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篇日記

第十六篇日記

幾分鐘前。

別墅外打鬥的動靜轟轟烈烈,被家入硝子治療過的學生們和醫護人員擠在角落瑟瑟發抖。

「那個……」最後一名接受家入硝子治療的學生咽了下口水。親眼看著沒了半截的小腿長出來,那是怎樣一種新奇又驚悚的體驗啊。

可是比這更恐怖的是,他們現在還待在一個屋外槍聲震天、屋內天花板簌簌往下掉渣,隨時都有可能坍塌的房間里。

「什麼?」家入硝子專註治療,頭也不抬地說。

「我們……不用去避難嗎?」他弱弱地發問。

打電話向「窗」說明情況的山田昌平正好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他回過頭,條理清晰地替家入硝子回答了這個問題:「首先,房子的構造姑且還算牢固,這種程度的衝擊,短時間內是不會塌掉的;其次,這裡地處偏僻,人煙稀少,所有人一起進行移動的話,目標會變得很大,反而成為敵人的靶子;最後,待在五條同學的眼皮子底下,你們才是最安全的。」

「……」學生們面面相覷。

儘管心中仍有疑慮,但之前與家人通過電話,身上的傷也被治好,他們對眼前幾人還算信服,都願意聽話,被山田昌平安撫下來后便不吵不鬧地待在了一處,沒有四處走動。

與謝野走到窗邊,準備將窗帘掀開一個角,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

然而他剛伸出手就被山田昌平阻止了。

「咒靈中不乏對視線敏感的。」山田昌平認真地提醒道,「一旦察覺到『自己被發現了』,它們就有可能暴起傷人。這一點需要注意。」

與謝野受教地點點頭並道了謝。接著他想到五條悟,指指外頭,好奇地問山田昌平:「那傢伙戴墨鏡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那傢伙」指的是誰不言而喻,山田昌平不假思索地道:「五條同學算是例外中的例外。」

「咦?」與謝野疑惑,「什麼意思?」

山田昌平感嘆著說:「他很強,能夠自如地收斂氣息,在被咒靈察覺到之前,他就已經將其解決了——這是指『普通的例外』。在此之外,他還是少有的,單憑存在就能威懾大部分咒靈和詛咒師的傢伙。」

與謝野聽得直起雞皮疙瘩,表情微妙極了:「這麼說未免太誇張了吧?」

哪料山田昌平卻認真道:「並非誇張,我只是說出了事實。」那可是一出生就打破了整個咒術界平衡的五條悟啊。

「……」意識到山田昌平確實沒有在說笑,與謝野驀地沉默了。

現在想想,初見時,五條悟只是摘下眼鏡就將自己看不見的蠅頭祛除了,會不會是因為……咒靈被他嚇跑了?

嘶——好像不是沒可能啊!

「那他為什麼要戴墨鏡?」與謝野話音一轉,突然發出了靈魂拷問,「單純耍酷?」

山田昌平大概是沒想到與謝野話題跳轉得那麼快,莫名有種被飯糰噎到的感覺。

五條悟到底在這小孩心中留下了怎樣不靠譜的印象啊……雖說這個問題兒童有時候確實挺不靠譜的。

「因為他有雙特殊的眼睛啊,一看就知道了吧?」山田昌平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在咒術界有著『數百年才得以一見』的評價。與之有關的更多信息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就不在此多說了。」

原來如此……

回想起那雙漂亮璀璨得如同藍寶石的眼睛,與謝野竟然沒覺得很意外。因為那一看就是雙貼著「與眾不同」標籤的眼睛。

兩人交談的時候,最後的幾聲槍響也停止了。

外面總算是安靜了下來,這也讓側廳里的人聽到了由遠及近的、車輪與不平地面的摩擦聲。

「車子?」山田昌平皺了皺眉,「這個時候會是誰過來了?」

他已經打電話通知了「窗」的同事,讓他們儘可能地阻止開往這邊的車輛,那為什麼還會有人開車過來?難道是敵方的援手?

「敢從我們手上搶人,做好以死謝罪的準備了嗎?!」

囂張又清脆的女童聲音響亮無比,讓待在側廳里的眾人聽得一清二楚。

包括山田昌平在內的幾人滿頭霧水:「小孩子?」

與謝野聽到這個聲音后卻是一愣,覺得有些耳熟。

他仔細回想了下,驀然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將他從軍方設施中接出來的蘿莉軍官啊!

山田昌平還在糾結要不要掀開窗帘查看一下外面的情況,他就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人拽了拽。

扭頭一看,與謝野撓撓臉,有些不自在地說:「應該是來找我的……」

「……?」山田昌平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叫做「應該是來找我的」?

這時家入硝子在旁邊提了一句:「軍警?」

山田昌平這才想起來,與謝野是被他們從半道強行帶回來的啊!

再回想一下剛才那蘿莉說的話,山田昌平頓時臉色煞白。

這這這……五條悟該不會直接和軍警打起來吧???

很顯然,與謝野也是這麼想的。

他道:「我覺得我還是出去一趟比較好,要是他們真的打起來可不妙。」

來到大阪前,與謝野就和軍警談好了條件。他知道軍方需要他用異能力做些什麼,同樣也十分清楚他們要將他帶回去的決心。

咒術界人數稀少,他們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該再摻和進軍警的事務中。一旦雙方有了糾纏,日後還能輕易脫身嗎?不可能的。

山田昌平慘白的嘴唇哆嗦了下,猶豫道:「可是現在出去……」萬一遭到詛咒襲擊怎麼辦?

與謝野:「你不是說那傢伙身邊就是最安全的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五條悟之前讓他看好與謝野,要是貿然跑出去的話……

山田昌平有些犯難。

與謝野直接下了一劑重葯:「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他們打起來,咒術界和軍方發生碰撞、產生糾紛?」

「!」山田昌平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真要發展成那樣,咒術協會高層會扒了他的皮的!

屋外。

黑色轎車停在了離五條悟十米不到的地方。

「什麼嘛,你又是誰啊?」五條悟雙手插在兜里,歪頭打量著這個估計還沒他大腿高的軍裝小蘿莉,擺出一副嫌惡的嘴臉,「說到底,那個小鬼到底哪裡好了?一個個都抓著他不放。」

「看來這是承認那傢伙在你手裡了。」站在車頂上的大倉燁子哼了一聲,輕盈地從車上跳下來,雙手抱在胸前,以不容拒絕的語氣道,「那麼接下來,我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回答。」

對話間,她身後的兩輛黑色轎車停了下來。穿著軍裝或黑西服的部下紛紛下車,端槍上前,迅速將五條悟包抄起來。動作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一看就知道經過嚴格的訓練和無數次的演練。

五條悟的眼神忽地一閃。

不對勁,這些傢伙才是帶與謝野來大阪的軍警。

既然如此,之前那群二話不說朝他開槍的傢伙,究竟又是誰派來的?

解決那群既不是詛咒師又不是異能力者的傢伙,根本花不了五條悟幾分鐘的時間。

可就當他想抓個人問問的時候,這群傢伙像是知道反抗、逃跑無望,竟然不約而同地舉槍自盡。

五條悟被他們乾脆利落的自裁弄懵了,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阻止他們的行動。

更巧的是,這些人剛剛死去沒多久,大倉燁子帶領的軍警就趕到了。

「燁子小姐!」三橋端槍對準五條悟,眼神卻沒落在他身上,而是破破爛爛的別墅大門裡面。

越過滿地狼藉、到處都是碎木玻璃的大廳,三橋注意到了兩輛黑色轎車。車身被碰撞擠壓得面目全非,但是其中一輛車的車牌號,三橋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之前失去聯絡信號的調查人員開的車!」

聞言,五條悟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意外。

大倉燁子「嘖」了一聲,看向五條悟的眼神越發冰冷。

她肅著臉,厲聲質問:「現在問你三個問題。第一,街上那場爆炸是不是你做的?第二,誰派你來的?第三,抓走醫生的目的是什麼?」

這都是些什麼問題啊?

五條悟抓了抓頭髮,心中莫名生出了些許煩躁。

現在想來,從那兩輛黑色轎車破門而入開始,整件事就透著不對勁。他總感覺這件事正在朝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下去,如果不能阻止的話……

這麼想著,別墅裡面突然傳來兩道熟悉的腳步聲。

五條悟下意識地回頭,透過碎玻璃窗,他看到與謝野和山田昌平一前一後從側廳小跑出來。

「!」

這個瞬間,五條悟驟然察覺到了什麼,眼睛微微睜大,揚聲沖與謝野喝道:「站住!」

與謝野和山田昌平被他嚇得一愣,頓時停住腳步。

幾乎就在下一秒,與謝野身前的地面黑洞大開,一隻足有五人環抱粗的蟲狀咒靈「嗖」地鑽出來,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山田昌平眼疾手快地朝與謝野撲了過去。

然而這個時候,看不見詛咒的三橋卻以為他要抓與謝野當人質,手.槍對準,扳機一扣,「嘭嘭」兩槍,先後打中了山田昌平的小臂和大腿。

「啊!」

半空中的山田昌平慘叫一聲,身體驟然失去平衡,堪堪將與謝野從咒靈嘴下推開,自己則因為反作用力摔在了另一邊的地上,中槍的部位鮮血橫流。

與謝野猝不及防被他一推,腦袋重重磕在地板上,頭暈目眩,半晌爬不起身,手臂也被旁邊的碎玻璃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就在此時,他的側面又打開了一個黑洞,一隻身體臃腫的咒靈從裡面鑽了出來,指甲尖銳的手徑直伸向與謝野的腦袋。

五條悟身上驟然爆發出強大的殺意。可他剛想動,卻被速度極快的大倉燁子攔住:「你的對手是我!」

「給我滾!」五條悟額上青筋暴起,術式「蒼」發動!

準備舉槍突入別墅逮捕「同夥」的軍警們,竟然像異性磁鐵般互相吸引,「咚」地一聲重重撞在一起。

大倉燁子在五條悟發動術式的時候,敏銳地察覺到了周身氣流的異常,憑藉直覺迅速跳離原地數米。

雖然沒中招,但她也因此露出了空檔。

五條悟一記踢腿來得又急又快,大倉燁子急忙雙臂交叉試圖格擋,卻不料這人的力氣超乎想象,竟將她踢得倒飛出去,一連砸斷數棵大樹才堪堪停下。

沒了人擋路,五條悟腳下的地面「轟」地塌陷,裂出蜘蛛網般的紋路,整個人就像炮彈般彈射出去,五指成爪,目標直指將與謝野從地上抓起來的詛咒!

「給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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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謝野醫生的醫療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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