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血窟之戰(二)
土匪鐮刀隊區區兩刀就削減了商隊將近一半戰力,已是氣勢暴漲,再次揮刀而來。
正此時,商隊當中一串破空聲驀地襲來,見三道連珠飛箭掠過夥計們頭頂朝土匪射去。一名土匪眉心正中一箭,哼都沒哼一聲便一命嗚呼,旁邊兩名土匪見勢不妙連忙後撤,一人大腿股中了一箭,另一人揚起鐮刀將箭斬斷。
「小心暗箭!」站在外圈的陸絕風瞧見陣中局勢,連忙呼喝。鐮刀隊中兩名兄弟一死一傷,後續兄弟上前補上,這一回忌憚商隊中的箭士,都不敢像上一回那樣徑直迫近。商隊見衛狂歌的箭術讓血窟盜吃了癟,都精神一振,掃去了方才生出的畏懼。
燕羅在飄血樓時候,見識過不少的詭異兵刃,這巨鐮乍時懾人看似威力極大,可一回合下來,對其空門燕羅已瞭然於心,當即右手拖住齊眉棍,左手藏住獠牙匕首,一個箭步徑直衝入鐮刀陣中,吼道:「不要怕,進去貼身打!全都是廢物!」
這群土匪沒料到竟有人敢徑直衝進巨鐮陣中,都調轉峰頭朝燕羅砍來。可鐮刀揮舞範圍極廣,若要攔截燕羅身形,勢必要無傷自家兄弟,一時間這麼多土匪都不好橫掃揮舞,只能當頭來劈。燕羅當年在廬州時候,被陳天佑逼入漫天刀陣中訓練技巧,這六隻巨鐮與之相比如同兒戲,手足筋骨彎曲彈射,上下穿梭逼近也毫髮無傷。
被燕羅鎖定那名土匪何曾見識過如此滑溜的身法,見到燕羅逐步逼近,心中已生出絲絲畏懼,將鐵鐮橫起揮掃,要將其攔腰斬斷。可燕羅左手一擋,藏在掌心的獠牙匕首硬生生的將其攔下,大半人寬的鐮鋒從其左肩繞過後頸停在右臂,看似心驚膽顫,卻再也不能前進一分。那土匪沒發覺獠牙匕首,只以為燕羅竟徒手擋住自己的鐵鐮,已經駭的目瞪口呆。燕羅右手齊眉棍揚起,一道大圓弧提風帶氣,「嘭」的一聲敲在那土匪下頷骨上,此人半邊臉骨頓時暴裂凹陷,噴出一地碎牙鮮血,萎頓暈死過去。若是讓燕羅雙手同使獠牙匕首,這土匪此刻早就身首異處,可他心中提防現在人多眼雜,不好接連使用獠牙匕首暴露底細,只好用掩人耳目的齊眉棍做此一招。
兩旁土匪見又折了一個兄弟,無不火冒三丈,鐵鐮揚起霍然劈下。燕羅連忙後撤,雖躲了兩刀,可手裡的齊眉棍卻被斬作三段不能再使了。
「陳兄弟!接著!」姚天兵見燕羅失了兵器,連忙從貨車底層抽出一套橫刀朝燕羅擲去。
燕羅接過橫刀時候,衛狂歌又是三箭襲來逼退三人,替燕羅爭取了些許空暇時間。燕羅此時不退反進將身一滾,溜到鐵鐮另一邊,此刻這土匪右側空門大開,燕羅揚刀下劈,頓時將那人從右肩到左腰切成兩截。
燕羅這一進一退再一進,看似兇險無比,卻完美巧妙地卡住了土匪鐵鐮的全部死角命門,又有衛狂歌遠處掩護,連斬兩人後,商隊眾人齊齊喝彩,不再畏懼鐵鐮隊的攻勢。
反觀血窟盜這邊,這大當家面色陰沉,雙手握緊朴刀不住怒地發抖。也正此時,後方土匪朝商隊頭頂猛地擲來三大包物件,還不等商隊反應,又是三枚流石飛起將三個包裹擊破,猛地炸出一打團泥土灰塵,將整個商隊籠罩在一片煙塵蒙蒙當中。姚天兵面色一變,大呼不妙,對燕羅連忙道:「他們是忌憚衛狂歌的箭術,我得去護住他,你可要小心!」言罷,他連忙後撤往商隊正中去尋衛狂歌去了。與此同時,外圍血窟盜中有四人躍進戰圈,也正是朝衛狂歌所在位置殺去。
自鐵鐮隊被燕羅破了,血窟盜已經棄了鐵鐮不用,二十號人全部殺入戰圈,商隊這邊氣勢正虹,亦揚刀迎戰。血窟盜中顯然非常忌憚衛狂歌的箭術,雖有三包塵土掩護,可他們依舊在場中揚起地下灰塵亂人視力,霎時,戰圈中黃土飛揚,眾人亂作一團,只聽得一連串兵刃相接的鐵器聲。
燕羅目的本就是讓雙方亂斗,自己好趁亂了結了文昌歌的性命,當下戰局正如自己所想,於是便掩蔽在商隊貨車中,緩緩地朝文昌歌所在的位置摸了過去。
這血窟盜二當家帶著兩名隨從殺入戰圈,認準了領頭的文昌歌,徑直重來,口中呼喝道:「你就是帶頭的吧!受死!」
文昌歌與畢行健、錢不易、朱大原四人分立商隊當頭,見血窟盜帶頭三人殺來,畢行健吩咐道:「老七帶兩個夥計去突圍,撕個缺口先把貨車送出去。」錢不易聽了命令,立馬招呼旁邊兩個夥計,瞅准了血窟盜包圍薄弱的位置殺了過去。
站在陸絕風旁邊的賴無敵一步上前喝道:「做夢!」
文昌歌從抽出盤在腰間的九節鞭,一個鞭花暴旋刺來,「啪」的凌空炸響,將賴無敵驚退半步。文昌歌拖鞭橫步攔在當前,眉頭輕揚道:「莫不以為我好對付?」
畢行健知曉文昌歌深淺,他這一手九節鞭施展開來,尋常人極難近其方圓一丈,所以並不擔心他能否自保。反倒是眼前這個血窟盜的當家最為棘手,《摘星打穴手》乃是陸家的看家本領,畢行健曾聽聞摘星打穴手極擅長游身短打,一旦近身,其身法手法迅如奔雷閃電,眨眼間就能擊打軀幹四肢幾十處穴道,這些穴道雖不是命門死穴,但都能阻塞經脈氣血流走,令人內力運轉滯澀肌肉脫力,剛才一回合錯身就被此人連擊手臂上七八處穴道,半晌才恢復過來,如果不是反應激靈快速後撤脫身,怕是早就被這當家的剁成肉醬。
「既然如此……」畢行健暗自念道,棄了佩劍不用,從貨車下抽出橫刀拎在手上。應武商行的橫刀本屬朝廷軍制裝備,後來商行得來圖紙和技術,請了鍛造大家重新改良,如今的應武商行的橫刀比軍備橫刀更長更寬更重,應對貼身近戰更佔優勢。
陸絕風見畢行健換了件更長的兵刃,頓時明白他是怕了自己的摘星打穴手,不由狂笑道:「換了兵刃,那又如何,一樣死來!」
畢行健自知換兵之舉先露了怯意,不可再做守勢落了下乘,當即箭步強攻一刀斜劈將去。陸絕風亦將身一挺,朴刀橫掃而去。兩兵相接「當」的一聲,橫刀佔了重量優勢,又是應武商行名家手筆精良打造,頓時將朴刀刀鋒崩了個裂口,畢行健心中大喜,內力澎湃涌動,沿著刀身往前噴發。
陸絕風覺察朴刀上一股內力衝來,亦灌注一股內力正面迎上,手中一拍刀柄,那朴刀離手而去又陸絕風存留其中的內力迴轉,這股內力與畢行健的內力交錯,竟粘著橫刀刀身不住旋轉不見落下。反觀畢行健因這一股邪門內力一手兩刀相互吸引甩脫不掉,更因為那朴刀旋轉帶動橫刀震顫,擾的自己半邊身子氣息紊亂。
陸絕風的摘星打穴手本就是賣弄經脈內力的功夫,這一招柔粘內勁更是出神入化,見畢行健半邊身法被自己的朴刀纏住,當即欺身壓來一爪一拳同時發難。畢行健此刻苦於壓制朴刀絞亂的橫刀右手,又見陸絕風攻來,只好咬牙迎上,左手化拳反守為攻。
拳爪相接,畢行健悶哼一聲,半邊骨頭都震了一震,連忙退出三步卸了後勁,卻借著左手衝來的內勁調轉至右手將朴刀震落。陸絕風一招佔了上風,怎肯饒過,雙手一接尚未落地的朴刀,將身暴旋橫掃,一刀橫斬而來。畢行健雙手持刀,單膝伏地反手將刀尖刺入地下半寸,這橫刀豎起將他護在刀后,這才擋住橫掃來的一刀攻勢。
畢行健半身屈躬,拔地而起一丈高來,從陸絕風頭頂掠過,他抽出佩劍朝陸絕風頭頂刺來。
陸絕風將朴刀揚起,擋下這一劍,可畢行健一手長劍被撩開,可另一手橫刀卻趁勢倒轉而來,陸絕風驚了一下慌忙撤步,仍舊被畢行健一刀在肩膀上劃破了老大一個血痕。
畢行健落地站穩,將一刀一劍分插在地上,從肩膀上扯下一截兩尺長的金剛鎖鏈,將刀劍握柄鏈接扣住,他一拎鎖鏈,刀劍齊齊飛舞。
陸絕風不是沒見過一手使刀一手使劍的功夫,可用一截鐵鏈將刀劍合一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門招法。卻見畢行健單手使劍時,橫刀沿著鐵鏈迴轉左右橫掃,單手使橫刀時,長劍亦隨著鐵鏈上下穿刺,若是一手刀一手劍,當間鎖鏈又能將自己的朴刀環死,刀劍兩路同時殺來。
畢行健三十年苦修,精的就是這一套倒亂刀劍法門,若不是面臨大敵,他也不願那麼早就將壓箱底的殺手鐧掏了出來。
陸絕風雖是朴刀在手,又逞打穴手的迅猛,可畢行健這一套變化莫測的刀劍術當真像個密不透風的刺蝟殺不進去,好幾次他自以為發覺了空當要提刀切入,卻被另一路襲來的刀劍生生嚇退回去,十幾個回合下來流了一身冷汗。而畢行健也並不好過,因為忌憚打穴手的近身威力,他不敢貿然展開攻勢,可全然守勢自己消耗極大,只能心中盼望著錢不易能早些撕開包圍趕緊脫身。
燕羅藏在車隊當中,可將戰局盡收眼底,他這刺客的身手不善正面交鋒,在這樣亂斗中很難施展手腳,不過恰好這幫血窟盜忌憚衛狂歌箭術,而故意揚起的塵土正好為燕羅布置了一道極佳的屏障,讓他在場中能肆意藏匿穿梭,恰好有兩個不開眼的土匪送上門來,燕羅一晃身形就了結性命去了。
此刻場中,姚天兵與衛狂歌站在陣中應對四五個土匪的圍攻,以他二人身手,不落下風甚至反擊得有聲有色。
另一處錢不易帶著三兩名夥計強行攻打血窟盜包圍圈最薄弱的一環,只是沒料到這錢不易一身硬馬鐵橋拳腳功夫氣勢極強,站在包圍圈前一聲暴喝,全身筋骨肌肉猛地撐起一圈,一拳下去錘得一名土匪連翻七八個跟頭撞在一處大石塊上才吐血停下,其他幾處包圍圈的土匪瞧見了,趕忙彙集而來,一連串的刀劍鉤叉盡數朝錢不易身上招呼,而錢不易面對密密麻麻的兵器,能躲則躲,不能躲的竟拿肉體硬抗,那一身銅皮鐵骨也只留下一道不深的血痕就再也砍不進去了,但是這極強的外家功夫全靠一口真氣悍守,真氣在胸卻身法緩慢,拳路直來直去威力雖大,倒也好躲,不消片刻錢不易就變成了個挨打的沙包只能收息後撤,等待調息后卷土再來。
燕羅一掃場中局勢,才知錢不易站在陣中挨打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二十多土匪此時已有七七八八將戰力投注於他的身上,餘下夥計早已擰成一股在突破另一方包圍。再看更精彩的商隊隊頭的戰況,朱大原與一名土匪斗得難得難分怕是沒有兩三百回合分不出勝負,畢行健與血窟盜二當家各自看門絕活耍的眼花繚亂,卻誰也奈何不了誰,而文昌歌那耍的花團錦簇的九節鞭法卻佔盡了上風,幾次將賴無敵送到鬼門關邊上。
燕羅著實沒料到應武商行的組織配合如此精妙規範,如若不差,等這漫天塵土落定,衛狂歌的視力與箭術一旦解放出來,連珠羽箭下血窟盜定要潰敗。燕羅勢要在混亂戰況結束前取了文昌歌性命,念及此處他一個箭步衝到商隊前方,喊道:「文副舵主莫慌,我來助你!」此刻塵土紛飛,各家都看不清各家兄弟夥計,燕羅盤算的巧妙,只要這時上前攪上一攪,定能讓文昌歌死於亂戰當中。
文昌歌擔憂商隊生死,雖佔據上風但不能立馬分出勝負,心裡煩躁至極,聽聞燕羅本來助陣,不知有詐,喜道:「好!先與我殺了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