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華山流星
月朗星稀，涼意深重的山風鋪面而來，一道光龍從山腳下綿延而上。光亮之下，陡峭的的台階清晰可見，晃動的鐵索外就是萬仞絕壁。
林旭站在台階上，心道：華山天下險，果然名不虛傳。
林旭是杭州某大學中文系學生，學生會副主席，平日愛好運動，基於以上幾點，他被代表學校參加「全國大學生五月登五嶽」活動。以至於女友生日都耽誤了，好在女友還算通情達理，電話里好言安慰的四個小時，答應回去之後加倍補償，這才作罷。
不過免費的五嶽之旅還是很爽的，泰山雄、衡山秀、恆山奇、嵩山之絕引人入勝，如今只剩下這華山之險。他們和很多遊客一樣，選擇了夜間登山，一方面是為了節省時間，另一方面是為了能在天亮前爬到山頂，飽覽紅日出東方的勝景。
自古華山一條道，山勢陡峭不說，扶手的鐵索之外就是萬丈懸崖，看的人不禁心生寒意。導遊時不時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眾人互相幫扶著，往上攀登。
登上一處平台，眾人早已累的滿頭大汗，在導遊的安排下，倚著石壁暫作休息。所謂有得必有失，為了登頂看日出，難免錯過了沿途美麗的風光。百尺峽、千尺憧、回心石等一眾景點都沉浸在茫茫夜色中，蹤跡難尋。
林旭靠在石壁上，擦擦汗水，舉目四望，淡淡的月光下，除了依稀可見的山巒輪廓之外，一片漆黑。忽然，遠處一絲若隱若現的光亮閃過，在黑夜中顯得分外搶眼，林旭一驚，瞪大了眼睛仔細瞧去。
遠遠看去，一塊石壁著淡淡的光亮，旁邊似乎有個小石桌。一處景點？名山大川之中，這樣的「擺設」比比皆是。一眨眼，石桌邊居然多出兩個人，似乎正在下棋。定睛細看，林旭驚得眼珠差點掉出來，一個滿頭銀，道袍飄飄，另一個頭戴冠冕，氣宇軒昂，一個似道士，一個像帝王。
林旭驚訝的何不攏嘴，拉著身邊同學，說道：「黃凱，你看那邊？」叫黃凱的同學見到林旭的表情，好奇之下，順著他直勾勾目光看去，臉上寫滿問號，「看什麼？什麼也看不見啊？」
「啊？看不見？」林旭更驚訝了，他看的分明，確確實實的存在，甚至連帝王蹙眉沉思的表情都看的清清楚楚。
「除了黑夜，還是黑夜。」黃凱淡定地搖搖頭。
不是吧？「劉航，你呢？看看那邊！」林旭看著黃凱鼻樑上眼鏡片，心道：看來這小子的近視還真有點嚴重！
「什麼都看不見啊？」聽著劉航同樣的回答，林旭幾乎驚掉下巴。
「林旭，你又故弄玄虛？」北京女孩韓瑩含笑說道。一路上，林時常搞點小惡作劇，在團里是出了名的。聽到這話，林旭背後冷汗淋漓，心中自問道：眼花了？中邪了？
再仔細看時，那一片光亮又消失在黑暗中。沒辦法，「惡名」在外，林旭知道即便自己說了，也沒人會相信，訕訕笑道：「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眾人早已見怪不怪，說笑兩句，便不再多問了。
林旭乾笑幾聲掩飾心中的尷尬，剛好見導遊走過來，林旭問道：「導遊，問個事情！」
導遊是年輕女子，見帥氣的大學生提問，迅走了過來，說道：「有什麼可以幫你？」聲音甜美，熱情客氣。
「那邊是什麼地方？」林旭指著剛才光亮出現的地方問道。導遊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微笑道：「那邊是青柯坪！」
「哦！那……那邊有沒有什麼石壁、石桌一類的東西？」林旭問道。
導遊小姐微一沉吟，笑道：「有，過了清心橋，山壁下有張小石桌，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據說是當年宋太祖和陳摶老祖對弈的地方。」
啊？陳摶一局玲瓏取華山的故事，他自然聽說過。難道我剛才看到的是陳摶老祖和宋太祖？林旭滿是驚訝與惶恐。
導遊充分揮她的職業積極性，續道：「那邊的崖壁上原本刻有文字，可惜被人為毀掉了。」
「為什麼呢？」在一邊聽著的韓瑩也來了興趣。
「相傳陳摶贏了棋局，宋太祖因此免除華山子民的賦稅，故事也就鐫刻山壁之上……後來有人覺得輸棋不光彩，有損皇帝威名，就毀去了文字……當然這也只是傳說，沒有確切的記載，這『模糊』時刻也算是華山一謎！」導遊如是說道。
「哦！原來如此……」
「熟話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何況一個皇帝，輸了就輸了，還怕有損威名？真是的！」韓瑩不滿地說道，惹的眾人紛紛大笑。
導遊小姐笑道：「若是有興趣，明天帶你們去看看，諸位都是高材生，若是哪位有幸解開這千年迷局，也算是不虛此行。」
眾人呵呵大笑，林旭抬頭見幾位相熟的同學有意無意地看著自己，心中湧起一種乖乖的感覺。再次向適才的光亮處看去，似乎有種熟悉的感覺，卻又那麼遙遠……
導遊見學生們恢復熱情，微微一笑，朗聲說道：「大家都休息好了嗎？繼續登山吧！不然趕不上看日出了。」眾人紛紛起行，也打斷了沉思中的林旭，心神不寧地墜在後面，依舊惦記著先前奇怪的景象，回頭再看一眼，這才拾階而上。
往前走出一段，山路陡峭，前面人走的甚慢，道路暫時壅塞。林旭站在台階上，百無聊奈地等著，心中一直記掛著先前的奇景象，又轉身回頭看去。
光亮又出現了，林旭心頭一震，定睛看去，還是那張石桌，還是兩人對弈。不僅如此，石桌之旁竟多出第三個人。那人側身而立，一身錦衣長袍，腰間懸著一把寶劍，風姿卓越，像是個優雅的俠客。
俠客慢慢轉過身，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來，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林旭的心猛然一陣抽搐。他看到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除了飾、衣著差異，和自己沒有半點差別。
那俠客|「林旭」面帶風霜，似笑非笑，似乎正看著自己。他完全六神無主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絲絲山風吹過，林旭遍身寒意。
「林旭……走了……」有人高聲喊道。
林旭尚在惶恐驚訝之中，猛然被這聲音一驚，更加慌了神。立足不穩，腳下一絆，登時跌倒。山勢陡峭，台階狹窄，身體在鐵索上一撞，整個身子翻了過去，下面就是萬丈懸崖。
尖叫、驚呼響徹整個山谷，沒有人在意一顆異常明亮的流星飛過天際。
斗轉星移，時空轉換，同樣在華山，同樣是在青柯坪的那塊石壁下，同樣一顆明亮的流星劃過。
石桌前正在對弈的一僧一道，相視一笑，慈祥的笑容里透著一股心照不宣的玄妙。
一僧一道皆已過古稀之年，都是玄妙的得道高人。老僧放下手中棋子，笑道：「來了？」
老道微笑道：「是，東南方向。」
「道友意欲如何？可是要卜卦、測算？」
「天機豈敢泄露，只能依循天命，加以引導，造福蒼生……有些事還須佛祖幫忙啊！」
老僧微微一笑，說道：「我佛慈悲，普度眾生，道友儘管說來便是。」
老道低語幾句，老僧頷答應。
「一道下山吧！」老道微笑。
老僧指著桌上的殘局，問道：「這局棋……？」
「先放著吧！會有人下完的……」
一僧一道又是相視而笑，衣袖飄飄，背影迅隱沒在山口。