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綠茵山莊】 第五章 偵探
隔天早晨有人敲響了蘇雲奇的房門。
「同學!同學!麻煩開一下門!」
蘇雲奇打著哈欠打開了門鎖,透過惺忪的睡眼,他模模糊糊地看到門外站著的是一個警察。
「誒……?」蘇雲奇嚇了一跳,「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昨天你發現的問題已經被葉哥報告給上級了。」警察拿出一本黑色的警察.證展開在蘇雲奇面前,待他看清楚后便把證件收回了衣袋,「請你和我去一趟現場。」
黃色的警戒線外站著一個身穿灰色衛衣和黑色運動褲的年輕男人,他被幾個警察圍著,臉上的神情和打著的手勢表明他似乎在說著什麼。
男人有著一頭黑卻略顯淡紅的頭髮,稍微不齊的厚劉海遮住額頭和一點眉毛,一陣風吹過,那劉海便在風中凌亂。劉海下是一雙堅毅的雙眼,眼眶裡棕黑色的瞳孔彷彿閃射出睿智的光芒,高挺的鼻樑如同聳起的山峰,宛如刀刻一般的五官,潔凈了臉龐,更是給他增添了幾分帥氣。
男人身著一件灰色的衛衣,沒拉好的拉鏈下是一件潔白的西服,領子上系著的一條黑色長領帶自然下垂,在風中搖晃。即使隔了一層衣物,依舊能看出西服下那健碩有力的肌肉。寬鬆的黑色運動長褲絲毫不能掩蓋他筆直的雙腿,然而那看似修長的雙腿卻充滿了讓人咂舌的爆發力。緊束的袖口,同樣黑色的運動鞋,使他看上去幹練精神。看似散漫的表情卻閑中含緊,讓人難以捉摸他的身份。
蘇雲奇正覺得奇怪,想看清那人的身份,突然感覺一個人在他背後拍了一下。
「嘿老蘇,我也來了!」這甜甜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簡月白。
「誒呦老簡,你居然會從背後嚇人了!」蘇雲奇笑道。
「還不是跟劉平那傢伙學的嘛!」簡月白嘟起小嘴,一副「不怪我」的表情。
「您是偵探吧?」蘇雲奇忽然對著那個身穿衛衣的人說。
「怎麼了?」那個男人回過頭來,「你怎麼知道我是偵探?!」周圍的幾個警察都愣住了,因為他們剛才的對話中都沒有提到衛衣男人的身份,這個小夥子怎麼會知道他是偵探?
「哈哈哈哈,這個很簡單。」蘇雲奇看了男人的運動鞋一眼,證明了他心中最後的猜測,「首先,您身上有非常濃重的香水氣味,大老遠就能聞到。我看您不像個娘炮,而且應該也沒有談戀愛,所以排除這是女生的香水或是您因特殊愛好塗上的。」
幾個警察笑了起來,有一個還豎起大拇指。
「所以我推測您塗上香水是要掩蓋什麼氣味。那麼有什麼氣味是需要掩蓋的呢,一般只有兩種:垃圾氣味或者肉味。您的服裝看上去和第一種猜測不符合,所以應該是為了掩蓋肉味。您看上去不會是屠宰場工作者,所以我做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您應該接觸過屍體。
那麼為了證明我的這個猜測,我觀察了您的服飾。您的衣服上有些許划痕,看上去像是灌木劃出來的。因為山莊里除了樹林以外基本沒有低矮的灌木群,所以我初步判斷您剛從樹林出來。
接著我觀察了您的鞋子,您的運動鞋屬於名貴品牌,應該很耐磨損,但是您的鞋頭以及鞋底部分地方已經有了不少磨損,所以您應該經常走路。您這種時尚的服飾應該是在城市裡工作的人常穿的,城市應該以水泥地佔多數,現在您在山莊,而山莊也以水泥地佔多數,僅有的泥地在樹林內,您的鞋底卻有不少泥土,串聯上前面的推測,故我斷定您剛從樹林出來。
現在樹林已經被封鎖了,您身上的氣味表明您不久前看過屍體,這說明您至少是一個警察;而您卻又穿著這樣的便衣——警察在工作時是不能穿便衣的,所以我判斷您是偵探或者法醫。法醫葉哥我前不久已經見過了,所以您應該是偵探。如果沒猜錯,您應該是私家偵探,並且是公安局的顧問。」
蘇雲奇一口氣將他的推論說了出來,將幾個警察驚得目瞪口呆。
衛衣男人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認可地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呵呵地笑了:「小夥子真不賴,我正是偵探。」而後他友好地向蘇雲奇伸出手:「唐萬澤,幸會!」
「蘇雲奇,幸會。」蘇雲奇握住了唐萬澤的手,後者使勁地把手搖了搖。
周圍的警察這才緩過神來,開始鼓起掌,連聲道好。
「唐隊,這個小蘇和小簡是這個案子的報案人。昨天他們給葉哥提供的線索被證實了。」把蘇雲奇帶來的那個警察指著簡月白說。
「簡月白?挺好聽的名字。」唐萬澤走上前去和簡月白握手,「唐萬澤,幸會。」
簡月白雙手握住唐萬澤的手,身體微傾:「大偵探,幸識!幸識!」
「這個草叢就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吧?」唐萬澤指指那片折斷的草叢問道。
「沒錯。我通過草叢的異常推測這個案子有第二人的存在。」蘇雲奇說。
唐萬澤蹲了下來,用手撥開草葉,觀察著泥土的痕迹。
「阿斌,你有記錄過死者腳部的大小嗎?」唐萬澤低著頭問道。
「葉哥給過一個死者腳部的塑膠模型,我給你看看。」阿斌從工具箱里取出一個白色的人體腳部模型遞給唐萬澤。
唐萬澤小心翼翼地把模型放上泥土中踢動的痕迹里,然後搖了搖頭:「這和我的設想截然不同,死者並沒有被壓在下面,因為這個踢動的痕迹比他的腳印要小的多。如果沒猜錯,死者應該是壓在第二人上面的。」他頓了頓,又問道:「阿斌,死者腿部寬度記錄了嗎?」
「都有。這裡是葉哥給你的數據,你可以對比看看。」阿斌把一個小本子遞了過去,順便扔過一把直尺。
唐萬澤趴在地上用直尺測量踢動痕迹左右兩邊的壓痕,用筆在手背上寫下幾個數字:「沒錯,壓在上面的人正是死者。」
「那麼我覺得這樣的姿勢很奇怪,小蘇,你想到什麼?」唐萬澤看向蘇雲奇。
「一個人背靠著樹,雙腳彎曲不停踢地,身後的樹皮被磨掉,另一個人跪著壓在他的身上……」蘇雲奇推了推眼鏡,「我認為這和性侵脫不了干係。」
「沒錯!我正是這樣想的。」唐萬澤投來讚許的目光,「一個人被死者壓在身下,死者企圖對他進行性侵,而那個人正在反抗。」
「但是如何解釋為什麼死者最後會上吊而另一個人失蹤?」阿斌搓了搓手掌。
「這正是我們要考慮的問題。一般來說,如果一個男人雙腿分開壓在你身上想要對你實施性侵,你想要掙脫,那麼最直觀有效的辦法是什麼?」唐萬澤提出了他的設想,「男人身上最為脆弱的部位在於他的睾.丸,這個部位按理說應該需要重點保護的,但它卻僅由一層薄薄的陰.囊包裹,後者絲毫起不到保護作用。因此若要反抗,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踢打對方陰.囊。」
「唐隊,驗屍報告里沒有提到陰.囊有破裂現象。」一個警員提醒他。
「是的,所以也不能排除死者性侵成功后自殺。但我們現在先假設這個猜想成立,否則案子很難有進展。阿斌,你和老葉混得不錯,說一下如果男性睾.丸損傷短時間內會產生什麼狀況?」唐萬澤用一根樹枝撥弄著泥土。
「一般來說,男性睾.丸出現損傷後會內出血,若不及時處理,傷者會因失血過多出現失血性休克,簡單說就是昏過去。」阿斌答道。
「對!那麼睾.丸被踢造成損傷后死者應該會休克,起碼會因巨大的疼痛而失去行動能力。這個時候被壓著的人就可以對他做任何事了,現在假設被壓著的人以為死者已經被他殺死了,便將他偽裝成上吊自殺,那麼現在他可以做的事只有一個那就是逃跑。一般人過失殺人後都會驚慌失措,而他們最先都會逃往他們最熟悉的地方。對於本案來說,這個人最有可能逃逸的方嚮應該是賓館,確切地說應該是離樹林最近的3號賓館大樓。」唐萬澤轉身指向樹林后隱約可見的大樓,「那麼現在他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從東側的青石路回去,另一種是從西側青石路回去。阿斌,如果你是這個人,你會選擇那條路?」
「嗯……」阿斌指向東側,「我會選東側的。」
「不錯。說說你的想法。」
「從東側走,只需要穿過樹林和小橋就可以回到賓館側門;反之若從西側走,則在穿過樹林和小橋后還需經過一片草坪以及廣場才能繞到賓館,多此一舉。」阿斌分析道,同時用徵詢的目光看向唐萬澤。
「好,好,好!不錯,觀察和分析能力都很強!」唐萬澤讚嘆不已,「所以這個人應該會往東側走,『兩點之間線段最短』,這定理你們應該都知道吧。把這個草叢和東側的小橋各看作一個點,在這之間擬訂一條線,把這條線附近一米之內的落葉全部清理乾淨。去吧。」
「唐隊……」阿斌似乎有點犯難,「老雷以前說過無論如何都不能破壞現場。」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唐萬澤滿不在乎地揮揮手,「去吧去吧,老雷他年紀大了,太過於保守,這種案子他破不了的。」
「唐隊!」一警員氣喘吁吁地跑來,「我們在清掃的時候發現了一枚鞋印,就在你劃出的那條線的一側!」
「好!和我想的完全一樣了!」唐萬澤又轉向了蘇雲奇那邊,「小蘇,看來你和小簡關於第二人存在的推理完全正確!」
「嗯,運氣而已。」蘇雲奇故作謙遜,用以掩飾內心的狂喜,他馬上拉住簡月白的衣袖道,「走吧老簡,我們去看看。」
泥地上鞋印看上去平淡無奇,但在這個時候卻成為了破案的關鍵線索,因而受到了莫大的關注。唐萬澤拿著阿斌給他的直尺在地上測量著幾個數據,然後隨手把測量結果記錄寫在手上,然後他忽然站了起來,伸出右腳在那枚腳印旁踩了一腳,製造了一個新的腳印。
「唐隊!你在搞什麼!」阿斌叫了起來,「這樣會破壞證據的!」
「OK,我測量一下我的腳印深度。」他說著又拿著直尺蹲了下來。
「這裡的泥土質地柔軟,濕度較大,容易造成腳印。我的這枚腳印深度是0.8厘米,我的體重大概是63.5千克,那麼在這種泥地上體重和腳印深度的比例是63.5:0.8,化簡以後大概是79.375:1,也就是一個體重大約是80千克的人踩在這樣的泥地上可以造成一個大約1厘米深的腳印。」唐萬澤抬起頭看著眾人,「我測量出我們發現的這枚腳印深度大概是0.629厘米,簡單說就是0.63厘米,那麼把這個數據代入剛才得出的比例式中可以得出製造這個腳印的人體重大約為50千克。」
「厲害啊唐隊!」一旁的警員說道。
唐萬澤微笑著點點頭,又說:「我們這個地區的人體身高和腳部的比例大概是6.75:1,這枚腳印的長度是23.8厘米,所以這個人的身高應該在1.60~1.61米之間。不排除這種身高可能是小男孩,但一般情況下只有女孩是這種身高。
我觀察了鞋印,這枚腳印窄而短,腳弓偏低,小腳骨較短,這表現為足弓部較淺,腳後跟部分著力點小,所以可以得出這個人腰部細窄;足跡偏窄、短,起、落腳平均,壓痕較均勻,弓壓較寬,腳印較深,說明這個人此時應該是在走路。我以前專門研究過鞋底花紋,所以對各種常見的鞋印都比較了解。這枚鞋印應該是思加圖ins韓版運動鞋的,據我所知,思加圖是專門生產女性高檔鞋的品牌,男性穿著它未免太過顯眼,這正好證明了這個人是女孩而不大可能是男孩。」
腳印中的泥土有較深的凹陷,明顯是雨滴的痕迹。如果這個人在雨後才走,那麼首先他會踩在落葉上而不是泥地上,其次留下的腳印中的雨滴痕迹會較淺。」
「老雷在報告里提到在死者進入樹林前後監控都沒有拍到其他人進入樹林,對吧?」唐萬澤問。
「嗯,這個倒是真的。」
「這樣就對了,之前為什麼沒有拍到有人進入以後再說,當下可以解決的是為什麼之後沒有拍到有人出來——因為這個人根本就沒有進入監控覆蓋區,換句話說他根本沒有離開樹林。他若沿著這枚腳印的走向,此時應該已經到了樹林東南側的盡頭,再往前走就一定會進入監控覆蓋範圍;如果他往回走就會回到案發現場或者在黑暗的樹林中迷路,而且樹林北面也是山莊邊緣,那裡裝有兩人高的圍牆,一般人很難翻越——反正他不可能通過走回頭路離開樹林。在不排除其他情況的可能下,我猜測此時他能選擇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沿著樹林南側邊緣往西側走,再通過小橋以及草地回到賓館。半夜以後的樹林應該是極其黑暗的,只有青石路南側的路燈有光亮,而路北側的路燈在零點以後都已經熄滅了,所以他只有沿著樹林南側才能有一點點光照亮前方。這個距離很苛刻,不會太遠,大概在青石路北側三到四棵樹這樣的範圍。」
「需要清理嗎,唐隊?」阿斌問道。
「先清理我前面所說範圍內的落葉,如果有發現就說明我的猜測符合實際。」
阿斌叫來幾個拿著竹制掃帚的警察,幾個人在樹林邊緣清掃著落葉,弄得塵土飛揚,有幾粒灰塵飛進了簡月白的眼睛。
「哎呀,沙子進眼睛了!」簡月白揉了揉眼睛。
「小心點吧。」蘇雲奇拍了拍她的肩膀。
過了約莫十分鐘左右,一個警察跑來向唐萬澤報告:「唐隊,我們在你說的範圍以內沒有找到任何證物。」
「唐偵探,您想找的證物是腳印吧?」蘇雲奇轉頭問道。
「是的。」唐萬澤拿出一根香煙點燃,「但也有可能是先前發現的草叢。但是破案的關鍵在於不斷地做出假設,不斷證明或證偽,進而推動案情的進展。」
他吧煙放入嘴裡,深吸了一口,享受般地吐出一口白煙,而後朝那個警察揮揮手,喊道:「再往裡清掃三棵樹左右,注意別破壞地面和草叢。」他又吸了一口煙,然後望向前方:「我總是在破案時把自己置身於當事人的位置,盡量通過證據串聯模擬當事人的想法。以前我的導師告訴我『偵探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模擬案件罷了,說白了就是偵探自己的想法,但案情過程到底是怎麼樣的,死者到底經歷了什麼,看到了什麼,也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很多偵探總是按著自己的路子走,最後無不鑽進邏輯死角。只有完全按照當事人的想法,把自己置身於他的位置,才能體會到他的心境,得出的結論所帶的誤差才會小。」
「唐隊!唐隊!找到了一枚腳印!」阿斌從遠處喊道。
「好了,找到的的確是腳印,去看看吧。」唐萬澤摁滅了煙,站了起來。
地上是一枚不完整的腳印,只有前半部分而沒有後半部分。
「製造這個腳印的人此時在跑,因為他腳步的著力點在他的腳尖,整個腳印深度從前往後遞減。」唐萬澤把尺子收進口袋,「形狀大小都相同……沒錯,這是同一個人的鞋印。」
「唐偵探,這裡還有一枚腳印。」簡月白指著不遠處的地面。
唐萬澤快步走來,把剛收回口袋的尺子掏了出來。
「還是同一個人。阿斌,捲尺給我。」唐萬澤接過阿斌拋來的捲尺,在兩枚腳印至今拉開,「1.1米左右,距離很大,他的確在跑,而且跑的還不慢。第二枚腳印深度明顯小於第一枚,說明他越跑越快。腳印中也有較深的雨滴痕迹,這表明他是在雨前留下腳印的。」說著他站起來,在兩枚腳印之間踩上幾腳,幾個新鮮的腳印留在了泥地上:「兩個腳印之間也可以留下腳印,但是這裡卻沒有腳印,說明他在經過這裡時壓根就沒有踩過兩個腳印之間的位置——他在跑。」
「如此一來他就會到河邊了,那麼他的選擇就只能是離開樹林從西側小橋離開。」蘇雲奇指著樹林西側邊界說,「他不可能跳過橋下幾米寬的排水道,哪怕跳過去了,對面也有一大片綠化帶,毫無立足之地。」
「不行,這種情況不能排除。」唐萬澤擺擺手,「沿著清理出來的路往腳印朝向的方向走,注意觀察地面和四周。」
一群人快靠近河邊時,簡月白突然像踩到什麼似地跳了起來:「呀!地上有東西!」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附近縣城一家較為知名的大排檔門前,一個身穿深藍色寬鬆運動服,足蹬耐克籃球鞋,梳著中分留著些許胡茬的帥氣中年人探身從
轎車上下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裝束,便走向了那家大排檔。他大步穿過門前進餐喝酒的人們,徑直走向餐館內一間較為整潔的雅間,那輛黑色的轎車隨即「嘩」地一聲在男人身後鎖上了。
中年人推開了雅間的門,那個留著大鬍子的安保主管馬上起身迎接,並向著男人伸出一隻手來。男人也伸出手握住大鬍子的那隻手,而後拉開一張椅子坐在了餐桌前。
「您餓了嗎?吃些東西吧,別客氣。」大鬍子指著餐桌上雜然而陳的豐盛佳肴。
男人點點頭,開始給面前的消毒餐具拆封:「前段時間上面交給您的事,您辦妥了嗎?」
「誒呀,上面給的指令怎麼能不照辦嘛!這不,事情早就辦完了!」大鬍子往後一仰,躺在了椅背上,雙手交叉環抱在胸前,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這就好。」男人又點頭,從已經開封的餐具中取出一隻透明玻璃杯,「紅酒,有紅酒嗎?」
「誒呀,紅酒怎麼會少呢?我聽說您最喜歡紅酒,這不,我特意給您帶了一瓶。」大鬍子馬上從桌底取出一瓶紅酒放在男人面前。這瓶酒的瓶口被木塞堵住,酒水通體呈深紅色,宛如價值連城的琥珀。瓶身的包裝上寫著「MadeinItaly」和「1980」。
男人接過紅酒給自己到了一杯:「謝謝。」
大鬍子又躺回了座位上,舒適地閉上了眼睛:「那麼冒昧問一下,您的事情進程如何?」
男人將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說道:「我的事情是辦好了,至少沒人能從資料上發現那玩意兒。」而後他頓了頓,又說道:「但是最近出了些小麻煩,但是你知道的,的確只是小麻煩罷了。」
「哈哈哈哈哈……」大鬍子笑了,他慢慢地站起來,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那麼您的麻煩就交給我解決了,因為您還需要辦理更重要的事,不必為了這些許小麻煩傷了腦筋。」
「您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正好上面也派給了新指示。」男人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也舉起酒杯站了起來。
「乾杯!」大鬍子喊道。
「乾杯。」
「小心!」唐萬澤一把扶住了差點摔倒的簡月白,「是什麼?」
「這塊石頭!它看上去好像被移位了!」簡月白蹲下來看著那塊差點絆倒她的石頭,「有人應該踢到過它!」
這是一塊埋在土裡的石頭,它朝向樹林的一端似乎被用力踢過,那一端的泥土空出一塊,因此它偏移了原先的位置,歪倒向排水道的一邊。
「如果一個人以剛才那個腳步跑出的速度踢上這塊石頭,那麼他的結局只有一個,」唐萬澤頓了頓,「在地上翻一個滾然後跌進排水道。阿斌,架一把梯子到排水道對面去,拿好捲尺的一頭,拉緊。」
阿斌從賓館后牆邊找來一把竹竿梯子,做成橋通向排水道對面,他一手持捲尺一端,踮著腳保持著平衡。
「站穩了嗎?」唐萬澤喊道。
「好了,排水道最長處長度是三米左右,最短處兩米左右,呈倒梯形,深度兩米左右。」阿斌在對岸喊。
「石塊距離岸邊不過一米左右,他跑動的速度又那麼快,加之石頭移位的方向正好朝向排水道,這麼看來這個人在黑暗中被石頭絆倒后跌入排水道了。一般人絆上東西後會撲面倒下,如果速度再快一點就會翻滾,如果翻滾則有一段時間頭部就會暴露在身下。以他跑動的速度來看,這段時間會發生在他跌入排水道后,而他的頭會撞上排水道東側的水泥壩。」唐萬澤在手上寫下幾個數據,同時他抬起頭看向阿斌,等待著他的回答。
「嗯,他會因後腦勺被敲擊而失去知覺。」阿斌如是說。
「昏過去是吧?那麼我們現在就需要解決為什麼這個位置的水底沒有發現他的原因。」唐萬澤拾起一根樹枝探進水底,划動著水下的淤泥,「他這樣昏過去起碼需要幾小時,至少幾十分鐘才能重新清醒吧?如果在空氣中他可以有這個機會,但遺憾的是他此時是在水裡的。」他把樹枝抬起來,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看,這種深度的水是不會給他這種機會的。正常情況下人在入水失去空氣後幾分鐘內就會溺水,哪怕是特種部隊也難以在水中撐過四分鐘。所以他落入水中后不久就溺亡了。」
「據我所知,這條排水道一頭連著山莊蓄水池另一頭連著的應該是通往附近的下水道樞紐然後連接縣城的污水凈化廠。我事先查看過山莊的地形圖,排水道自東向西和自南向北都是大約30度的斜坡,地理位置上蓄水池屬於上游,下水道屬於下游。案發當天的黎明下過一場夏天獨特的大雨,所以打落了落葉什麼的,當然這不是我們要討論的。我現在要說的是,大雨必然造成蓄水池爆滿,負責開水閘的也就不得不開閘防水。如此一來大量的洪水猛獸順著排水道沖向下游,再經3號賓館后的轉角來到我們現在這個位置的水道,水流產生的巨大推力馬上把沉在水下的屍體沖向了山莊外的下水道。」唐萬澤側身指向流向山莊外的水。
「這個人的體重大概是50千克,所以他的重力應該是490N,在30度的斜坡上他的正壓力差不多可以等於他對地面的壓力,也就是他的正壓力是490N。」蘇雲奇推推眼鏡,「我以前做過的題里就有關於人和地面的滑動摩擦因數,這個值在1.5~2之間。計算滑動摩擦力的公式是f=μ×Fn,算出那個人在泥地上的摩擦力大概是735N。那樣大的暴雨可以產生的推力遠遠不止735N,所以要水推動那個人是一定可以的。」
「老蘇你算的真快啊!」簡月白驚呼道。
「哈哈哈哈哈……」蘇雲奇仰面大笑,「還不是被那物理老師逼出來的,他偏要我去參加那啥物理奧林匹克。」
「這小夥子真不賴啊。」身後的警察在竊竊私語。
「我就說嘛。」唐萬澤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沿著排水道走走,看看它通向哪裡。」
排水道從樹林西側穿過,流經山莊北側外牆,最終注入離山莊幾百米處的一座污水過濾池。唐萬澤找來一個負責排水道的,向他詢問污水過濾池的問題,最後那人告訴他這池有五六米深,池子東南角有一個過濾網用於過濾塑料袋和落葉等垃圾雜物。
「那破網最近給搞出了點問題,」負責排水道的人一開口就露出他滿嘴的黃牙,「上回做工的老王下完水回來說那網破了好大一窟窿。上面的一直沒有發錢下來,我們打雜的也懶得管咯!」
「師傅,有沒有通道可以進入下水道?」唐萬澤急切地追問。
「這個啊?有嘞!那邊那座房子,看到了嗎?那兒有個樓梯,就從那裡走下去,出門就是下水道咯!」那老頭指著不遠處山上一座灰色的小樓,「就那咯!」
「好的師傅,我們幾個去看看。」唐萬澤點頭致謝,帶著眾人走向小樓,「既然過濾網破了,那麼屍體就會從破洞進入下水道。」
灰色的小樓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光顧了,四周的牆壁上已經覆蓋了厚厚的蜘蛛網,碩大的八腳蜘蛛肆無忌憚地生活在這裡,對於唐萬澤等人的到來絲毫不懼。
「走路看著點,別碰著蜘蛛。」唐萬澤沒忘開個玩笑,「被咬了就挖個坑自己跳進去,我可救不了你。」
一個警察笑了起來,伸手想扶牆,差點摸到一隻蜘蛛:「啊!唐隊你烏鴉嘴!」
「廢話少說,你們帶了手電筒嗎?」唐萬澤回頭看著眾人,「可別巴望下水道里有燈。」
「拿著,唐隊。」阿斌拋來一把手電筒,「還有誰?」
「我。」那個警察弱弱的說。
「拿去,別再踩到蜘蛛。」阿斌說著忍不住笑了。
下水道里比外面陰涼十度左右,水道兩邊都建有突出水面的水泥壩作為人行道便於工人行走作業。
「注意觀察水面,屍體一般都浮在水面。」唐萬澤捂著鼻子,看上去很是受不了下水道里的那股勁。
「這一路來都沒有看見,也許是和其他雜物混在一起了。」阿斌說。
「在這直行道應該是見不到的,前面有一個岔道,沒準在那裡。」唐萬澤握著手電筒照向前方一百米處的岔道。
「那兒,好像有人!」蘇雲奇指著岔道正中間。
「我看好像是的。」唐萬澤點點頭,「小韋,你帶著小蘇和小簡呆在這裡,我和阿斌他們去看看,小孩子不方便看這種東西。」
「好。原地休息吧。」小韋帶著兩人蹲了下來。
岔道口。
「阿斌,那有個網,拿過來把屍體撈起來。」唐萬澤用手電筒照著浮在污水面上的一件粉色衣服。
阿斌拿著長柄網掛住衣服的一端,可他一發力邊察覺到了不對勁,衣服過輕了,即使女孩的屍體在水中腐爛,重量也不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唐隊,這好像不是什麼屍體!這只是一件外套!」阿斌語氣帶著些許沮喪,似乎是因為一件證據在手中流失的沮喪。
「別急,先把這衣服撈起來,這玩意兒沒準是另一個線索呢?我們不能放棄任何能夠提供破案關鍵的東西。」唐萬澤神情凝重,他戴上一副醫用手套,蹲下擺弄起那件粉色的外套來。
「唐偵探,什麼問題?」就在唐萬澤準備開始觀察衣服時,蘇雲奇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同時一道手電筒燈光照到了他手中的衣服上。
「咦?這衣服好像有劃破的痕迹。」蘇雲奇走到了唐萬澤的身後,因為靠得更近了一些,他觀察到了衣服上的細節。
「嗯,這衣服的確被什麼東西劃破了……」唐萬澤有些疑惑,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衣服絕對有問題,可他目前為止沒有想到這與案件有什麼相關。
「唐隊,我們已經經過過濾網了,前面那老頭說那網上面破了一個大洞,按理說屍體應該從那洞里掉下來了。但我們找了半天都沒有看見這個人的半個影子,難不成你的推測有錯?事實也許並不像你想象的那樣?」阿斌的聲音從前面飄飄悠悠的傳來,他在發現了這件衣服后,仍不死心,繼續向前走了一段路,一直走到下水道樞紐他才打道回府,可他一直沒有發現所謂「第二人」的屍體,甚至連一絲痕迹都沒有發現。
唐萬澤呆住了。不可能……這不可能……先前找到的所有證物無一不指向這個結局,但這究竟是怎麼了,難道……難道我的推理環節中少掉了一環?唐萬澤頭上冒出了細汗,雙手不住地摩搓著,任由兩隻手套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到底是哪裡出錯了……還是這件衣服暗示了什麼……一條條線索從唐萬澤的腦中飛速掠過,他的思維最終停留在了污水過濾池東南角的那張過濾網上。網上的大洞……破碎的衣服……本該浮在水面的屍體……水的壓力……他忽然想到,過濾網也是一張網,過濾網也是有孔的,只是相比於洞來說從它內部通過的雜物少了一些罷了,本質上通過網或洞的水量是一樣的!在液體同一深度的物體受到液體的壓強相同,同一深度的液體流速越快其壓強越小,對於網和洞來說,它們都處於同一深度下,而水流經過它們的速度都相同……物體在通過洞口或被壓在網上時受到壓力是一樣的!原先他只想到屍體會從洞口穿過,卻沒有想到屍體有同樣大的可能被水流壓在過濾網上,也就是屍體可能一直就在污水過濾池而不在下水道,這錯誤的一環就出在這裡!
「我知道了!」唐萬澤拿著那件粉色的外套跳了起來,把蘇雲奇嚇了一跳,「阿斌,你馬上去申請撈捕隊,快去!」
簡月白一副白人問號臉:「剛剛發生了什麼?」
「你看,這衣服上有劃破的痕迹,說明這衣服一定是被什麼東西鉤破了,你知道水流的衝擊力是很大的,假設這件衣服穿在了你的身上,然後你被水流夾雜著沖向過濾網,你的頭朝下被吸入網孔中,而你的衣服被網的尖銳部分劃破,從身上脫落了下來被衝進了下水道里,穿戴者卻因為比網孔大而被卡在過濾網處,在同一深度水流速度相同的情況下被水死死地壓在過濾網上。污水過濾池是很大很深的,這也是我為什麼要申請撈捕隊的原因。」說罷,唐萬澤還指了指正在跑開的阿斌,「行了收工吧,在這瞎等著沒個屁用,如果捕撈有結果的話他們會打電話給我們的。我看現在也到午飯時間了,不如一同去吃個飯吧。」
黑色的轎車飛馳在高速公路上,快速駛過了路旁的路標牌——「向北漓州楠50km」。
車內裝飾考究,空調吹出冷氣,收音機播放著美國經典藍調,一杯盛著澄亮似琥珀的玫瑰色紅酒的高腳杯靜靜的立在一張車載小桌上,背邊饒有興緻地插著一支小小的手工太陽傘。轎車偶爾因經過減速帶而略微震動,掛在車內後視鏡上的紅色的香蕉狀飾品就會隨之晃個不停。
中年男人坐在皮質的座位上,深邃的雙眼凝視著窗外的風景,不時從手邊的小桌上,拿起酒杯品上一小口。代駕單手握著方向盤,另只手握著後頸,目不轉睛地看著遠方天盡延伸的公路。
「叮咚。」
男人的手機響了起來,他從身旁拿起手機,摁亮屏幕,她女兒的容顏呈現在屏幕上,男人溫柔地笑了笑。他的女兒今年剛滿五歲,正直活潑天真的年紀,討人憐愛。男人很愛他的女兒,將她的照片設置成了手機壁紙。
屏幕上,一條微信新消息通知將女兒的小臉蓋住了一半,男人清點那條通知,並用指紋解鎖了鎖屏。
就是一個名叫「Mr.k」的人發來的。
「工作都做完了了嗎?」
「該做的都做了,我現在正閑著。」
「那就行。」
「如果我沒猜錯,你老人家正在釣魚吧?」
「正中。柳河這邊風光正好。」
「我想你的魚兒都快上鉤了吧?」
「快了,如果他咬了餌,就離上鉤不遠了。只要他上了鉤,那麼今晚成晚餐的就是它了。」
「想不到你還如此精通釣魚。」
「那必須的,這些可是『洪』教我的。他上回釣魚時偏是讓魚兒跑了,他說那沒法,那魚兒也蠢,不要鉤。所以啊,我不能走了他的老路。」
「但願如此吧,否則你晚上可得餓著了。」
「你剛才說正閑著,我在這兒正好給你弄些事干。我聽說你家的狗笨極了,你的鄰居都在抱怨。看好你的狗,別讓他們咬人,如果他們咬了人,警官要叫他們斷氣,你也別攔著——我很清楚你的那些狗他們的品種都不好,用不著保護。」
「我知道。近期你老人家是要參加俱樂部的釣魚比賽吧?記者可別必請,要叫他們好好為你釣上魚兒的精彩畫面做個宣傳。」
「待魚兒上鉤,我會的。」
男人似乎可以看見屏幕那邊的人笑了起來。男人也笑了笑,但這笑中彷彿露出一股寒意,冷得讓人發寒。他黑掉了手機屏幕,就像剛才那樣看起了窗外飛逝的風景。轎車踩過一道減速帶,車身猛地一陣,隨即恢復了平靜,只留下後視鏡上掛著的那個小小的紅色的香蕉狀飾品在獨自擺動著。
下午四點左右,唐萬澤接到了捕撈隊打來的電話,對方說他們在水底找到了一具屍體,現在把它放置在污水過濾池旁。唐萬澤馬上致電阿斌等人,通知他們前往現場。
這是一個女孩的屍體,她身穿藍色的短袖和白色的裙子,腳上穿著黑色長襪,而套著的鞋子正是白色的思加圖運動鞋,她蒼白的手臂上套著白色的長筒手套。長長的頭髮被污水浸濕了,散亂地披散在地上,她的眼睛微微閉攏,嘴角似乎還帶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蒼白卻圓潤的臉蛋讓她看上去很是可愛。她是如此自然地躺著,若不是因為她的身體已經浮腫,來人都會認為她只是睡著了。
唐萬澤用木棍抬起女孩的一隻手,別有深意地看著幾個警察:「這就是為什麼雷佬他們在繩子上找不到女孩指紋的原因。許多女孩喜歡在夏天穿著這種薄薄的絲質長筒手套,一方面是為了美觀,另一方面則是可以遮陽避免皮膚被晒傷。現在案件流程基本已經明了了,我們接下來要解決的是男人為什麼會進入進入樹林以及女孩為什麼要進入樹林。老羅,你去叫人來把女孩的屍體運走,我們去監控室解決最後一環。」
監控室里坐著的還是那個大鬍子,他仍然抽著煙蹬著桌腿心不在焉地打開監控屏幕展示給唐萬澤。
「我記得雷佬在給陸局的結案報告里說過單樂左右搖頭是在思考,說他在進行內心的掙扎。但,看!」唐萬澤截下了那段單樂搖頭到捂嘴的畫面,把頭轉向了阿斌,「相比于思考,你覺得這個動作更像是什麼?」他站了起來,模仿了幾遍那個動作:「像這樣。」
「這個動作應該是在聽,左右搖頭是為了確定聲源的位置。」阿斌摸著後腦勺。
「對!他正是在聽!那他能聽什麼?女孩又為什麼在樹林?」唐萬澤面露喜色,「這兩個線索串聯起來,稍微思考一下就可以知道單樂聽的是女孩的聲音!他之所以會進入樹林是因為他聽到了女孩的聲音!我讓老羅去查了女孩身邊最近發生的事,他待會應該就回來了。」
果不其然,兩人剛走出監控室,那個叫老羅的警察就拿著一份資料回來了:「唐隊,他們查出來了,那個女孩是外地的一名大三學生,她談了三年準備結婚了的男友在前幾天突然和她分手了,女孩悲痛欲絕,就微信發消息威脅她男友說當天晚上上吊給他看,她男友認為她在胡鬧便沒有理會,就回復她說『死就死吧』,沒想到女孩真的就上吊了。」
「哈,果然。」唐萬澤一拍大腿笑了,「現在案子全部過程就出來了。單樂因生意失利而半夜去樹林散心,忽然聽到樹林里有女孩的哭聲,他馬上打著手機電筒走進樹林尋找聲源,就看見女孩正準備上吊,雙手握著繩子在哭。單樂上前去安慰女孩或和女孩說話,這是我的猜測,女孩在他的安慰下放鬆下來,單樂便和女孩在樹林里並肩走路。在走的過程中他仔細地觀察了女孩,發現她秀色可餐,他生意上的失利讓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就心生歹念,想在死前爽一下,便打算強暴女孩,然後自首之類的。然而事實是殘酷的,他把女孩騙到那片草叢裡,脫下褲子,企圖把她壓在地上,女孩不停地掙扎,她的腿正好踢到了單樂的陰.囊,單樂一下子昏了過去。女孩受驚,以為他已經死了,便將單樂拉到自己原先上吊的地方將他偽裝成上吊的樣子。她於是步行往東側小橋走,一邊走一邊心事重重,準備離開樹林時她忽然想到外面有監控,便轉頭跑向西側小橋繞遠路。我在女孩的身上沒有找到手機,加之她跑動的位置說不受路燈照明的,也就是說女孩是在黑暗中奔跑的。準備到河邊時她被石頭絆倒了,翻了一個滾跌入排水道,後腦勺被東側水泥壩撞擊導致她短時間內昏迷。幾分鐘后女孩溺亡了,次日凌晨的那場大雨讓蓄水池爆滿,於是山莊開閘泄水,女孩的屍體就被大水沖向了山莊外的污水過濾池,她的衣服被劃破從漏洞進入下水道,而她的屍體卻被卡在了過濾網上。如果雷佬還在負責這起案子的話,女孩的屍體恐怕腐爛了都不會有人發現,到時候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結案了?」老羅問道。
「不。這案子很有趣。」唐萬澤搖了搖頭,「你難道不覺得這個案子還有幾個疑點嗎?」
「啊?是什麼?」老羅驚訝了,手中的資料掉到了地上。
「女孩進入樹林前為什麼要刻意躲避監控?首先,她如果是為了躲避監控,為什麼要往樹林里深六棵樹左右的地方走而不是四棵樹,而後者在可以得到燈光的同時卻也可以躲避監控。其次,哪怕女孩按著她後來所走的路徑上橋也一定會進入西側小橋的監控覆蓋區,也就是她只要出了樹林無論如何都會進入監控覆蓋範圍。而且女孩在心情如此沉重的情況下為什麼要以如此快的速度奔跑?再有,我發現后兩枚腳印其實是東南-西北走向的,也就是女孩其實一開始是走到了樹林東南角邊界的,卻突然朝著西北方向跑起來,這到底是為什麼?還有以一個50千克女生的力氣真的能拖動如此肥胖的單樂並把他舉到繩圈裡讓他弔死?」唐萬澤一連提出了多個疑問,他慢慢地抬起頭看向阿斌和老羅,嘴角泛起一絲微笑,「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所以想躲避它?真的是她把單樂偽裝成弔死?為什麼在單樂進入樹林前後監控都沒有捕捉到女孩進入樹林的鏡頭?還有——」
「這個案子是否還有第三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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