葯聖閣2
蕭菀隨佟輝來至前廳,見廳內擺放了四張桌子,一眾大小官員都站立兩側,無一人入座,蕭菀心中不免有些後悔,這麼多人,待會兒可能要吃不飽了,就是不知道這宴會能持續多久。佟輝將蕭菀引至主桌,示意她待會兒坐主位,蕭菀沒反應過來,一臉茫然的看著佟輝,「佟二哥,你確定要我坐這個位置?」
「是,王爺親自吩咐的!」佟輝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道。
蕭菀覺得自己坐主桌主位確實不太好,大家私底下怎麼玩鬧都沒關係,可現在滿廳的官員都在,自己一介平民,還是守些規矩的好!於是她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前廳,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了前來赴宴的頎王和永寧郡主,後面還跟著柳縣令和佟壽,蕭菀只好向前行禮,大家相互寒暄以後,頎王說道:「我聽說先生找到了師門所在?」
「哦?」蕭菀剛想問問你聽誰說的,就想起來是佟壽接自己回來的,連忙看向佟壽,只見佟壽微微的搖了搖頭,這是什麼意思啊?難道是不想讓我說?這頎王不會和我葯聖閣有什麼嫌隙吧?
「啊,我大師兄和六師兄來找我了,所以我要搬出去住了。」
「你要搬出去住?」頎王顯得有點失落。
「啊!不過我只是不住在縣衙,每天白天我還是會來縣衙的,直到這次瘟疫完全過去,另外,我想把豆豆帶走!」這一番話下來,好像沒有人再在意蕭菀師承何處了!
「先生要帶走豆豆,就讓他跟你走就是了,」頎王頓了頓繼續說道:「這孩子聰明伶俐,本王也很喜歡。」
「王爺,我們到了?」佟壽趕緊上前一步提醒頎王,而頎王根本無需提醒,就提腳邁過了門檻。佟壽伸手扶住頎王,引至主桌客位,頎王剛一站定,大小官員就一起行禮,蕭菀也要行禮,卻被頎王一把拉住,硬生生地安排到主位上。這就太僭越了吧!
「王爺,草民不敢,大家都是國家棟樑,我一介平民,實在是不敢坐此主位,若王爺不棄,草民找個下首之位坐著就可以了。」蕭菀說道。
「本王今日設宴只是想謝謝先生相助之意,若無先生,黔城的百姓只怕會死傷無數,在座的各位官員也不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所以此座非是先生來坐不可!」頎王雖然還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可語氣卻很真摯,蕭菀一時手足無措,看向佟壽,只見佟壽微微點頭,難道是讓我坐?好吧,是你讓我坐的,坐就坐,難道還會因為僭越被殺了不成!
待大家都坐下,頎王舉杯站起身來說道:「各位,今日本王設宴,就是想慶祝一下我們戰勝了這次疫情,黔城百姓得以度過難關。」
在座的大小官員也趕緊站了起來附和道。
「今日這第一杯酒,本王代皇上和百姓敬杜先生。」
突然被提名的蕭菀不禁有些頭疼,這種場面要怎麼應付啊?她下意識的去看佟壽,佟壽卻只是笑笑,沒有任何暗示,她只能謙虛又謙虛地說道:「王爺抬愛,各位大人抬愛,我杜晚不過就是個大夫,真的不敢居功,要說功勞,王爺您合理調度,任人唯賢,運籌帷幄,才是首功啊!」蕭菀自己都不相信這話是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的,怎麼想怎麼有些阿諛奉承那個感覺。
誰知下面的官員們竟然都在附和,看來這官字兩個口,還真是那麼回事。唯獨佟壽對著蕭菀悄悄地樹了下拇指,這讓她心裡一下子踏實了,起碼這麼一說,沒有說錯!
「要我說,王爺居功至偉,這杜先生也當居第二啊,要不是杜先生研製出預防藥方,恐怕這黔城百姓要死傷過半啊!」
不知道這說話的官員又是哪位啊?怎麼沒事又扯到我身上了!蕭菀心中不但不開心,反而有點煩躁。
「不知道杜先生這醫術在哪裡學的?小小年紀竟有如此高的醫術,真的是讓人佩服啊!」
蕭菀一聽,恨不得上去拍這官員一巴掌,剛才佟壽已經暗示過自己不要提師門了,這人也太討打了!
「哦,姻緣際會,曾經偶遇了葯聖閣的前輩,傳了我一些醫術。」我這樣說總行了吧!這樣我既不是葯聖閣的人,醫術又來自葯聖閣,看你們還怎麼說。可是她說完這句話就看到佟壽微微搖搖頭,一副別再說了的表情。完了,說錯了!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真麻煩!
只見頎王殿下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帶了點緊張,但仍然淡淡地問道:「你說的醫聖閣前輩莫不是前閣主杜清流?」
「嗯,」蕭菀忙偷偷的看了佟壽一眼,見他又微微轉了下頭,這還是不能說實話,這些人真是煩,不管了,愛怎樣怎樣吧,反正我問心無愧,想到這裡,蕭菀用近乎自豪的語氣說道:「就是他老人家,王爺也認識他嗎?」
「先生,您累了,還是先回去休息吧!」佟壽看著這剛剛還聽話配合的人無奈又著急。
「佟壽,你今天的話有點多了!」頎王好像有點生氣了!
「怎麼,王爺和杜前輩有仇?」蕭菀算是看出來了,佟壽一直不讓她提師門,看來就是頎王和葯聖閣有什麼恩怨,她雖然可以裝傻充愣,可涉及師門,她覺得沒必要忍!
明顯頎王有一絲錯愕,又有點點後悔,「沒有,說不上有仇。」
佟壽佟輝兩人不禁暗自慶幸,幸虧王爺沒有生氣,否則這杜先生就要倒霉了!
蕭菀看到這些虛偽的面孔頓時覺得沒意思,站起來對著大家一抱拳說道:「各位大人,草民多謝各位,只是草民確實是乏了,先回去休息了!」蕭菀說著便招呼站在門口的兩位侍女離開了!
頎王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人駁了面子,還是在那麼多人面前,關鍵是自己好像還不願意和他計較,更不願意他離開,正在他失魂落魄之際,佟輝上前說道:「王爺,您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是啊,頎哥哥,這麼長時間你都沒有好好休息,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永寧郡主雖然不太明白頎王為什麼會這樣,可她不能任由她的頎哥哥被別人影響了情緒,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各位,本王確實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各位請便吧!」頎王說完便由佟輝帶著出了前廳。
「阿壽,你沒有什麼要對本王說嗎?」頎王回到卧室遣散了隨行,只把佟壽留了下來!
「卑職不敢,」佟壽趕緊跪了下來:「卑職怕王爺想起往事傷心難過,故意不讓杜先生談及他的師承的!」
「那他究竟是不是杜清流的徒弟?」
「應該是!」
「應該?」
「王爺,杜先生確實是從慈仁濟出來的,而且管葯聖閣的冷六叫六師兄。」佟壽看著頎王的臉,看出他並沒有生氣,便大著膽子繼續說道:「卑職看冷六對他的態度還挺親密的,所以就覺得即使杜先生不是葯聖閣的人也應該和葯聖閣很親近?」
「那他也姓杜,他會不會是杜清流的兒子?」頎王繼續問道。
「這,卑職不知道,這葯聖閣雖然名聲在外,卻很少有人真正知道它在什麼地方,究竟有多少弟子,就連前閣主也是自己出來報了姓名,先皇才知道的不是嗎?而且……」佟壽欲言又止道。
「而且什麼?」
「而且十年前,杜先生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小孩子,您的事情根本就和他無關!」佟壽還是大著膽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壽,這十年來,我是不是做錯了?」頎王難得一見的懷疑自己!
「王爺,您也沒錯,是誰突然失明,也會有怨恨的?」佟壽看著帶著悔意的頎王,「只是卑職希望王爺能夠放下怨恨,開心快樂的活著!」
「是啊!當年他來救我的時候,就說過他也沒有把握做到萬無一失,只是我不曾想到,我竟然要用眼睛和皇位來換取。」頎王頓了頓,好像有些意難平,但最後歸於平靜的說:「以前我聽到葯聖閣三個字恨不得扒了人家的皮,可如今,我卻不願意再恨了,你說我是不是該放下了!」
「王爺,放下與否,全在王爺的內心,這不是任何一個人能給您的建議,甚至您自己也不見得能夠說服自己,只有您的心裡真正釋然了,才能真正的放下!」佟壽心中微微有點心疼,他跟了二十多年的主子,今天突然間在質疑自己,就因為和葯聖閣相關的人是杜晚嗎?
「你去看看他走了嗎?如果沒走,你派輛車送送他,如果走了……就算了吧!」頎王好像真的倦了,他站起來走到床邊。
「是!」佟壽應是就轉身出來了!只剩下一個頎王在房間里沉寂著,我這是怎麼了?難道年紀大了就不恨了嗎?還是因為這個杜晚才不願意恨的?其實恨,真的挺累的,沒有自由,可是不恨嗎?眼睛和皇位,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就這麼失去了,能不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