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敗犬

阿倫的話多少讓路奇聽出了些託孤的意味，洛奇眼神之中的怒火，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散：

「恕我直言，阿倫百夫長閣下，我似乎並沒有能力去庇護白狼人，我只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子，本身都依託在巴克老爹的庇護之下……」

阿倫卻搖了搖頭，目光中再也不掩飾對洛奇的欣賞，似乎洛奇從來沒有坑過他一樣，他搖了搖頭，用一種溫和的語氣說道：

「我並不會要求你做什麼，洛奇，只是希望你在以後面對白狼人難民的時候，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比如給他們一把麥豆，就像你曾經對哈爾那樣，秩序要給他們一點點食物……」

這是何等卑微的要求，卑微到根本就不像是能從阿倫這位沃爾沃爾有名的天才，公認的最有可能接任下一任獠牙騎士團長的青年才俊嘴裡說出來的，居然僅僅要求一把麥豆？

洛奇看著阿倫的眼神，裡面的神采早已不復往日的意氣風發，帶著一些絕望，但更多的卻是一種堅定，就如同已經堪破了命運一般。

洛奇沉默地點了點頭，猶豫再三后才說道：

「其實，我們應該反過來想想不是嗎？阿倫百夫長閣下，白狼人加入到金盞花王朝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壞事對吧，至少，白狼人再也不會為了生活物資和武器發愁了，這是好事呀。」

洛奇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說出這一番如此無恥的話來的，可能是因為他天生和巴克老爹站在一起的緣故吧，他歸屬於金盞花王朝。

其實洛奇這番話說完就後悔了，但阿倫卻沒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樣暴怒起來，阿倫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將一把獵刀從自己腰間抽出，塞給了洛奇，語氣平靜的說道：

「或許吧，也但願如此，其實我要感謝你，只是你出現的太晚了洛奇，也或者就算你早出現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你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讓我感到挫敗的人，雖然你只有九歲，這把白狼送給你吧，哪怕當留下一點點我的痕迹。」

正巧在這個時候，阿倫的另外一隻座狼帶著那隻紅冠白天鵝回來了，阿倫沒有再說話，他走過去，把那隻紅冠白天鵝拿過來。

洛奇剛想伸手去接，阿倫卻搶先一步將這隻紅冠白天鵝放到了洛奇的腳面前，洛奇愣住了，這在白狼人的禮儀之中，叫做敬獻……

當洛奇再回過頭來的時候，阿倫已經帶著兩隻座狼走了，他並沒有騎上任何一隻座狼，靠自己的雙腳走了，背影多少顯得有些頹然。

洛奇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說不出話來，阿倫卻背對著洛奇說道：

「洛奇·巴布利特先生，拜託了，這不是一個約定，而是，懇求……」

四五天以後，洛奇才知道當天的白狼人獠牙騎士們拜訪了每一位能夠見到的人類，包括巴克老爹，羅德隊長，以及所有的腳夫。

獠牙騎士們給他們送上了數量不等的錢幣或是禮物，而要求，卻都只有一個，就是在未來的某一天，能力所能及的幫助遇到的白狼人。

那一天洛奇將這隻紅冠白天鵝交給巴克老爹之後，巴克老爹沉默了許久，最後才說道：

「去讓龐克幫你處理吧，翅膀上的骨頭也有價值，正式的藥劑師會用到，還有喙，做成箭簇的話，能讓箭矢多飛十幾米……」

巴克老爹說道這裡頓了頓，臉上少見的露出了糾結的神色來，但最終，他還是接著說道：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要求你做什麼，洛奇小子，但今天，你把阿倫的話當成一個約定吧，失去家園，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

巴克老爹臉上回憶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就調整了語氣說道：

「阿倫送給你的禮物價值真的不低，這隻紅冠白天鵝也確實是你沒有辦法殺死的，半魔獸大概有見習階層後期的實力，這隻紅冠白天鵝，應該價值在二十個金埃達之上……」

巴克老爹似乎還有些話沒有說出來，但他似乎不打算再說下去，他重新開始擺弄起手裡的草藥來，但總是衣服心不在焉的樣子。

洛奇其實也好奇，尤其是一句「失去家園，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但洛奇沒有問，再親密的人，也不要去逼他說他不想說的事情。

前世挨過長輩毒打的洛奇自然不會去找這樣的沒趣，他拖著紅冠北天鵝去找龐克去了……

龐克的手藝很好，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把這支紅冠白天鵝完全處理了出來，並且當洛奇要送上一些紅冠白天鵝肉的時候，龐克也拒絕了，他說這太珍貴了，讓洛奇自己吃。

畢竟洛奇現在是職業者，吃下這些紅冠白天鵝的肉，多少總能對他有些幫助的。

洛奇沒有推辭，默默將人情記在心裡，用兩個皮袋子將所有的東西都裝好，然後往回走。

遠遠地他又看見了阿倫，阿倫帶著兩隻座狼站在銀鳶尾花商隊營地的旁邊，等著一位又一位獠牙騎士從銀鳶尾花商隊的營地里走出來。

他們沒有向阿倫問候行禮，臉上甚至都帶著麻木的表情，如同一隻只斗敗的敗犬一言不發地匯聚到阿倫的身後，默默等待其他同伴。

除去戰死之外，他們似乎只剩下這一點點無用功能為自己的種群做了，洛奇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但總歸，是不會好受的吧。

這遠遠的一眼，是洛奇最後一次見到阿倫，這天夜裡，阿倫帶著所有的獠牙騎士離開了，沒有人送別，畢竟，已經是敵人了。

只有多姆聽見了狼爪拍擊大地的聲音之後從自己的大木箱子里探出頭看了一眼，然後整個營地之中就響起了成片的嘆息聲。

也不知道是在為白狼人嘆息，還是在為自己未知的未來嘆息。

第二天，當伍斯特河面上粼粼的波紋反射出朝陽耀眼的光芒的時候，洛奇帶著鐵蛋、多姆和瑟拉跟在巴克老爹身後登上了一隻羊皮筏。

多姆的腰間掛著一個小小的皮囊，鼓鼓囊囊的，裡面是在伍斯特河邊的幾天，多姆干「私活」掙來的外快。

能輕鬆搬動八百磅貨物垛子的他受到了腳夫們的熱烈歡迎，以每天八到十個銅都威的價格出賣著自己的勞力。

這是一件讓所有人都高興的事情，至少在一個月左右的時間之內，多姆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敞開肚子隨便吃黑麵包了。

而站在一旁的瑟拉手腕和腳踝上的方皮也已經取下來了，她比初見洛奇的時候要整整健碩了一個尺寸以上，手臂上已經能看出明顯的肌肉線條，力量也比現在的洛奇要大了。

似乎瑟拉只需要再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之後，就會成長為一位女性肌肉棒子。

而鐵蛋則乖乖的和巴克老爹的鐵爪鴕鳥站在一起，它有些怕水，所以顯得有些拘謹，但時不時偷偷看向洛奇的目光，卻充滿了渴望，顯然是想要再次得到一條山丘豆莢。

巴克老爹則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了一隻煙斗，滿滿地塞了一煙斗煙絲，吧嗒吧嗒地抽著。

而洛奇則把目光投向了東方，哪裡是他以後生活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麼在等待著他，可能是挫折，也可能是，希望……

今天就一章了，醫院確實不是碼字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