那CV推薦給我唄,她那聲音挺帶感的,我有小部小說在考慮做廣播劇,我可以和那個CV合作試試,她如果能帶團隊一起上,那就更好不過了,以後還可以考慮長期合作……」
論瞎掰誰掰得過誰?我看司琪臉上的笑容越發僵硬,再次沒好氣地冷呵了聲,在她訕訕的臉色中大搖大擺地進了屋。
「又不能怪我,我有起床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司琪小聲嘀咕。
司琪房間里有個一串香蕉造型的懶人椅,坐上去特別舒服,我每次過來都會直接霸佔,這一次也不例外,一進去就攤坐在上頭。
見司琪關上房門,嘀嘀咕咕地進了屋,我就把手裡的禮物往她面前一遞。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能睡的人,一到放假就睡到中午才起來,當心以後睡成了一副軟骨頭。」
司琪見禮物眼開,完全不理會我這一番吐槽,她的懶人椅專屬寶座已經被我霸佔,只好一屁股坐在床邊沿,眉開眼笑地拆禮物包裝。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給我送禮物?」她一邊拆包裝一邊好奇地問。
「禮物我想送就送,需要什麼理由?」
「我見了鬼才會信你呢,」司琪不屑地嗤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哪回做事沒動機?」
我笑了笑,壓低了嗓音對司琪解釋:「大寶馬上就要過生日,我昨天晚上出去溜達,在商場給她挑了份禮物,回來的路上剛巧碰見了你嫂子,聽說我給大寶買了禮物,她看起來一臉羨慕,我就乾脆買了些禮物,給你嫂子買了支隔離霜,順便給你們也準備了一份。」
司琪恍然大悟地「哦」了聲:「合著我們都是順帶的,大寶和我嫂子才是主角。」
「怎麼,有禮物收,你還覺得不滿意?」我雙手抱臂斜眼看著她。
「不敢不敢,」司琪求生欲旺盛,一臉討好諂媚的笑容,「俞大小姐您親自給挑的禮物,我哪敢不滿意?」
她這笑容假得不能再假,我懶得看她浮誇的表演,用她嫂子岔開了話題:「哎,你嫂子一直這樣,你們就不能再想辦法開解她嗎?」
「怎麼沒開解啊?我們輪番跟她談心,可她就是不能放開自己,」司琪嘆了嘆氣才繼續,「她總覺得自己不夠好,擔心我哥和我爸媽哪天嫌棄她,只攢錢不花錢,每天都跟我們搶活兒干……」
司琪嫂子羅盼是個可憐人,小小年紀就遭遇父母離異,親媽找個包工頭過好日子,她跟著自己親爸生活,如果沒什麼意外,她跟著親爸日子也過得下去。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爸後來腎衰竭不治身亡,她媽看都沒回來看一眼,更別提把拖油瓶接回去,她差點兒被送到福利院,後來經過社區婦聯調解,她才得以跟著叔伯一起生活。但作為一個拖油瓶,她仍舊沒有安生日子,叔伯們不是不疼她,當他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家裡的母老虎們都不待見小侄女,他們也無可奈何,可憐的小女孩只能在幾個叔伯家輪流住幾天,熱心的鄰居街坊們偶爾接濟一下,社區婦聯也經常送些吃的喝的,她才能長大成人。好在這孩子自己爭氣,從小學習認認真真,考上了大專院校,畢業后在大集團找了個不算太累的文職工作,薪資待遇也還不錯。
和司南在一起,據說羅盼以前連做夢都不敢想,她是個自幼喪父親媽不要的拖油瓶,考上的也只是普通的大專院校,而司南卻出生在機關幹部家庭,他父親是機關單位的幹部,母親是社區的婦聯主任,而司南自己也是名校畢業的骨科醫生,兩個人家世天差地別。以至於後來司南說要跟她在一起,她覺得司南肯定是在跟他開玩笑,司南那時候費了很大勁才讓她相信,他的確是發自內心喜愛她。
後來司南提出要結婚,羅盼直接恐慌得找了個地方躲起來——她覺得他們能在一起是偷來的時光,她時刻恐慌司南會厭煩自己,有一天會突然跟她提分手。司南對這樣的她實在心疼不已,發動全家上上下下開解她,連他們家多年不管事的老頭子都出動,總算安撫了她一顆不安的心,乖乖跟他去扯證結婚。
司南一家人都很善良實在,從來不因為羅盼的家境嫌棄她,而且司南媽媽就是當初幫助羅盼調解的婦聯工作人員之一,善良的婦人看小女孩實在可憐,後來常常帶著大包小包去看小羅盼,過年過節還曾把她接到家裡來,婚後也對羅盼特別好。
而這樣寬厚的人家,對幼年失怙的羅盼來說,簡直就是愛和溫暖的天堂,漫長的成長歲月里,她最渴望的就是這樣的家,只是她恐怕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這裡真成了她的家,她實在太過熱愛這個家,她總擔心自己不夠好,萬一哪天被嫌棄,失去了這個家怎麼辦,於是她就拚命地努力攢錢不花錢,每天在家多做事少說話,對自己特別特別摳門,對家人卻很大方爽快。
其實頭兩年還稍微好一點,只是後來又發生了一些事,羅盼變得越發像只驚弓之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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