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棋子(中)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棋子(中)

恐怖的威壓令那吞天獸一度止住呼吸。它無法相信石武竟真能達到道主級戰力。

「殺了它!」石武體內的藍兒淚流滿面道。因為它清楚石武為此經歷了什麼。它恨透了這頭讓石武遭受巨大痛苦的吞天獸。

石武聽從地再增掌力,那條黑色龍尾率先抵抗不住,被生生捏斷。

大量血液噴涌灑落,不僅將石武半邊氅袍染成血色,還激起了那頭吞天獸的瘋狂反撲。

它自斷八根利爪,聚全力催動,飛刺石武頭顱。

石武冷笑大喝,口中氣浪直接轟散那八根利爪,左掌順勢與右掌會合欲將那吞天獸身首分離。

即便那吞天獸苦苦支撐也無法改變頸骨折斷死意侵襲的絕望。

「住手!」一道深沉怒吼自天外傳來。

石武聞言鬆開右掌,凝視聲源出處。

一名身著道袍白髮蒼蒼的老者於光華中緩緩降下。

石武盯著那猶如微塵的老者道:「郗汲分魂?」

面對巨人形態的石武,那老者沒有絲毫畏懼:「老夫祁濂,確是我主分魂之一。」

聽到「祁濂」之名,石武腦中立刻浮現起凡人界與外隱界的種種。他繼續問道:「這裡是何處?」

「極難勝境。」祁濂告知道。

得到答案的石武臉上雖無變化,但內心早已巨浪滔天。如果對方所言為真,那就意味著鳳七、花徑軒他們皆在這秘境之中。

祁濂似看穿石武心思道:「不止極難勝境里的這些,外界你在乎的所有人都

是局內棋子。」

「空口無憑!」石武強作鎮定道。

祁濂雙指輕抬,一幅光暈長卷向右徐徐展開。

位於畫卷首位的女子閉目躺在忽明忽暗的血水之中,若一朵絕美的空谷幽蘭。

石武看到那女子的瞬間便神魂俱顫。即使他奮力剋制,也沒法止住眼眶淌落的熱淚。因為那是他日思夜想的娘親,是那個會包容他、開導他、用生命守護他的娘親。

而畫卷上接著出現的邋遢男子則是讓石武的怒火升到了頂峰。他一字一頓道:「你對我爹做了什麼!」

祁濂平靜地看著蜷成一團滿臉絡腮鬍的石臨濤,他輕念法訣道:「魂引。」

數十段影像從石臨濤身上投射至石武眼前。

朱天君的羞辱蔑視、石臨濤的寧死不屈、鳳秀翎的以命相求……

石武的理智大片大片地崩潰,他這會只想快點趕去西南朱天。

祁濂見石武連畫卷中的夏茵茵、唐雲等人都無暇多顧,他知道石武的心已經全在鳳秀翎和石臨濤身上了。他出言道:「先將蚩塬放了吧,就是你手中那頭吞天獸。」

藍兒感受到石武的情緒波動,它勸阻道:「主人,這頭吞天獸很可能是離垢皇!它是您的談判籌碼,切不可輕易放棄!」

石武猶豫過後還是鬆開了左掌。

祁濂沒有第一時間接收那頭吞天獸,他饒有興緻道:「你妥協地這麼快,倒是讓我很不適應。」

石武以靈力震散身上血跡,將體型恢復至常

態道:「你最好收起你的試探。」

「哦?何出此言?」祁濂問道。

石武意有所指道:「如果你的主人沒有將藍兒與這頭吞天獸的關係告訴你,你說出這番話尚且情有可原。但要是你一開始就知道,那你跟郗汲的其它分魂一樣,都有些脫離他預設的軌跡了。」

祁濂的臉上閃過一抹震驚:「你是何時發現的?」

藍兒亦在石武體內茫然道:「主人,您說什麼?」

石武述說道:「它第一次重傷我時本有機會乘勝追擊,可它一聽到你的焦急呼喊便停頓了半息。我也靠著這半息時間逃出生天。結合先前種種,若我沒有猜錯,它應該就是迷霧之森的王——你的父親。」

相比藍兒的錯愕,祁濂眼含怒意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做好了用它引我現身的謀算?不對!你怎會知曉我的存在!而且方才若沒我及時干預,它早斃命你手!」

「捏斷它龍尾和捏斷它脖頸可以同時發生。」石武如實道。

祁濂難以接受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石武沒興趣向郗汲的分魂證明什麼,他開門見山道:「說吧,郗汲的條件。」

被無視的祁濂不甘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主人留你在這就是讓你糾結這些的?」石武疑問道。

祁濂咬牙切齒道:「我雖是分魂,但也有自己的思想和能為!」

石武此刻的心境已逐漸平復,他看著祁濂道:「作為郗汲分魂,

你的確沒資格。但作為祁濂,我可以告訴你。」

祁濂微微一怔,隨後說道:「謝謝。」

石武理了理思緒道:「你或許了解我這一路走來的遭遇。那是郗汲一環扣一環的傑作。這些經歷迫使我將事情想得最壞最遠。說真的,被那吞天獸偷襲得手時,我甚至認定自己這次淪為了被吞掉的那顆棋子。好在藍兒呼喊的那一下讓我得到了片刻喘息。我藉此分析戰局制定戰術。漸漸地,我發現郗汲是在利用這頭吞天獸考驗我,讓我於生死危機中做出應對,進而將肉身之力提升至道主境。等我完全佔據上風,我就開始謀划用這頭吞天獸引出郗汲的其它後手。你也果然在它危難時現身馳援。」

「你真的很特別,怪不得主人如此看重你!」祁濂由衷說道。

石武搖頭道:「他看重的只有最後剩下來的那顆棋子。如果我沒在術法侵體前自斷右臂,沒將本源火鳳藏於右腕防範未然,沒拚死進入無形漩渦鍛體求生,我這會就算不道消身殞起碼也是重傷昏迷。」

祁濂認同道:「確實如此。」

「你想知道的我已然告知。接下來,你可以轉達郗汲的條件了。」石武道。

祁濂雙指一併,由石臨濤身上散出的影像盡數回歸。他鄭重道:「這幅連魂卷內皆是你在意之人。我主只需你自願進入一處險地,他便把這些人的命運交還給他們。」

石武問詢道:「我如何

確認一個死人能言而有信?」

祁濂突然朝東北方向作揖道:「煩請元前輩出來擔保。」

石武詫異地望去,果然看到一身莊稼漢打扮的元叔手持銀色旱煙桿立於半空。

石武地魂內的印沁無比亢奮道:「真是元老頭的氣息!石武,快讓我接管你的肉身!我要報當年被辱之仇!快啊!」

石武沒有聽從印沁所言,他俯身行禮道:「見過元叔。」

「免禮吧。」元叔說完抽了口旱煙來到石武與祁濂中間。

印沁隔著玄天鎖鏈嘶吼道:「石武!你的道主境肉身加上我煉化的鴻蒙之氣,我們絕對可以讓元老頭大吃苦頭!況且他又不敢殺你,你有什麼好怕的!」

元叔面色不善地吐出一個白色煙圈。那煙圈飄至石武胸前,觸及氅袍后直接沒入石武體內。

還不等印沁繼續開口,那白色煙圈就已穿過鎮守地魂的玄天鎖鏈,化作一條白色匹練纏繞其身。

「要不是印沁的每一縷魂魄都少不得,我早就把你滅了。」元叔說完便將印沁逆魂的五感封印。

石武以內視之法看著扭曲掙扎的印沁逆魂,他不由得聯想到自己現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處境。

元叔邊抖去煙桿中的殘灰邊對石武說道:「你是越來越沉穩了。」

「元叔謬讚了。我不過是顆被人擺弄的棋子,還是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的。」石武自嘲道。

元叔沒再跟石武多說什麼,而是轉向祁濂道:「郗汲這次的

做法很不厚道。」

祁濂沉著道:「我主留言,既然您與他同在賭桌,那由您為他擔保再合適不過。他已備好賠罪之禮,只需石武進入那處險地,您便可自行接收。」

元叔咧嘴笑道:「區區一縷分魂就能抵消拉我下水的代價?」

祁濂顯然沒料到自己會是郗汲為元叔準備的那份賠罪禮。他追問道:「您說什麼?」

「還有……我跟……您……您的交情。」遠處那頭吞天獸虛弱地補充道。

元叔撇下祁濂過去那吞天獸身前。他左手輕撫那吞天獸額頭道:「老鄰居,辛苦了。」

那吞天獸感受到身上的傷勢正在迅速復原。它勸阻道:「我此番必死,莫要浪費你的靈力。」

元叔並沒有停下,他勸慰道:「跟自己孩子最後的告別怎麼也得體面些。」

那吞天獸聞言望向石武,對著他體內的藍兒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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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求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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