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誅心 第二十一章 破業

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大病初癒的蕭康，站在奉天殿二樓廊道中，望著不遠處的長江水，負手而立，平靜問道「文義捨棄家眷，逃了？」

王一銘恭敬答道「逃了！」

「翊王那邊怎麼說？」

「因當日文義並不在奉天殿中，王爺認為此事需從長計議！」

「是怕兵部大亂，影響北境局勢么？」

「老奴不知！」

蕭康雙眼一眯，回過頭雙眸帶著盎然的殺意，平靜道「此番亂局兵部難辭其咎，周尚身為兵部尚書識人不明，你代袁伯明走一趟吧！」

「喏！」

王一銘出宮的動靜不大，但卻瞞不了有心人，當蕭軻與杜厲踏入天一樓的大門時，他身體一震，帶著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皇宮！

「防衛如此嚴密的金陵，居然讓文義跑了，陛下豈能沒有怒氣？加之此役前後，兵部拿不出任何應對方案，周尚書罪責難逃。」

聞聲，蕭軻深深地看了一眼躬立在側的杜厲，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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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隨自己十幾年的鐵鞭被斷，周詡怒氣橫生，手中的半截鞭子被他灌注真氣化作一把鋼鞭，惡狠狠地向方凡砸去。

真氣早已耗盡的方凡哪敢力敵？三步並兩步，迅速向後飛躍！

另一邊高晉離趁機拾起長刀，足尖一轉，再次劈出一道刀芒，替方凡解圍。

未曾想周詡的目標根本不是方凡，感知後方刀芒襲來，他得意一笑，陡然消失在原地。

砰，噗！

高晉離的全力一擊，盡數打在了方凡的身上，若不是有覆雨劍替他攔住勁氣，此刻他怕是早已身首異處。

「凌塵小心！！！」方凡奮聲大吼道。

「凌瘋子！！！」

「去死吧！！」

日輪當空，迎著夕陽的餘暉，凌塵原本激蕩的內心不知為何突然平靜了下來，南明離火刀再次燃起熾熱的火焰。

「三年舊業掩於心，你...不累么？」隨著縹緲的聲音，一股寒意從天而降。

鋼鞭在手的周詡愕然一愣，抬頭向半空看去，卻見空中飄起晶瑩剔透的冰晶，借著夕陽，炫彩奪目。心懷驚懼下，周詡趕緊調出全部真氣護住周身。

「你要殺他，我便殺你！」

龍象撼天地，風雪現佳人。

方凡、高晉離二人見蕭雪芯出現，心神大定，趕忙掠到凌塵身邊，扶住神情平靜的後者，擔憂道「沒事吧！」

凌塵面無表情的晃了晃腦袋，輕聲道「不用管我，去幫陸振明，決不能讓馬車中的人逃掉！」

兩人聞言，對視一眼，緊忙衝上馬車。

周詡見狀，一邊動用內勁震碎如附骨之蛆一樣的冰雪，一邊用斷鞭胡亂向凌塵三人掃，不過鞭子的優點亦是它的缺點，軟巧靈活的鞭子當不小心沾染上冰雪后，漸漸有被凍住之勢，像是一條失去活力的蚯蚓，僵硬地扭動著身軀。

「哈哈哈，世人皆言蕭氏雪芯恩怨分明，玉x肌功摒棄情愛！沒想到你最終還是過不了情字一關，蕭嘉的死才過三年，你就又對這小子動了情，我看玲瓏宮也不過如此！」周詡眼見戰局扭轉，氣極敗壞的對空中譏諷道。

「冰魂雪魄！」

一道女聲從空中傳來，聲音毫無情感波動，聽起來甚至比冰雪還冷上三分。被周詡震散的冰雪突然在空中凝出一把長劍，被蕭雪芯握住，這一刻天地變色，一片雪白。

誰知在周詡快要被冰封住的那一瞬，嘴角忽然挑起，回身奮力一擲，斷鞭宛如被賦予生命一般向凌塵襲去。

「跟我一起陪葬吧！」

急速的斷鞭像流星，在空中畫出一道美麗的光痕。凈輪高手臨死前的全力一擊，即便是蕭雪芯也不敢硬抗，更何況凌塵還只是二品境界。

「快躲開！」波瀾不驚的容顏上浮現出一絲驚恐，空中的風雪在凌塵前方形成一道道冰牆，替他爭取時間。

聽到蕭雪芯的喊聲，凌塵破天荒的笑了笑，望著因冰牆時隱時現的斷鞭，單手舉起長刀，喃喃道「躲？我都躲三年了，還能躲去哪裡？你說的對，把業障藏在心中確實很累，倘若今日我能僥倖活下來，你能帶我去鷹峽谷看一場雪么？」

不待蕭雪芯回答，斷鞭已至南明離火刀的攻擊範圍內。

「業火煉心，破障！！！」

熾熱的匹練與斷鞭相撞，漫天風雪頃刻之間被蒸發殆盡，化作虛無。

「凌塵！！！」

回過頭見到這一幕的方凡於高晉離牙呲欲裂，捏碎面前敵人的喉頸后，二人迅速掠向凌塵。

「你真的該死！」蕭雪芯腳踏虛空，冰冷的望著周詡，寶石般的眸字迸發出滔天殺意，冰雪凝成的長劍瞬時穿破對方喉嚨，身體隨之破裂與冰雪一起消散在天地間。

冰雪散盡，餘暉重現。

解決掉周詡，剩下的黑衣人對陸振明根本構不成威脅，再加上族內的私兵及時趕到，黑衣人死的死傷的傷，場中只留下一輛孤零零的馬車。

撿回一條狗命的凌塵被方凡兩人架著走到蕭雪芯面前，躬身行禮，嘿嘿笑道「多謝長公主的救命之恩！」

「...」

有情似無情，瞧著滿臉血污嘻嘻哈哈的凌塵，蕭雪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停留在身邊的冰雪長劍赫然炸裂，嚇得高晉離跟方凡渾身直哆嗦。

「怎麼辦？」

「死道友不死貧道，撤！」

誰知凌塵好像早就猜到這兩兄弟想做什麼似的，哪怕是渾身無力，左右雙手也死死地鉗住二人肩膀。

「別走，我害怕！！！」

三人的對話聲雖然很小，但絕對瞞不過龍象境的蕭雪芯，美眸掃過強作鎮定的凌塵后，蕭雪芯嘴角微揚，轉身便離開了廬江上空。

舒了一口氣的凌塵正想感謝兄弟兩人沒有拋棄他時，一口棺材從天而降，直插在凌塵面前，露出裡面那具跟其長得一摸一樣的屍體，四目相對，默然無聲。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清冷的聲音消弭在三人耳旁，高晉離一反常態的沖凌塵豎起大拇指道「不說別的，凌瘋子，你這膽量我...佩服！！」

方凡在一邊目瞪口呆的接道「高晉離，今日你我破天荒的合拍！」

「滾！」凌塵與面前被冰封住的屍體，大眼瞪小眼，虛弱道。

擒住文義，收服陸家，凌塵的計劃算是完成了大半，剩下的便是借這個由頭派出天一樓整頓江湖，分化世家，逐一擊破楚國各地的頑固勢力。

返京的途中，高晉離在馬車上驚訝問道「那一刀沒有讓你踏入一品？」

「踏個屁！」凌塵癱靠在文義身邊，翻著白眼解釋道「斷鞭進入我的攻擊範圍時，早被她卸去了大半力道，再加上那時周詡的奇經八脈被凍住，調動的真氣能有幾許？」

「奮力一擊，總有些收穫吧？」方凡蹙眉問道。

凌塵把昏死過去的文義推到一旁，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點頭道「收穫頗豐，離火功進階到了第二層！」

「....」

聞言，兩人愣了半晌，隨即高晉離一臉正經的對方凡道「方凡，我現在想幫他穩固一下境界，你別攔我！」

方凡羨慕瞥了凌塵一眼，贊同道「今天咱倆又很合拍！」

打打鬧鬧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三兄弟便回到了金陵。

掀開車簾，抬頭望了一眼城門上頭的金陵二字，凌塵心中五味雜陳，正想開口詢問金陵最近有什麼趣事時，瓮城內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向馬車奔襲而來。

「吁...」

一陣狂風吹過，馬車前四五匹馬，前蹄躍起，堪堪停在馬車前方。

久住金陵的百姓都知道，在三年前，金陵城有四伙相互看著不順眼的紈絝，稱霸著金陵四城，分別是東城凌，西城高，南城沈，北城王，而這其中最讓人惹不起的便是高楉，高家的嫡長孫。

「呦，這不是在北燕擒拿住慕容秋瑟的凌大公子么？」高楉坐在戰馬上，歪著頭，臉上帶著戲謔之色，譏笑道「前些日子我聽說凌大公子命隕長江邊，心裡感慨這長公主該怎麼辦，沒想到這才過了幾日，凌公子又活蹦亂跳的出現了，不知你想好怎麼跟陛下解釋了么？」

馬車上，高晉離掏著耳朵，伸出腦袋，反譏道「大白天的誰家把野狗放出來亂咬人了？方凡是不是你小子從小養的那隻？」

「對不起，我出門時忘記給他栓鏈子了！」方凡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高楉瞥了一眼從車簾探出頭的兩人，冷笑道「你倆不主動跳出來，本公子還真不好動手呢！來人給我拿下！」

高晉離不屑的笑道「看在本家面子上，我提醒你，沒事你就多讀讀書，虧你爺爺還是文昭閣大學士呢，你一介白身，憑什麼指揮人抓我倆？你當你是蕭老四呢？」

「大逆之輩，人人得而誅之！」高楉好似有什麼依仗一般，怒不可遏的指揮著手下人圍了上去。

察覺到不對的三人相視一眼，緊忙跳下馬車，衝突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