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抉擇
新皇登基,自然少不了封賞文武百官,接著又是減免賦稅、大赦天下,除罪大惡極者之外,或減免或赦免。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一直跟隨新皇鞍前馬後的洛長安、裴玖等人卻反被以謀逆罪名關押,等候處罰。
朝堂之上,姬容睥睨群臣,雖志得意滿,也不免心生落寞。
兵部尚書上前奏報:「稟陛下,北境主帥聽聞陛下登基,已下令退兵,並修書致賀,願結永世邦交。」
姬容冷哼一聲道:「如此興師動眾,只憑一紙書信便想全身而退,莫非是欺我大涼無人?」
「陛下所言甚是,只是我大涼如今社稷初定,不宜大動干戈,以微臣之間,不如且先與其修好,再徐徐圖之。」
「便如此辦吧,此等瑣事,著令鴻臚寺負責即可,不必再奏。」
「陛下聖明,臣遵旨。」
「放開我,姬容哥哥……」殿外傳來急促的呼叫和雜亂的腳步聲。
「郡主,不可啊,陛下正在與百官商議朝政……」殿前侍衛長拚命攔住飛鳳郡主。
姬容皺眉道:「何事如此喧嘩。」
一旁的太監輕聲回道:「陛下,好像是飛鳳郡主。」
姬容一揮手:「讓她進來。」
定國候攔住了滿頭大汗的飛鳳厲聲呵斥道:「胡鬧,陛下面前口無遮攔,成何體統。還有這是你亂闖的地方嗎?快給我滾回家去。」
姬容卻道:「無妨,飛鳳你如此匆忙闖殿,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飛鳳穩了下情緒,上前行禮道:「陛下,飛鳳斗膽想問一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宋冰姐姐還有洛長安等人?」
姬容臉色有如磐石,看不出一絲變化:「洛長安潛伏朕身邊十數年,雖未有謀逆之舉,然其心可誅。至於宋姑娘,朕已決定立其為貴妃。」
此言一出,眾臣皆嘩然。洛長安一介武夫,自然是沒多少人關心。而皇帝立妃,雖說是私事,然而皇家的私事確實國家之大事,草率不得。
禮部尚書面露難色,第一個出列上前奏道:「陛下,這宋冰姑娘雖說才貌雙全,但終究是鄉野女子,若輕易立為貴妃,於禮不合,恐為天下恥笑。」
眾臣也是交頭接耳,反對之聲頗多。
姬容沉聲道:「楊尚書之意,是說民間女子便不配入我皇室?你可知這是對父皇大不敬?」
楊尚書登時汗如雨下,朝堂之下也霎時緘默。眾人這才想起,龍椅上坐著的姬容,正是來自民間的陳妃所生。雖說先皇當時立陳妃也是獨斷獨行,但畢竟已成事實。更何況先帝素來賢明,此時任誰也不敢詆毀先帝。
「老臣失言,不敢奢求陛下寬宥,只是這立妃之事,請陛下三思啊。」
「朕意已決,不得多言。你既知罪,即日起便到先帝陵前懺悔去吧。」姬容不怒而威,眾人不敢再多言半句。
飛鳳仍不死心,又上前一步道:「姬容哥哥,你忘記了這些年是誰為你出生入死,忘記了一路共赴患難的故人嗎?」
姬容依然不動聲色,卻也不再理會飛鳳,只是冷冷說道道:「眾卿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國法禮法,卻忘了朝堂之上還有君臣之禮嗎?」
定國候趕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老臣教導無方,衝撞了陛下,罪該萬死。懇請陛下體諒小女年幼無知,容臣領回家中嚴加管教。」
飛鳳被誠惶誠恐的定國候拖走了,她實在想不明白,以前那個雖然霸道,卻秉性純良的姬容哥哥,怎麼會一下子變成了這般模樣。
也許人都會變,更何況是皇帝,自古以來能坐上那個位置的就沒有幾個簡單的。
定國候出乎意外地並沒有責罵飛鳳,反而是語重心長地告誡:「以後陛下的事情你就少過問,不要再惹禍上身了。」
飛鳳沉默不語,心裡只有默默嘆氣。
非但飛鳳想不明白,被幽禁在深宮的宋冰也想不明白。
這些天被幽禁的日子裡,雖說每天衣食都有宮女太監伺候,然而身邊卻連說話的人都沒有。甚至在宋冰想從他們身上打探一些關於玉婉和長安的消息也幾乎不可能,似乎有意在迴避她。
直到有一天,姬容再次過來探望。
「朕已經昭告天下,從此以後你便是朕的貴妃……」
宋冰冷冷打斷:「如果我說我不同意呢?」
這樣的回答也在姬容意料之中,她向來如此。他柔聲道:「朕希望你能好好考慮……」
「不必了,」宋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姬容的大豬蹄子,默然回道:「你所做的都是你想的,可你有沒有替別人想過?你有沒有問別人願不願意?我嚮往的是自由陽光無拘無束的生活,我喜歡的是正直善良有情有義的活生生的人,不是你這樣冷酷暴虐玩弄心計把任何人都能當作棋子的機器。」
姬容無言以對。
「如果可以選擇,朕也希望做一個平常人,從小到大,自己的命運就不是自己選擇的。到今時今日,也是形勢所迫。你說朕不考慮別人的立場,那你想想,換做是你,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逼不得已就可以選擇犧牲別人么?」
「江湖與廟堂,從來都是血雨腥風,身處其中,難免會被波及,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算了,人各有志。我不想和你說這個。陛下萬金之軀,當以國事為重,莫要無端耗費在兒女私情上。」
「你要怎樣才能領朕的情?」
「除非你能放棄皇位。」
姬容:……
宋冰冷冷道:「果然你還是猶豫了,在你心中只怕皇位才是最重要的吧。」
姬容嘆了口氣,「非是朕眷戀皇位,只是如今天下初定,如我大涼因為國君之爭再次陷入內亂,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
「對了,你把長安和玉婉他們怎麼樣了。」
「已經處死了。」
宋冰聞言如遭雷擊,身體一陣搖晃幾乎暈倒。姬容趕緊扶住了她。
「你放開我,你這個暴君,昏君……」終究急火攻心,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