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事情很快傳滿整個年級又悄無聲息的被別的事情掩蓋,其中劉明叫林柯去辦公室問過話,林柯老老實實地交代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劉明也只是告誡他別再犯了便放他回教室了。
在六月的第一隻知了鳴叫之後夏天終於姍姍而來。今年因為開學早一點的緣故六月底便是文理分科考試,而學霸和學渣很快要按照成績分成三個等級了。為了能繼續跟林柯做同桌,齊宇也是鉚足了勁兒在學,經常夜裡找嚴昭給他補習,二人熬到凌晨一兩點多鐘,周雅好幾次早上去叫他們起床的時候都發現齊宇直接就在嚴昭房間睡了一晚上。
由於勤學苦練,齊宇的分數有了很大的進步,但是他知道自己還不夠,每天都在拼著命,讓班上好些人嘆為觀止。
其實除了齊宇以外班上還有好些個學霸都比之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一到下課就趴著補覺,也不知道晚上到底熬到了幾點,原本熱鬧的班級開始變得沉默了,學渣還是那樣一下課就溜出去了,相處了一年的班級面臨即將別開的處境,有人感慨有人愁,明明不是高三畢業,明明還是一個學校的人,只是因為一個分班而已,但兩個月過後,這個存在於時間夾縫裡的班級將不復存在。
相處了一年的同學,可能還會再分到一起,也可能只會在樓道里經過時遇見,然後相互說一聲「嗨」又或者一句話都不說只是相互一笑便擦肩走過。
知了越來越聒噪,小賣部的可樂和酸奶來不及帶回教室就化了一手的水,齊宇和林柯身後的空調面前又被打完球回來的男生佔滿,每天齊宇都會花幾分鐘的時間把他們趕走,每天也就這麼一會兒的熱鬧,笑笑過後又是沉默,月底在此悄然而至。
這是齊宇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緊張,明明坐在空調面前對著吹還是出了一身汗,當然這不僅僅是因為即將面臨他人生的一個分水嶺,還有一個原因是林柯的生日快到了。
算了算時間林柯生日那天剛好考完試,就可以趁機送他禮物了。要知道林柯這人怕麻煩別人,也不喜歡別人無緣無故送他東西,就像齊宇送他多少酸奶他就會花同樣多的錢送齊宇可樂。
但是生日就不一樣了,既然是生日送的禮物再還回來的話也就太見外了些。
齊宇已經很久沒有逗林柯了,因此林柯對他又是一副客客氣氣的態度,只是比別人要好些,至少考試前會對他說一句:「加油!」
齊宇拍了拍他的肩:「你也是。」
林柯點點頭,齊宇又道:「稍微把第二名甩個幾十分就行了。」
林柯:「……」
考試鈴聲響了又響,沉默的考場里窗外知了的聲音格外清晰,掩蓋了筆尖與試卷摩擦發出的沙沙聲,日吹日落兩個輪迴后最後一堂考試鈴響,整個校園立刻打破了寧靜,同學們從考場蜂擁而出,各自回到教室,大家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彷彿擺在眼前的分別並不存在。
林柯邊收拾東西邊問道:「怎麼樣?」
齊宇揚眉:「簡單,穩了。」
林柯拉上書包,淺淺一笑:「嗯,那走吧。」夕陽沉淪餘下暖暖的光,打在林柯的側臉上,立體的五官更加柔和,特別是長長的睫毛猶如蝶翼一般卷翹,只是下一秒那睫毛的主人轉過頭來,問道:「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收拾東西走了?」
「噢,馬上。」齊宇回過神來,飛向雲端的心又回到胸腔里猛烈地跳動著,胡亂收拾了東西之後二人離開了那個教室,那個門牌號上寫著高一十三班的教室,下一次最後角落裡坐著的就不是他們了。只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下一次他和林柯還會是同桌,只是換了一個教室,換了兩張桌子兩張板凳,換了附近的那幾個人而已。
「林柯,」二人沿著茂密的梧桐樹下,踩著乾淨的石板路,齊宇忽然開口叫住了林柯,林柯應聲:「怎麼?」
「生日快樂!」林柯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一句話,不是來自那個叫趙香燕的女人的,更不是那個叫展濤的男孩的,而是這個他不曾告訴過自己生日的同桌,一直把他當朋友當兄弟的同桌。
「你……你怎麼知道我的生日是今天?」六月二十九日,這個齊宇記了十幾年的日子,甚至比自己的生日還熟,比自己的生日更激動,更興奮。只是他不能說,不能告訴他自己早已將這個日期熟絡於心,只能扯謊道:「啊,這個嘛是之前來學校報到的時候在劉明桌上看到的,你說巧不巧,正巧看到的就是你的資料。」
林柯沒去想劉明沒事兒把他的資料擺出來幹嘛,也沒去想齊宇為什麼會去記住他的生日,只是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心裡灌,不疼,是甜的,像是蜂蜜,又像是他愛喝的酸奶。
「謝謝。」原來生日快樂四個字的真的是有用的,遠比任何貴重的禮物更讓人心滿意足,因為說這句話的人恰好在他心裡佔了一席之地。
「謝什麼,禮物還沒送就開始謝了,走,咱倆趕緊把車取了我帶你去個地方。」齊宇有點急不可耐了,他知道林柯最想要的禮物是什麼,無關金錢無關名利,他想要的是放肆瘋鬧一場,擺脫那張堅硬的偽裝,丟開那些條條款款的束縛,無所謂好學生好孩子的頭銜,去囂張去張揚。
所以,齊宇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麼個地方——遊戲廳。
他知道林柯會玩遊戲,只是近幾年出來的手機遊戲他再也沒碰了而已。林柯他想玩,他也想像嚴昭他們幾個一樣找個地方掏出手機玩幾把,然後趁著最後幾分鐘沖回教室,他也想跟自己的朋友一起大吼大叫,像個他平時口中說的瘋子一樣開罵跟對方互罵……
齊宇早就知道林柯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是他不能教林柯玩手游,林柯自己也不會主動去沾染,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林柯真的邁了這一步就怕很難收回。不過遊戲廳不一樣,大吼大叫一晚也好,氣得摔機器也好,過了這一天他們就再也不會來了,林柯還是原來的林柯,齊宇還是那個齊宇。
穿過狹窄的小巷又從人家院子里繞過,彎彎繞繞一大圈子之後林柯終於見到了齊宇想帶他來的地方。從一道小門推門而入之後才發現這是一個遊戲廳,這個遊戲廳跟普通的遊戲廳不一樣,這裡人很多,看樣子都是些學生,不過看好多人都穿著校服,看樣子也是出來發泄一頓的而已。
這個遊戲廳很大,有投籃遊戲的,有跳舞的,有抓娃娃的,打撞球的,還有溜冰場……一看就不像是應該從那麼一道小門進來的樣子。
林柯倒是沒有多驚訝為什麼齊宇會帶他來這裡,而是問道:「為什麼帶我從後門進來?」
一般這個時候對方應該會說有什麼難言之隱,比如前門有人要幹嘛幹嘛,或者走後門進來不收費之類的,而齊宇的回答就比較新鮮了:「噢,沒找到前門。」
很好,沒找到前門,待會兒他們倆還得灰溜溜地推後門出去,畢竟車還鎖在後門呢。
「想玩什麼,我陪你。」很久違的一句話,又或者印象里根本沒有這麼一句話。
「溜冰吧,有點想試試,不過我不太會。」很好,這個選擇就很棒,看來這是上天的指示了。
「沒事兒啊,我教你,我溜冰技術可好了,包會!」齊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帶著他去換上了溜冰鞋。林柯第一次學溜冰,動作還十分笨拙,不過學了一會兒之後已經可以放開齊宇的手自己滑了。齊宇為學霸的學習能力感到佩服又有點恨,林柯為什麼是個學霸呢?
不過林柯的腰是真的細啊,而且捏起來手感很好。
齊宇還沉寂在剛剛教林柯時趁機摳油的美妙之中,這邊林柯已經在溜冰場中間摔了一跤,坐在地上看著齊宇對著他笑。
行啊,敢情是來嘲笑我的!
齊宇其實是在傻笑,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林柯正在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那副害怕又摔一跤小心翼翼的樣子還挺可憐。
「誒,摔了怎麼不叫我,來來來,我扶你起來。」齊宇自認為熱情地向他滑了過去,剛收出手就被對方無情的伸腳絆倒了。
齊宇:「???」
林柯趁機在他肩頭按了一把起身向別處滑去,齊宇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了這位小祖宗正爬起來向他滑去,突然被一個人叫住了。
「誒?那不是齊哥么?」光聽聲音就知道,發出這聲音的是唐澤,「噢,林哥也在噢,好巧!原來學委也會來遊戲廳玩啊!」
林柯:「……」
齊宇:「……」計劃泡湯就在一瞬間,怎麼說呢,很想摁死說話的這個人。奈何說話的這個人不是一個人來的,嚴昭和周鑫他們幾個就跟在唐澤身後,看到齊宇和林柯之後均是一愣。
「喲,在這裡居然能看到林柯,神奇!」
「林柯是被齊宇硬拉來的吧?來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林柯:我謝謝你們。
齊宇板著臉滑到他們幾個面前:「你們來這兒幹嘛?」
「還能幹嘛?快活咯,怎麼滴,就只准你們來咱們不可以來快活啦?好了就不打擾你們了,咱們去玩別的了。」除了唐澤以外這幾個都挺有眼力見兒的,紛紛表示不會打擾他們二人。
「誒,既然遇到了就是緣分,幹嘛不一起玩?剛剛不是說要教我溜冰的嗎?」嚴昭一把架著唐澤的脖子,把他帶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雖然他們幾個去了別的地方,不過二人的好心情似乎都受到了影響,就像是兩個有著共同秘密的人忽然被一群人捅破,然後那一群人又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離開,可這兩人的秘密便也不再是兩人的秘密了。
唯有能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就是讓這個秘密稱為大家的秘密。
「林柯,去跟他們一起玩吧。」他知道林柯會拒絕,他也捨不得把林柯拿去跟別人分享,但是他又知道林柯渴望得到什麼,不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不放,而是真正的擁有他想要的,像拉著繩索從懸崖邊爬回地面一樣。
他啊,怕了太久了,好不容易抓到了救命稻草就已經知足了,害怕回到地面上再次被推落懸崖,但是齊宇知道他們不會,他們是真心想跟林柯成為朋友,只是林柯一直將她們拒之門外,誰也沒有捅破,誰也沒有說過什麼,只是這樣的僵局總得有個人來打破,而這個人必須是林柯,他只是引導,讓林柯自己打開門出來。
「我就不去了吧,畢竟不太會玩這些,況且……」林柯趴在溜冰場邊緣,明明是在跟齊宇說話,可眼睛卻是盯著唐澤他們幾個人的,他沒有發現自己的目光里有期待又有著抗拒。
他們正在玩槍擊遊戲,五個人笑成一團,似乎剛剛好容不下別的人了。
「你不會是害羞吧?一個大男生這麼害羞做什麼,你不會大家可以教你,你不懂可以問,我們這裡可沒誰會嘲笑誰。」很輕鬆的一句話卻勾起了林柯躍躍欲試的念頭。
他當然知道大家不會嘲笑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個什麼勁兒。
「走啦走啦,光溜冰多沒意思。」
齊宇催著他換了鞋兩個人去找他們五個人玩了,他們沒想到齊宇會主動放棄二人獨處跑過來找他們玩,愣了一下之後自然是非常歡迎了。
「來,林柯接著。」嚴昭給他拿了一把槍過來,林柯訕訕地接過之後低聲道:「我、我沒有玩過這個,不知道怎麼玩。」
「噢,來我教你」齊宇很主動,要知道對於槍他可是最熟練不過了,嚴昭立馬攔住他對林柯說道:「誒不行,我來,你不知道齊宇那個技術啊,嘖嘖,咱幾個中最差的,連唐澤都不如呢!」
「就是……誒不對,你這是在損我啊,我這技術就很差了嗎?」唐澤附和著突然發現了不對勁,反駁了半天只得到眾人的點頭:「對啊。」
唐澤:行吧,欺負我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齊宇被嚴昭推開之後就急了,要知道他媽是因為頭部中彈去世的,所以齊衡一直不准他玩槍,而嚴昭不一樣,嚴昭從小就是玩槍長大的,甚至還是嚴義親自教導過的,因此年紀輕輕槍術一絕,相比之下齊宇就顯得很可憐了。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了,他好歹也是當過幾年的警察的,當初練槍手磨出的繭子起碼有杯底那麼厚,只是重生之後沒了而已,當初他看著這細皮嫩肉的手的時候還感嘆過這手不夠帥,沒有經歷過磨礪怎麼配當他齊宇的手?
不行,得在林柯面前秀一把,這麼帥的事情怎麼能交給嚴昭來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