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們在室內幹了什麼?
還是在惠民廣場分開,我沒讓他直接開車送我到表叔家,雖然已經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跟陸時安相處,我也不再懼怕表叔表嬸神經兮兮懷疑打量的目光,但我討厭被弄堂附近那些嘴碎的八卦,一旦看見陸時安深夜開車送我回來,他們一定會聯想出無數曖昧的情節,然後在附近的弄堂社區里傳遍,從此大家只要一看見我,就會帶上異樣曖昧的眼神,我特別討厭這種情形。
萬分慶幸的是,我每次要求在半道上下車,陸時安並沒多問什麼,除了一些涉及身體健康的原則性問題,大多數情況下他很好說話。
反倒是我對此十分好奇,在公交站台邊下車時,我沒忍住問他:「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奇嗎?明明直接開車送我回家更方便,可我每次都要在這裡下車。」
「好奇啊。」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然後又笑著解釋,「但你不告訴我肯定有原因吧?你如果不想說,我也沒必要多問,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自己的顧慮,這對我又沒什麼影響。」
真是個進退有度的紳士!我默默在心裡感慨,對這個人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當然,你如果願意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很樂意聽你說一說。」對他的誇讚剛在心裡落定,他又補充了一句。
我們又在車裡聊了幾句,很快就有一趟401駛過來,我不得不揮手與他道別。
上了公交車之後,不少年輕人認出了我,朝我投來好奇打量的目光,我在一片好奇的目光中找座位坐下。
微信和QQ有無數未讀消息,還有好幾個被我悄悄拒接的電話,本來我應該抓緊時間回復大家,不然他們鐵定會抓狂,這會兒都已經到了深夜十點多,但我居然還沒有回家,我甚至懷疑他們可能已經懷著報警的想法,只是殘存的理智阻攔了他們,讓他們焦躁地等待。
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路上堵車的情況沒那麼嚴重,公交車半個多小時就到了站。
他們真的很著急,公交車緩緩駛向站台,透過公交車前面的擋風玻璃,遠遠就看見一道人影探頭探腦,人影看起來眼熟,車子越靠近越覺得眼熟,等車子在站台邊停穩,我終於透過側面玻璃看清楚,這人正是我表叔,今天晚上剛巧換別的師傅掌勺,他實在等得著急,聽說我已經坐上了公交車,就直接跑到公交站台這邊等我。
車一停穩,我立即隨人流下車,一眼就看見了探望的表叔,他見車停穩就跑到了後車門邊,我趕緊喊了他一聲。
表叔激動地應了一聲,把我的二胡和背包都拿過去,拉著我左看右看了會兒,見我看起來完完整整沒受傷,不安的心才定下來,然後不太高興地問:「這都已經十點多了,那傢伙怎麼這麼晚才讓你回來?」
「這不天熱嘛,我們一直在室內待著,等晚上天涼一點才出去溜達,在思南路溜達了兩個多小時,回來不就這麼晚了嗎。」
表叔的神情變得有點古怪:「你們在室內幹了什麼?」
一開始我也沒多想,聽到他問就直接回答:「我們在室內……」然而才開了個頭,忽然後知后覺地意識到,我這個擔憂過度神經兮兮的表叔似乎想歪,頓時有點頭無語大,氣呼呼地瞪著他,「表叔你想什麼呢?我們能幹什麼?你把我們都當成了什麼人?大庭廣眾之下能幹什麼?」
我皺著眉,噼里啪啦地抱怨了一通,又忍不住賞了表叔幾個嫌棄的大白眼,然後才主動向他解釋,「我們找了家咖啡廳蹭空調,中午出去找了家餐廳吃飯,然後又回那家咖啡廳休息,下午跟老闆娘他們聊天,後來還用拉二胡抵了喝咖啡吃點心的錢。」
「就幹了這些啊?」表叔似乎還是不太相信。
「不然呢?」這怎麼還完沒完了?我繼續惱怒地瞪著他,「表叔,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人啊?你覺得我有那麼傻嗎?」
「這、這不是擔心你嘛,」表叔訕訕地說,「像你這種年紀的小姑娘,容易被男生的花言巧語騙。」
我實在有些心累,暫時不太想說話,板著臉轉身往家的方向走。
不過才往前走了幾步,我忽然想起去年暑假的一件事,頓時找到了攻擊我表叔最有利的武器。
「表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去年想理財,被人忽悠買基金,最後是我及時阻止了你,才避免你被人騙走幾萬塊錢的吧?」我頗為嫌棄地看著他譏諷,「你比我還容易被人騙,好意思說我嗎?容易被騙的到底是誰?」
理虧的表叔徹底閉了嘴,再不敢多提我會被人騙的話題。
不過也沒安靜多久,他就絮絮叨叨地說別的事——
「晚晚,要不你還是別做什麼嚮導了吧?這大熱天在外面多遭罪啊,白天頂著那麼大太陽,什麼事也幹不了,大晚上才能出去,晚上又得這麼晚才能回家,再要洗漱一番,等你上床都十一二點。」
「你要真這麼想賺零花錢,表叔去找朋友幫幫忙,保證給你找個更輕鬆的兼職,比如家教什麼的,你剛考上了F大,以前得過不少國家級競賽前幾名,還得到過F大的保送資格,最後又憑本事考上了F大,這事兒幾乎全世界都知道,你這麼好的條件去給人當家教,在家教市場受歡迎的程度根本不用我多說,你得到的家教費肯定很豐厚,之前還有朋友來找我問呢,想讓你幫他們家的孩子補補課。」
「再不然你去教別人拉二胡也挺好的,雖然你一直都沒參加等級考試,但你二胡已經拉得很好,你姑姥爺之前跟我們說過,要不是你現在年紀小,又不想你吃苦受累,他都想推薦你加入民族器樂團,就你現在這水平,別說教那些普通的初學者,就是教已經學了幾年的人也絕對沒什麼問題。」
「不管做家教還是教人拉二胡,哪一種都更輕鬆更舒服,至少比大熱天在外面跑舒服,錢也能賺不少,你不覺得這樣更好嗎?」
我們一路往家裡走,表叔吧啦吧啦一直說,我默默在旁邊聽他說,始終沒出聲打斷,也沒激烈地反駁什麼,等他終於說完閉了嘴,我才慢條斯理反問他:「如果教的學生心術不正怎麼辦?大熱天我就穿這麼點衣服,萬一別人見色起意……」
「……那咱們就教女生嘛。」表叔頓了頓才想到解決辦法。
「那對方家長呢?」我意有所指地反問,「私人家教一般都得上門去教,萬一家長剛好在家,然後要對我做點什麼……」
「那就讓學生到咱們家來學習唄,在咱們自己家不就萬事大吉嗎?」表叔很快又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這樣也不是不可以,但萬一人家手腳不太乾淨,每次來都順手牽羊拿東西呢?」
表叔被噎住,過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我們就仔細篩選一下,給你找個正規的培訓機構,在培訓機構給報名的學生講課。」
「萬一有人故意把我堵在廁所呢?」我又一次意有所指。
被人堵廁所這種事我經歷過,以前剛上初中那會兒,有個小太妹小小年紀不學好,經常跟外面的不良青年來往,還跟那些人一起勒索低年級的小學生,有一次這姑娘運氣不怎麼好,居然欺負到我表妹兆慧身上,我一個人干翻三個小混混,小太妹嚇得試圖逃跑,被從小跟著我一起學拳腳的兆慧逮住,後來我們打電話報了警,這個小太妹從此對我們懷恨在心,有一天找了幾個問題少女當幫手,放學后把我堵在學校的廁所里,她們特意堵死廁所外面那道門,打了幾桶乾淨的冷水,用拖廁所的掃把攪拌了幾下,再從頭頂上給我淋那幾桶髒水。
如果我真的像表面上看起來這麼嬌弱,半點兒保護自己的本事都沒有,只怕會成為遭遇校園霸凌的小可憐,而那幾個欺負我的也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並不知道我因為小時候遭遇的不幸,每天出門都習慣了隨身帶錄音筆,把她們的對話和所作所為都錄了下來,她們也不知道我一個學生居然帶了手機。
被這些人欺負之後,我第一個通知的不是家長和老師,而是打110喊了鎮上派出所的民警。像這種屢教不改不依不饒的人,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厲害!
我那時候還小,一個十幾歲的未成年人,打電話報警這麼大的事,警察不可能不通知家長過來處理。
於是我的家人又通過警察知道了我被人堵在學校廁所的事。
這件事表叔自然也聽說過,一聽到我說這種話,他立馬就想起了我當初的遭遇,再次被噎住,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訕訕地笑著說:「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壞人啊?」
「這不是表叔你跟我說的嗎?」我一臉無辜又幽怨的表情,「按照表叔你的邏輯和想法,外面那些人可都是超級無敵大壞蛋呢。」
表叔徹底說不出反駁的話,而一路走一路說的我們,這時候也終於到了家門口,有人吃完了飯剛從餐館里出來,也有人剛一腳跨進餐館的門檻,有個小姐姐猛然看見我,眼前倏地一亮,湊上來八卦兮兮地問我,給混血帥哥當嚮導是什麼感覺。
「情況到底怎麼樣,你還是自己看微博吧,」我實在有些心累,「我們在思南路碰到不少人,有些人跟了我們一路,後來天熱在咖啡廳里蹭空調乘涼,又有不少人聞訊趕過來,追著我問東問西,肯定有人上微博發了動態。」
說完就不再搭理這個很八卦的小姐姐,直接一腳跨進了餐廳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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