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綠茵山莊】 第十章 躲在室內的人

【第一部 綠茵山莊】 第十章 躲在室內的人

「現在我所可以掌握到的所有證據和現階段仍存在的疑點,我都已將其在這張報告單上呈現。我將把這張報告的複印件發給各位,如有問題可以提出。」唐方澤說著,打手勢示意一個警員分發文件。警員點了點頭,快步走向會議桌,將杯中抱著的文件分發給在座的人。

參與會議的人各自領了一份報告,陸秋山接過警員手中的報告,略微電頭表示謝意。房間內一片寂靜,只有紙張被翻折以及水性筆在紙上划動的細微聲。唐萬則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白板前,抓起一旁桌子上的一瓶礦泉水,胡亂喝上兩口。他的心裡如今就像亂麻一般,心緒是越理越亂,他真恨鄭偉生那個老不死的竟給陸局打了電話,這下好了,陸局這一摻和,事情就給他攪大了。他又想到前些年,凡是有陸局參與的案子基本上都上了新聞,那些搞傳媒的一天說哪個案子是陸局搞攪和的,就都像吃了天鵝屁似的,扛著個攝像機就趕過去了。唐萬澤低下頭看著手機中的報告,只見那「疑點與現有問題」一欄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而自己手中的證據,卻又少得不能再少,這樣一來這起案子幾乎是毫無可能在近期結案的。他嘆了一口氣,如果有媒體或政府干涉,而自己又拿不出成果的話,遲早就得被雷理鍋那幫老頭擠下台的。

「小唐,你提到的有關本身的所有進展和故事可能有存在進展方向,基本是基於死者在案發前置於冰箱中的一瓶空牛奶,而目前你正在進行的有關調查正是基於這瓶牛奶?」雷理錫放下手中的報告,按下了圓珠筆的按鈕,示意唐萬澤,他已開始提問。雷理鍋的粗嗓門,一下子就把唐萬澤的思緒打斷了。

「正是。依據前人的經驗,以及我在過去的經驗,將一個健康人嚇死是一種極其困難的謀殺方式。」唐萬澤合攏雙手,食指交叉,又將胳膊肘支撐在桌面上,「根據犯罪心理學中提到的原理,死者在生前是見到了讓其惶恐,或是死也不想見到——」

「我知道,」雷理錫又敲了兩下手中的筆,打斷了唐萬澤的話!「現在不需要科普這些原理。」他頓了頓又看了看四周與全者的反應,又接著說道,「這一點我比你更加清楚。」

「聽我說完。」唐萬則見到老頭言畢,又接上了自己原先的話題,「根據原理,那麼就需要有一個死者生前讓他害怕的對象,例如催債人,或是一個仇人之類的。沒有動幾折,沒有犯罪使者劉平生前廣結善緣,未曾交惡,且我得到的調查報告顯示,其生前幾乎沒有一個仇人,因此能將使者嚇死的基本排除人為可能,而通過推論所有問題集中在了牛奶上。」

「小唐啊,」雷理錫輕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目前所進行的有關調查就僅是為了證明是那奶瓶化成了牛鬼蛇神?」

「雷佬。」一旁作者的葉華磊伸出右手,做出一個「停」的手勢,制止雷理鍋再說下去,「我對牛奶的剩餘物進行了深度分析,得出的結果證明牛奶的沉澱物中含有制幻物質。同樣我對死者遺體進行了解剖和分析后,在其胃部,十二指腸,小腸,血液中均發現了或多或少的該種物質,目前還未確定其神經分支及中樞神經等部是否含有該物質,鑒於報告與分析結果,我已提交至化學分析部進行進一步的分析。」

「我覺得,你們對於這種物質的來源處和化學成分應該有所了解吧?」雷理錫問道。

「目前我只分析出該種藥品中含有安非拉酮、聚乙二醇、大量有機物和其他一些為分析的元素。其中前兩者在藥品中佔比約在十萬分之五到十分之六之間,基本不足以顯藥效。其他元素的具體信息仍需等得化學分析的結果。」葉華磊答道。u

「安非拉酮、聚乙二醇,」化驗部的一名則案研究者不緊不慢的說道,「都是常見的藥品,前者常用與治療重度抑鬱症,後者在醫學上也常見。一般情況下,過度服用此品種藥物的確會對安全造成不同程度的制幻和腹瀉。但鑒於不到十萬分之六的含量,所以認為不會發生過多用處。」言畢,雷理錫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我都已安排來自首都醫科大學的資源,醫學研究團隊和化學研究組參與者,有關牛奶中殘餘沉澱物中所含物質的分析工作有望近期得到結果,我都在這方面也將盡全力配合工作。」一名女研究員理了理手中的文件。

「所以小唐,你不應執著於那瓶牛奶。」雷理錫冷笑一下,左手在桌下玩起了那兩個銀色的手衡球。

「一切不同常理知識都值得被重視。」唐萬澤說道,他的音調明顯抬高了。

「說到底,你還是太年輕了,所識所用的,不過是在外國的大學里弄的那點兒東西。」雷理錫也抬高了,音調,也顯得自己更加有理,「但是時代是會變的,紙上談兵——」

「呆板的是你,雷佬。」唐萬澤打斷了雷理錫的話,「你在2017年的案子里仍然沿用你在2000年時破案的慣常套路!」

「你——」雷理錫被戳中了痛點,惱羞成怒,氣得面紅耳赤。在2000年時,監控和天網剛進入中國市場,大域市中都已安裝天網,在當時的社會裡雷理錫斷案,可謂是神乎其神,他也因而混得風生水起,因為在當年天網人不普及的情況下,只要能看得懂監控錄像,案子也就破了一半了。

「雷佬,現在是會議時間,注意你的言行。」一旁端作者的陸秋山制止了即將爆發的爭吵,並隨即給發文件的警員使了個眼色,後者慌忙點頭,在茶几上端起茶壺為坐上的與全者分別上了一杯熱茶。

「總結一下,當前存在的問題。」陸秋山敲了敲桌子,示意與全者安靜下來。

「第一點,放回冰箱的牛奶和其中所剩餘的沉澱物。第二點,死者生前曾接到一個自稱其朋友的電話電話向其報告並不存在的漏小問題。第3:00是那位見入室行兇跡,且事發的衛生間內仍未發現外人進入痕迹。」唐萬澤說,「總的來說,就集中在這幾個問題上。」

「目前你們主要將矛頭指向了致幻物質,這是因為你們認為死者在社會生活中不存在仇人或可令其感到恐懼到如此程度。在這一點上,我認同你們的看法,並且我也支持你們這樣調查下去。」陸秋山說道,「但是基於目前還需等待分析結果,並且市局配奶主管的冒充者進行的調查也未得到結果,我提議同時從本案的另一個角度進行另一種情況的調查。」

「說,這個案子有第二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阿賦端起桌上的熱茶,握在手裡,室內的空調吹著的冷風早已令他冷出了些雞皮疙瘩。他喝了一口茶,暖暖手,又說道,「我在沒見過那麼玄乎的案子了。」

「對死者的信息調查表明,他生前性格一直比較膽小,所以相比起常人,想要將其嚇死是較為容易些的。」陸秋山接著分析道,「或許不需要仇人或殺手,而只需要一個人什麼的突然從他背後出現即可。」他頓了頓,示意端茶的警員給他添上些茶!「換位思考一下房門已經關上,窗子也已關好,房間又位於三樓,看似天衣無縫,安全係數極高,但自己的身後卻突然出現一個外來者,我相信無論是誰都會被嚇上一跳的。在當時的情況下,加之死者膽小的性格,那麼最終出現這樣的結果也是可以解釋的。」

「現場沒有發現任何入室痕迹。」唐萬澤說道,「不僅是現場,房間里也沒有。」

「你方才提到房門已關閉,窗戶也已關閉,且經過現場調查后證實KTV空的小床和房間牆壁都不可過人,那麼這個人是如何進入房間的?」阿賦問道。

陸秋山伸出手攏了花白的頭髮,又推開桌上的文件:「在這裡,我們不妨做一個大膽的猜想,那就是這個人是趁著死者不在房內時進入的,如果這個人正好又冒充了配奶主管的話就可以解釋為什麼他可以不用房卡進入房間了——因為他有房卡。」

「在案發時間內,三樓C區的樓道和走廊內,並沒有拍攝到任何可疑人員進入死者房間。」阿賦說,「其實不只是案發時間,而是那一整天。據我所知,一個人如果一直不動的在房間里呆上幾天,那他絕對得餓昏過去。」

「發當天周遭幾天的監控我都看過了,除死者朋友外無任何人員進入死者房間,當然,其朋友總會於進入房間不久后從正門離開。」老何說道。

「這就是問題!」唐萬澤猛地撞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各自「叮叮噹噹」地響了一陣。

「在前些日子單樂死亡案中,我已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在該案中存在除死者之外的第二人與第三人,同時對案件的大體流程也進行了基本的還原。最終找到了第二個人遺體與眾多證據足以證明我的推論具有可信度。

但是在調查監控的過程中,我並未發現監控中有對第二人與第三人的記錄,同樣在本案中除死者及其朋友外,也均未任何可疑人員出現在監控中,如果只是本案我無法得出什麼結論,但綜合單樂死亡案我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山莊安全主管及其手下工作者均有篡改監控的嫌疑。!」

「改監控?」一位中年警員看上去很是驚訝,「你怕是不知道監控有多難修改!」

「不排除任何可能。」路求生食指交叉,雙手握拳撐住下巴。雷理錫左右玩著兩個平衡球,臉上流露出一種不屑的神情。

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沒有一個人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監控錄像都是被篡改了的。要知道修改監控時所要插入的錄像需要一點不差的吻合當時的天氣、環境等情況,同時亦需要極強的電腦技術。如果一個人擁有了可以修改監控的技術,又何必屈才地在這個山莊里當個安全主管而不去跨國信息技術公司任職?

「山莊安全不摻合案件的可能不可排除,但現在以我們掌握的證據人不能對安全部中任何對監控有過接觸的人實施抓捕,而我們目前甚至不知道具體是安全部中的誰。」陸秋山說。

「若本案結束后能得到更多證據,或許就能推動案件發展。」老何說道。

「那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裡,如有後續問題我會通知各位參會,各位的房間山莊已經提供,散會後可到各自的房間入住。」陸秋山將桌上雜亂的文件理成一疊,整齊地擺在了桌角,而後揮揮手道,「散會。」

所有參與者都理好各自的文件,並裝進了牛皮文件夾,各自推好了椅子離場。陸秋山拉住了唐萬澤的椅子,叫道:「小唐,你留下,待會和我到現場看看能找到些什麼東西。」

陽光穿過薄而白的窗帘照在劉平的房間內,劉平的遺物仍靜靜的放在原處靜待著積灰一,切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如果我是那個人,我或許會躺在這些地方。一般來說,這些地方容易躲藏且不易被發現。」陸秋山點了一根「大中華」牌香煙,用兩根手指夾著,指向了KTV室,床底,床頭櫃和衣櫃。

「從前我就檢查過衣櫃,當時我曾懷疑空氣中含有致幻物質,所以以為能散發毒氣的固體物質會以樟腦丸的形式存在放在衣櫃里。」唐萬澤伸出右手靠在一旁的衣柜上。

「不妥。」陸秋山從口袋中掏出一副白色的醫用手套,又從衣袋中取出一把銀框放大鏡來,「我來檢查一下。」他把煙叼,在嘴裡扶著床沿慢慢蹲在衣櫃前衣櫃里漆黑一片一旁的警員趕忙從口袋裡掏出一支小巧的手電筒遞給陸秋山。

那局長蹲在衣櫃前,左手拿著手電筒,右手握著放大鏡,觀察著衣櫃里的每一個角落,唐萬澤靠在衣柜上看著他的檢查。陸秋山按了手電筒上的調節按鈕,電筒的燈光閃了一下,隨即射出一片圓形的紫藍色燈光照在櫃壁上,他用右手撐著櫃底,將上半身探進衣櫃里。紫藍色的燈光照在白色的櫃壁上,照亮一切隱藏的秘密。

「有什麼嗎?」唐萬澤搓著手。

陸秋山搖了搖頭,隨即從衣櫃里爬了出來:「衣櫃里沒有躲人——很明顯,他知道這裡不適合躲人,因為如果房主人要取衣服什麼的,他都會被發現。」他把煙夾在手上,口中吐出一股煙霧。言畢,他把煙放回嘴裡叼著,又走向了床頭櫃。

藍紫色的燈光從電筒中射出,被照亮的櫃壁上空無一物,很明顯,劉平從未打開過這個柜子,如果兇手曾躲在這裡,那麼他一定戴著手套。

陸秋山單膝跪下,將身子挪向離柜子更近的地方。同時,用另一隻手從大衣口袋中拿出那隻金邊放大鏡。他將放大鏡正對著藍光照亮的地方,而後俯身將眼睛靠近放大鏡,以便更清晰地看到鏡中呈現的圖像。燈光移動著,但所照亮的地方仍是雪白一片,沒有任何痕迹。

唐萬澤用手輕輕撫平了床單上的皺摺,側身坐在床上,彎下腰把手臂撐在腿上。燈先繼續移動著,從櫃壁上移到了櫃底上——一塊極其微小的污漬。在藍紫色的暈影中一閃即逝。陸秋山注意到了這個奇怪的舊節,藍紫色的光隨即又照向了那小塊污漬。他稍稍低下頭,讓眼睛更加靠近手中的放大鏡。

「看吧,」他看上去並沒有一絲興奮,似乎他早就已經猜到了,「讓我仔細瞧瞧這個污漬。」

唐萬澤用手撐著床,把身子挪到陸秋山背後,俯下身去觀察那個明晃晃的光影。

「嘖,像個半月形的污漬。」局長說到。「是鞋印,」唐萬澤說道,「有人蹲過這裡邊。」陸秋山曲了胳膊把手伸向頭后,附近的警員當即會意地把一根消毒棉簽塞到他手中。陸秋山拿過棉簽,在中捻了捻,而後捏著它在半月形的污漬一角輕輕抹了一下,霎時,一小絲棕黃色的痕迹在白色的棉花上顯現出來,一絲笑容逐漸浮現在他蒼老的臉上。隨後那金邊放大鏡被移到了棉花上。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麼了。」唐萬澤俯下身來,注視著那被放大的事物。

陸秋山點頭道:」嗯,我活了五十幾年了,對漓州這個小地方也是比較熟悉了。這麼多年來,我走遍了漓州的每一個角落,這裡的每一片土地我都能分辨。」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胸前掛著的大大小小的勳章上,閃耀出刺眼的金光。

「你細看這些塵土,它們雖然微小,但也會說話。正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首先,這沙並不是純沙,細細觀察還會發現有些許礫石混雜其間,且礫石與沙子的數量比大致是1:3,也就是說,產生這沙的地方富含礫石,而你知道,根據漓州市的地理位置,只有其西郊,尤其是西南郊盛產這種石頭。接著,這些沙子大都呈棕黃色,說明產生它們的地方長期受潮,氣候一般濕潤,且地下水應該比較豐富。其次,這些沙土排列緊密,並不疏鬆,應該不是一般水泥地上沾覆的灰塵,那麼這些沙土應該來源於真正的泥地上。那麼有這麼個地方,土地富含礫石,氣候濕潤,地下水豐富,沙子細小,排列緊密,這樣的地方會是哪裡?」唐萬澤輕動眼睛,目光看到了窗外山坡上的假山石上一一那是一塊形狀奇特的礫石。現在,他對於陸秋山所說的地方已有了大致的猜測。.「我沒在逗你,這一切都告訴我們這樣一個信息:這個人曾在山莊及其周邊活動—一更有可能是後者。但現在這小孩死了,他很可能已經跑了,但也可能沒有。」陸秋山說,「而且我知道你發現這兩起案子無不詭異至及,如果傳出去定會引發公眾方面不必要的恐慌,這對社會治安是極其不利的。」唐萬澤的眼中亮起一道光芒:「你也這麼想?」「嗯。今晚通知市局,從明來起嚴密封鎖山莊和一切消息。」

「叮咚。」黑暗中,手機亮起一片白光:「微信收到一條簡息。」張迅峰拉開浴室的一小角,熱騰的水霧霎時從門中的縫隙里沖溢出來。他從門縫中伸出手快速地抓到了手機,而後又像見了瘟神似的用力關上門,「嘭」的一聲響。手機上是大鬍子發來的:「老弟兒,晚點到我這兒來,我跟你說個事。」這老不死的真是廢事多。張遠峰心想著,隨手從衣架上扯下一條長毛毯裹在身上,伸手便想拉開浴室的門。忽地,他似乎想起了什麼,手剛一觸到門卻如閃電般縮回。他長嘆了一氣,慶幸自已沒有打開那扇門。僵持了整整五分鐘,他才「刷」地一下猛地拉開了門,當看到門外如往常一樣空空如也,他才放下心來。「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張迅峰徑直走過去拉開了那扇木門,不用想就知道門外站著的人是誰。

不出所料,在「安全部」的大標牌下站著的不是張迅峰,他的衣著有點凌亂,雖然是匆忙中到來的。

「啥事啊老頭?」

大鬍子也不回答,只是笑著把年輕人拉進了房間。張迅峰環顧四周,他的瞳孔絲毫沒有因進入一個新環境而有些不適,因為這裡的光線並不比他的房間好上多少,兩者都是同樣的昏暗。

「老弟,我給你找了份工作。」大鬍子一屁股坐回了牆角的那張旋轉椅——就像往回一樣。

「工作?」聽到這個詞張迅峰的,心裡已有了不悅,放蕩了這些年,他沒再想過工作的事,一刻也沒有。他早已忘記世上還存在著「工作」這個玩意兒,就如忘記那篇數年前就已停筆的論文:《多維信息與搜索結構》。

「沒錯,工作兒——」大鬍子說。他見年輕人沒什麼反應,有說道:「工作兒,好東西!」

「是什麼?」

「在老陳那裡掃地,不差的!」大鬍子叫道,「一個月2000塊,月底人還在就給結算!」

「我看看吧,過幾天再給他答覆。」張迅峰似乎冷笑一聲,他很清楚,所謂的「過幾天再答覆」不過是一個無情而委婉的拒絕。

「那行吧,過幾天我再回他。」大鬍子說。

張迅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用力踢了踢腿:「告辭。」說著,他轉身就向著房門走去,但當他想打開房門時,卻又猛地停住了,他想起自己先前曾拉開過數扇門。想到這裡,他不由得驚起一身冷汗,便再也不敢打開那扇近在咫尺的房門了。

與此同時,陸秋山緩步走出KTV室,唐萬澤跟在他的身後。前者一手握住另一隻手的手腕,試圖將醫用手套從手上脫下來。

「小唐,方才,我收到市局的人發來的消息,他們說那段監控分析不出人臉,他們來回用信息庫刷了幾遍,結果每遍的結果都是無匹配對象。這樣一來,我們手頭的任務就不得不加重了許多。一來得著手清理第一起案子與本案的聯繫;二來得弄清楚這個躲在床頭櫃下的人到底是誰。」他說。

「以目前的線索,我看不出這兩個案子之間有什麼聯繫。」唐萬澤道,「但非得要說聯繫,那有一點就是兩個案子中的受害者都看到了令他們害怕的人,前提是假設在同一人作案的情況下。不過我個人更偏向於這是兩個獨立而湊巧發生的案子。」

「所以這條線索我們現在不得為知。而當下最實在的莫過於弄清楚到底是誰蹲在床頭櫃里。」陸秋山剝掉了手套,將它扔給了一個警員。他用手夾住口中叼著的煙,吐出一口白氣:「那麼按照目前的進展,我綜合你我的發現,稍微總結一下本案的大致流程。」

「洗耳恭聽。」

「首先要明確一點兇手打算進入的並不是劉平的房間,而是簡月白的房間。那麼他的犯罪動機是什麼呢?劫財——守財奴;劫色——老色批,等等這些,我們均無從得知,所以暫且不談。那麼明確了這些點我們就可以把思路引入正題了。

「兇手在通過某種途徑打聽到劉平所在的房間常抱怨牛奶配錯和配奶主管經常生病這兩個消息之後,就設計好了他的計謀。他先在主管生病時冒充了他,讓送如工將一瓶他事先準備好的摻有致幻物質的甜牛奶送到劉平的房間,並打算以此將房間內的人麻昏。大概傍晚時,他掂量著簡月白他們正在進用晚餐的時間,用偷來的管理員房卡進了房間,找了一個合適且不易被發現的地方蹲著,也就是床頭櫃的下層。一切準備就緒后,他靜靜地等待著他所認為的『簡月白』回房並喝下那瓶他為她精心調製的『甜牛奶』。

「然而事實的發展卻總是出乎預料。我們顯然無法得知當這個人看到回房的是劉平而不是簡月白后的那種懊惱與震驚。當然,此時的他已無法離開狹小的床頭櫃,因為房主人就在房內。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到劉平喝下那瓶牛奶后趁其暈倒馬上逃跑。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當劉平喝下牛奶並感到腹痛而進入廁所后,他便認為其已昏迷,當即起身準備離開房間。出於某種原因,很可能他想證明劉平是否真的昏倒了,於是他進了衛生間。最後的事實證明,他做了一個錯誤的行為,因為膽小如鼠的劉平被他這個不速之客嚇得休剋死亡,此後他馬上離開了現場。

「毫天疑問,在這兩起案子中,山莊安全部的人都與之脫不開干係。第一案中,女孩與第三人的行蹤並未出現在監控中,而我們卻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兩者都是存在的。策二案中,劉平房門前的監控從未看到我們所猜想的可疑人員,雖然不能完全排除我們猜想有誤的可能,但由上一案以及他們對於警察的惡劣態度看來,安會部從中作鬼似乎是不屑置辯的。

「但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也為了我們的證據對於他們能產生壓倒性的勝利,我建議搜集到一個至關重要的信息后再動手對他們實施抓捕。這個信息就是本案的兇手與以安全部主管為首的所有安全部人員之間的關係。而我們的所想要的一切,將在我們抓到兇手后全部掌握。」

陸秋山言畢,自信地笑了笑,口中又吐出了一陣嗆人的白煙。

傍晚的火燒雲遍布在廣袤的天際,燦爛的霞光普照著大地與眾生。遠處的樹林中飛起一小群被驚起的鳥雀,嘰嘰喳喳地叫著,鬧成一片。

鄉間的小路上停著一輛高檔的黑色轎車,車輪和車身上的些許泥點顯示著它在鄉路上的跋涉。黃而透紅的夕陽照在鋥亮的車身上,與深黑渾為一體,反射出美麗的光,也同樣透過車窗,照在了車裡的中年人身上。

這是一個帥氣的中年人。他梳著中分,留著少許胡茬,身著各牌潮流夾克。他深邃的灰眼睛凝望著遠方飛過的鳥群,他的右手閑適地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指握住了一個盛滿紫紅色紅酒的高腳杯。

「嘟……」

中年人斜過頭看向旁邊放著的手機。閃爍發光的屏幕上清晰的顯示著「Mr.K」幾個字。他微微地笑了一下,左手拿起手機,拇指靈活地滑動了接聽鍵。

「我很遺憾,我雖吊起了不止一隻大魚。可是記者們再也無法為我宣傳了。」

「K,我知道,你儘力了。」

「你的狗呢?上回我已經提醒你了。」

「它們很不安分,真的。它們咬傷了幾個鄰居,有幾隻還引起了警官的注意。」

「有來事情朝著最壞的方向發展了,這樣下去,晚餐怕是會沒了著落。」

「恐怕是的。」

「管好你的狗吧,如果它們再傷害了鄰居,你就把它們掐死.省得讓警官費心。」

「我知道。」

「另外釣魚我很在行,這一點你不必擔心。『洪』一直告訴我,釣魚就是要有耐心,一條條地釣下去。但紙終究包不住火,我釣起的大魚終將驚艷記者,那時,再不想宜傳,也由不得他了。」中年人放下手機,手機里傳來了「通話結束」的提示音。他的雙眼仍凝望著被落日浸紅的天空,以及半空中不時飛過的鳥群。火一般鮮紅的光芒照著車內後視鏡上掛著的紅色香蕉狀的裝飾品,愈發顯得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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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童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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